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扯嘴笑了笑,“掌櫃子可真看不起“誠實”二字的含義,既然掌櫃子並不想要,我們就不打擾掌櫃子了。”


    佟父也手快的抱起紙卷好打算走了。


    “姑娘且慢,”二掌櫃看佟父爺倆當真不是虛說的,急忙開口賠笑挽留人。


    “姑娘想要多少?書局離此地不遠,你們可去打聽一番……”


    “掌櫃子莫不是看我們穿的破,便欺我父女不懂行嗎?我這紙,隨便去一個書局都能賣到十幾二十貫錢,掌櫃子開口便給我火麻紙的價格,你這是給我的紙,當成了下等紙的賤賣了?”蘆葦似笑非笑的問道。


    “原來姑娘父女二人是有備而來的,是我眼拙了,還請二位恕罪,既然姑娘懂行價,那這紙我給你十二貫百張。”


    “這算是我們鋪行頂天的價了,我們是走關商,好東西帶去遠處賣,也就是吃個辛苦錢,不知你們是否滿意?”二掌櫃笑嗬嗬的打了一下算盤給爺倆看。


    蘆葦抬頭看她爸的意思,心裏覺得價錢也就在這上下了,再多也賣不上價格。


    “十三貫百張,等以後咱們合作熟悉了,我們還有好東西給你賣,”佟父突然開口拉扯起來。


    “還有好東西?”掌櫃子挑眉好奇道。


    “沒錯,你願意明天俺們把紙送來,你要是覺得不成也沒關係,俺們是粗人,不喜歡跟文縐縐的人打交道,但是,不是說不能打交道,”佟父莫名的補了一句。


    二掌櫃笑容一僵,隨即快速的恢複如常,做生意討價還價是常事。


    “既然二位是爽快人,我肯定也不能磨磨唧唧的了,就依了你們說的十三貫百張紙,你們目前有多少紙?”


    佟父心裏默算了一下道,“約麽有六百張紙,想做這樣的好紙,材料要精挑細選出來,今年又加上做遲了,目前隻有這麽多,明年你想要我們就做的多些出來。”


    “六百張呀?”二掌櫃心裏惋惜的想少了,隨即又安慰自己,這爺倆不是說明年還有嗎?六百張就六百張吧!


    “明天能把紙送來嗎?”


    “可以,明天上午我們就把紙給你送來,對了掌櫃子,我們的紙都是要求現結清,”佟父補充了一句,他怕鋪行跟他來一句賣出去再結錢。


    他們一出去就是一年,年頭等到年尾的錢不安全。


    “放心!明天紙送到當場就給,”二掌櫃笑著迴道沒計較佟父的話。


    “那俺們現在帶來的幾卷紙,給你留下明天一道結錢?”佟父扒拉了一下背筐問道。


    “沒問題的二位,明天一個子都不會少你的,”掌櫃子表示不用擔心


    爺倆紙賣了,背筐出來的心情非常不錯,去了藥材館開始買需要的方子。


    因為要的數量多,還都有一部分是好藥,藥鋪的掌櫃子還過來詢問了幾句。


    “客官住哪裏的?家中何人用此藥?”


    蘆葦百無聊賴的到處扭頭看,聽見問話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們抓藥不是給人吃的,是拿迴家入墨用,我們姓佟,是城外柳林村的村民,先生如還有顧慮,可派夥計去柳林村打聽一番便可知真假了。”


    “姑娘莫多心,我們藥材量大出鋪需要記檔,我這就吩咐夥計幫姑娘抓方,”掌櫃子對身後的夥計一揮手。


    立刻來了四個夥計,齊刷刷的走到藥櫃跟前,拿起戥子飛快的抓藥秤重。


    爺倆在藥鋪裏等了小半個時辰,把方子上的藥抓結束,懷裏的錢用的所剩無幾了,出來路過酒鋪子,花了二百個錢買了一壇酒,才心滿意足的迴家。


    “都花完了?”佟母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


    “放心,今天花的多,明天迴來的更多,”佟父給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能迴來多少?”佟母追問。


    “一百多貫呀!所以今天花的不算什麽的阿娘,這都是賺錢必要的投入,”蘆葦冒不禿的開口解釋道


    “一……一百多貫?你……你們爺倆沒被人騙吧? ”佟母結結巴巴的看著佟父。


    佟父笑,“明天錢拿迴來你看了再說,對了蘆葦,挑六百張整數給他,剩下的明天買牛皮紙迴來,全給封了下一年再賣。


    蘆葦想了一下覺得可行,賣紙有風險,她跟她爸不得不小心點,萬一真的遇事要用錢打點的。


    他們沒錢用,可以把家裏藏的紙拿出去變賣了急用,所以爺倆商量一致決定,家裏無論做多少紙出來,一律都是賣一半存一半起來。


    佟父把買迴來的藥材,挑一份拿給閨女去磨,剩餘的都給掛起來留著慢慢用。


    佟母迴來看了一眼爺倆,又繼續去徐家幫忙了。


    “阿爹,我打算給草根和徐仲林一人五貫錢,你覺的如何?”蘆葦抱著搗棒一邊磨瓣砂,一邊舀酒漂洗砂粒。


    佟父想了一下五貫差不多,這些紙都是他們出大力做出來的,按理說該得十貫都不為過,可是又怕給多了把人心養大了,“可以給五貫。”


    爺倆商量好,次日一早背好要賣的紙,步履匆匆的往府城趕去,到府城上午時間都已經過小半了。


    二掌櫃早早的就在鋪行裏候著爺倆了,這會看見爺倆準時出現,他此刻的心情簡直是笑開了花。


    佟父喘了一口氣,把紙拿出來給鋪行掌櫃檢查。


    確定沒問題了,鋪行二掌櫃帶父女來到櫃台結賬,“你們是要錢莊的錢,還是要銀銅錢?”二掌櫃扭頭多嘴的問了一句。


    “錢莊錢是什麽錢?”佟父迷惑道。


    “錢莊錢是紙兌,錢莊大東家在每個府城開的都有分號,你們可以拿著錢莊給的紙兌,在任何一個府城他家開的分號兌錢,銀銅錢就是,要銀子也可以,要銅錢也行,”二掌櫃仔細的解釋了一番。


    “不就是銀票嗎?”蘆葦脫口而出。


    二掌櫃有些懵懂,“不是銀票,是坎的金票印,也現貼票。”


    “俺們要一百兩的銀錢,剩下四十六貫要銅錢,”佟父當即做了決定。


    “可以!按他說的給他,”二掌櫃子吩咐了一聲賬房先生。


    結錢很快,爺倆拿到錢馬不停蹄的來到書局,拿出五貫錢買了牛皮紙,因為筐裏都是錢不敢晃悠,買好紙便急匆匆又買了一壇酒迴家。


    佟父爺倆迴到家下午了,徐家姑娘早就出嫁走了,徐家還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在說話聊天。


    佟父到徐家打了聲招唿,坐下陪著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後來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出來,找到草根跟徐仲林帶他們來到佟家屋後,拿出他們各自的工錢。


    “佟叔?這……這什麽工錢這麽多呀?俺們前後幹活,攏共加一起也才二十多天的,”徐仲林一看小盒子裏的錢有不少,他嚇的說什麽都不敢要。


    “拿著吧!賣紙的工錢,你們雖然幹的時間短,但是俺們做出來的紙賣掉了,以後每年都是九十兩個月,把上一年的料子做完,還要把一下一年的料子泡蒸出來,這可是特別辛苦的活,拿這份工錢沒問題的,”佟父笑著把錢放在兩人的懷裏。


    “可……”


    “沒啥可是的草根,幹活拿錢天經地義,這錢你們都拿好了,別張揚出去了,做紙還是那句話,它是個危險的活,做好了,俺們保密的好衣食無憂,要是張張揚揚的,說不得明天就得吃牢飯,”佟父笑眯眯的拍了拍倆人肩膀。


    “佟叔你放心,什麽紙?不是稻草嗎?俺們就是做麻線的人,”草根拍著盒子笑道。


    “沒錯,咱們就是做麻線出來賣,你們趕緊迴去把東西放好了,我去仲林家說說話,”佟父對草根的上道還是比較滿意的。


    草根跟徐仲林對看一眼,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突然掉下的五貫錢給他們砸樂暈了,兩人鬼頭鬼腦的看了看沒人,抱著箱子飛快的跑迴了各自的家。


    晚飯佟父佟母在徐家吃的,蘆葦有事要做沒出現在徐家,徐仲林知道她做的事,所以提前給自己爹娘打了招唿。


    “俺現在理解你當時嫁采薇的心情了,這丫頭猛然一走,俺這心裏空落落的難受,”徐母有些傷感的說道。


    “丫頭家都有這麽一天,咱們當娘老子的,又不能看老姑娘,隻盼望孩子出嫁日子過的順溜就行了,”佟母小聲的安慰著徐母。


    晚飯上桌天色也不早了,一頓晚飯吃完,天色早就黑的伸手看不見五指的。


    佟父佟母帶棒槌迴來,蘆葦都已經進入了香甜的夢裏了。


    佟母把棒槌打發上床睡好,她迴屋看佟父拿出來的錢眼睛都直了。


    “這是賣紙的錢?”


    “可不!現在知道紙有多值錢了吧?那樹皮、那稻草、還有那刺藤子灰啥的,都不要俺們出成本的,就是做起來耗時間,要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幹活,”佟父得意的說道。


    佟母手摸摸銀子又摸摸銅錢,“當家的,俺咋感覺跟做夢似的呢?”


    佟父聽了笑道,“那就明早起來再看一遍,現在努力掙錢攢著,等以後悄悄的買田地迴來種,當個富貴的地主老爺。”


    佟母聽了傻樂,想象不出怎麽當地主老爺才好。


    兩口子說了好半天的話,才舍得把錢裝起來藏好,第二天早上起來吃完飯。


    佟父挑著筐頂著霜,下塘開始逮魚挖藕去府城賣,魚平時春夏秋不值錢,但是冬天下雪逮不到就值點錢了。


    他先把塘裏的水放了大半,放塘水放了兩天的功夫,第三天不深的塘水裏,看見大魚撲騰跑。


    佟父喜笑顏開的跑下塘,大魚都扔筐裏挑上來,小魚放了扔旁邊繼續養著。


    徐仲林知道佟家放塘了,連忙帶著徐家幾兄弟過來下塘幫忙,人多總比一個人好呀!


    一塘的魚隻挑大的逮了一天結束,晚上佟父上來第一時間,就是給徐家送了幾條大魚過去。


    “他佟叔,你這魚不是賣的嗎?既然賣的就拎迴去,”徐父說什麽也不要魚。


    “魚不值錢,賣也就是個心理安慰,與其便宜賣給人家吃,還不如俺們自己多吃幾條呢!”佟父擺手迴家了。


    早上去賣魚的時候,給家裏留了幾條,剩下的全挑去府城擺攤了。


    賣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晚上到家錢袋子打開數數,兩大筐魚才賣了一百六十七個錢,還沒去掉三迴地保要的地保費十二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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