“阿爹她們住那合適嗎?”采薇看之前幹活住的地方都是人,有的拖家帶口的站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沒什麽神的眼睛空洞麻木,不停的打量空曠的四周。


    “蘆葦,花阿爺找的人都在這裏了,還有一部分人是沒有娘子和家人的,”徐仲林壓低聲音解釋道。


    “這就可以了,有二十好幾戶呢!”蘆葦咳嗽了一聲上前一步帶笑。


    空地上站著的婦人孩子們頓時安靜下來,又聽蘆葦咳嗽聲都朝她看來,見這麽個壞臉姑娘神情有些冷,她們臉上掩飾不住的惶恐害怕。


    “都不要怕,我是逃荒的時候臉劃壞了,不吃人的,走了一路這會想必都累壞了和餓壞了吧?這樣咱們也不耽誤大夥時間了,我點名字的家人出來一下。”


    “蟲狗子,”蘆葦大聲喊了一句。


    人群裏怯生生的出來了四個人,一個老頭花白的頭發,一個女人黑著臉,牽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她這是幹啥?是不是俺們多的人家要給攆走呀?”


    “燈靶子……”


    齊刷刷又出來六個人,其中有四個女人兩個老人,四個年輕的女人,有兩個是姑娘不過殘疾了,缺胳膊少腿的。


    “胡娘子,你領著蟲狗子家人還有燈靶家人,去你們目前住的房子裏安歇下,我看了來的人口裏,就屬你們幾家人口差不多,”蘆葦扭頭對油勺子娘子笑道。


    她們是先來安頓下來的,目前跟蘆葦姐倆也熟悉了不少。


    “徐娘子,你把蛐蛐的家人也叫出來吧!他家裏人也怪多的,俺們那房子裏還有一間空房呢!”油勺娘子笑道點人。


    “會不會太擁擠……”


    “能擠成啥樣呀?俺們又不在一起吃喝,俺當家的不是說了嘛!過完年忙好田,有百十個人給俺們建房子的,那房子蓋出來了,俺們不就搬走了?”油勺娘子越說越開心,臉上都是向往新房子。


    隨著她話落下人群裏快步出來幾個人,這次沒有老人了,是兩個年輕晦暗的婦人,帶著四五個孩子,三個姑娘瘦瘦小小的,兩個男孩長成了小孩精,矮挫挫的有些呆。


    “她們是蛐蛐的家人?”蘆葦指著人問道。


    “是的徐娘子,矮點的那個是他娘子,孩子是他自己之前娘子留下的,高的是他親姐姐,孩子也有他姐姐的,”張多田娘子捏著嗓子告訴蘆葦。


    “胡娘子,你帶她們去安頓下來吧!晚點我們會召集他們當家的領吃的迴去,”蘆葦對油勺娘子吩咐道。


    “好的徐娘子,”油勺媳婦高興的帶著幾人走了。


    剩下的家人都不多,大多都是一個兩個人,蘆葦分了分送去南林河住下了,分到最後還有八戶人家安頓的有些費力,她思量著送去哪裏的好。


    “蘆葦姐你把他們安頓在俺家,俺去住到二哥家裏,年外開春修房子了,就緊著南林河的人還有他們先修,房子是每家都跑不掉的,反正有住的地方了也不著急,”吉和跳出來大聲說道。


    “你媳婦會不會……”


    “俺同意的佟大叔,蘆葦姐不也跟阿嫂他們住嗎?”吉和媳婦笑眯眯的表示無所謂。


    “那行,就把這幾戶安排過去了,明年俺們卯足勁為自己拚把力,爭取家家戶戶都住上新房子,”佟父意氣風發的笑道。


    “俺看可以,有吃有住幹啥不出勁的?這又不是給別人幹的,”慶和拍手紅著臉說完。


    吉和媳婦領著剩下的人走了,工人原來住的房子裏有多餘的地方,可蘆葦不敢把人送過去住,怕單身的漢子生心思。


    人員安排好,徐仲林疾步跑去酒屋喊人迴來。


    慶和兄弟倆不顧雪冷,從庫房裏推出了三堆糧食放著,還有二十多個空筐。


    “佟大叔……”油勺子一群人迴來看到雪地上的東西,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顯。


    佟父揮揮手讓人站好,“你們有家人的都接來安頓好了,這麽多人來在再一起吃飯,非給做飯的人累死不可。”


    “我打算給你們每家分口糧食,以後自己想吃啥吃啥,想做啥都隨著自己的意,你們看行吧?”


    “佟大叔,那俺們沒家人的咋辦呀?”單身的人一聽急了。


    “你們怕啥呀?還住原來的房子不動,以後每天的早晚做飯,就歸來了的人家商量著來,等明年都緩過來了,可不能在一根漢子了,得找個媳婦暖個家過日子,聽到沒?”佟父笑著以長輩的姿態說教。


    “佟大叔,你以為俺不想找呀?俺是找不到呀!”


    “你這死小子一說媳婦你就借口多,你們都好好伺候田,明年春秋收以後有房子了,佟大叔帶你們出去換房媳婦迴來,沒房子的也不要緊,咱們伺候的有糧食在手了,那媳婦就不愁,”佟父給了一個你們懂的表情。


    “可是現在哪有姑娘了?不都被官府全拉走……”


    “俺說苞米頭,你哪來的那麽多話呀?你現在沒住處沒吃的,你想找媳婦那自然是找不到呀!你明年有吃的在手了,你咋知道官府把姑娘抓絕了?”


    “另外,俺說句不開玩笑的話,俺們自己的姐妹沒靠的,不想給她們尋個好人家呀?這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合適了為啥不考慮?”油勺子拍桌子說道。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這次來的人裏有未出嫁的姑娘,雖然缺胳膊少腿了,可那也是大姑娘呀!


    還有帶著孩子沒了丈夫的,本來女子就不多,官府是左一遍抓姑娘,右一遍抓姑娘,過篩子似的抓人走。


    先前都是抓未嫁的大姑娘,後來大姑娘不夠抓了,就抓沒了丈夫的年輕小媳婦,導致他們想娶親的也沒姑娘了!


    眾人聞言相互看看,臉上多了些興奮。


    “那事不提了,先把吃的分了才是正經的,”慶和樂嗬嗬的出來笑道。


    拿出筐撿了大半筐破皮番薯,又給撿了大半筐破皮的毛芋頭,最後給了半袋糧食,糧食裏豆子多米粒少。


    “給這麽多?”第一個上前來的人驚訝了。


    “你們幹活都是不含糊的漢子,俺做人也不能含糊了,好的給了東家老爺拉走大半,剩下的不能動,留著我們明年做種子的,這破皮的迴去給洗洗對豆米煮出來。”


    “晚上忙完糧食了,再去大院子那邊一人領兩筐幹了的芋葉子迴來,也給煮爛,兌進這些糧食裏給砸成磚晾幹,留著能吃到明年春收糧接上,這比你們去捋青麥子吃強,青麥子沒長成捋了看著太心疼了,”佟父指著筐裏的糧食教人儲存。


    “砸成泥磚?”張多田睜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好像聽過這個說法,但是不會做。


    “對呀!俺以前也不懂,還是今年東家少爺送來的糧食才明白,你看你們今年來這裏,你們哪頓沒吃飽過?”


    “因為糧食不多,他們府老爺有經驗的用家裏種的菜,俺們窮人就采野菜,兌進去煮爛做熟給砸成泥漿,重新塑性做成磚塊,曬幹烤透保存著慢慢吃好幾年呢!佟父笑眯眯的傳授經驗。


    “俺的天爺呀!這有錢老爺的辦法就是多,俺以前咋不曉得的呀!”


    “現在知道也不遲,快領了吃的送迴去,家裏人還張嘴等著呢!”慶和沒好氣的拍人笑趕他走。


    後麵等著領的人臉上多了許多的熱切,原來大戶人家都是這麽做的!怪不得他們餓肚子,人家老爺能活的白白胖胖的。


    分糧食比較慢,但是慢中能讓人感覺開心,佟父沒事還跟人和藹的聊天,說些他們都沒聽過,沒見過的,新鮮東西和事物。


    糧食分完差不多也該吃飯了,眾人一心的喜悅跑去吃飽喝足,扛著東西下地幹活,恨不得給地窖挖對穿才好。


    中午采薇領著妯娌,還有油勺子張多田的娘子們,去每戶安頓下來的家裏送芋頭嫩葉子。


    還統一給了一桶鹽水,不是鹽多吃不完燒的慌,是考慮年外這麽大片田,需要這些人手幹重活,不沾鹽吃幹不出活來。


    “張嫂子,多麻煩辛苦你們了,你一定要組織他們把糧食洗出來煮了,這事關咱們以後的口糧,不能得了點吃的都給一氣吃完了,誰家也沒多的餘糧借給你呀?”


    “讓她們也別惦記大房子裏單身漢子們的口糧,人家也累的實在可憐,咱們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不是俺多事多嘴,非要強逼她們做什麽食磚,實在是俺阿爹把所有能分的,都拿出來了,你糟蹋了後麵沒吃的了,大家夥是借你?還是不借你?”采薇一臉無可奈何的解釋原因。


    “彭娘子這事你放心,俺們一定督促好她們新來的,誰家有多的糧食拿出來借?”


    “你是好心,怎麽能算多嘴多事呢?現在省著吃,年外接上地裏的糧食了,到那時候她們愛咋糟蹋就咋糟蹋,再也不會有人管她們了,”張多田娘子言語利落的擺手。


    “兩位嫂子明白俺的心就好了,她們那裏俺也不方便去說啥的,俺主要怕去說她們多心,多多的靠二位嫂子辛苦,”采薇親密的跟兩人說笑。


    油勺娘子給了一個采薇放心的眼神,手腳利落的跟張娘子去忙了。


    采薇笑盈盈的迴了家,屋裏她姐蒙著臉坐在地上忙。


    “說好了?”蘆葦抬頭笑道。


    “當然了,阿姐也不看看俺是誰,”采薇驕傲的挺起胸膛。


    “不錯!越來越像以後的管事娘子了,”蘆葦伸出大拇指誇道。


    采薇高興的來到大缸邊,開始她每天不變的工作,做酒料子封酒缸。


    夜晚徐仲林迴來,匆匆的吃了兩碗飯,碗一扔又神神秘秘的要出門。


    “阿爹帶彭順和在幹什麽?這幾天我看他都沒露麵了,”蘆葦追出來問道。


    徐仲林迴頭在蘆葦耳邊道,“妹婿在封好地瓜呢!你們明天去完府城,迴來收拾收拾咱們就要迴去過年了,都走了,阿爹不放心倉庫裏的東西,怕有賊心眼的人趁著俺們不在撬倉庫。”


    “他一個人幹?”蘆葦驚訝道


    “不是,俺們幾個知道內情的,天天夜裏不睡覺一起幹,地瓜快藏好了,我走了,”徐仲林小聲說完一溜煙跑沒了影。


    蘆葦進屋關上門,到平時烤火的小屋裏,揭開兩個大簸籃子。


    裏麵是長得手指長的小芽苗,這屋因為天天生火盆,溫度比外麵的高很多,溫水發種子出芽長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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