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俺爹他們還沒迴來呀?”徐三子一邊幹活,一邊不停的抬頭朝官道看,嘴裏都是焦急的話。


    徐仲林昨天得了交代,靠近他三哥身邊低聲嗬斥道。


    “三哥,你怎麽這般沉不住氣呢?原本兩家做香就夠鋪子要的了,結果這一下又加了少說七八家子人,阿爹他們不想辦法多打聽幾家香鋪子,這七八家人做香出來賣給誰呀?”


    “那香又不是做出來拿去就能賣掉,人家香鋪子都有固定的供貨源,要香不要香,你不得進去跟人攀關係說說嘛?”


    徐三子被說的神色一萎,又看身後假裝幹活的兄弟們,“是我心急了,俺們新加入了好幾家,確實需要跑跑問問的,”隨即便安下心老實的幹活。


    佟家屋後的事沒有傳來佟家,倒是采薇氣唿唿的迴來了,身後跟著小心翼翼的彭順和。


    “這是咋了?”佟母一看閨女這樣,騰一下就起身盯著女婿看。


    “阿娘……怪……怪俺……”


    “你們彭家人,一個個的那麽有主張有能耐的,明天別去俺家跟著俺學香了,都跟你說了又說,這是幾家吃飯的活。”


    “偏偏都閉著眼跟沒聽到似的,今天帶兩個去,明天帶兩個去,咋的,你們兄弟幾個比人數學香呀?不能虧了還是咋的?”采薇火大的拍桌子吼。


    彭順和縮著身體低頭不敢說話。


    “我告訴你彭順和,俺不想說話,你彭家人是不是就可勁的欺負俺?不把俺累死,你心裏不甘心是吧?”


    “俺嫁給你前,你家過的啥日子?俺嫁去後,你家又過的啥日子?你打量俺阿爹人厚道老實,你們彭家都可勁的來欺負俺佟采薇?”


    “俺告訴你,你要是敢這樣想,你就是遭瘟病瞎了狗眼的東西,你也不看看我阿姐答不答應你彭家,”采薇說完便紅了眼睛。


    蘆葦伸手拉采薇坐下,麵無表情的看著彭順和不說話。


    “阿……姐,俺真不是……俺……”


    彭順和在蘆葦波瀾不驚的目光裏,聲音慢慢的消失了,他一下子蹲下了身子,埋臉在膝蓋裏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二丫頭你們這到底是咋了?”女婿的模樣給佟母搞懵了,猛的進來吵成這樣,她也沒聽明白什麽事,急忙走近閨女跟前厲聲詢問。


    “還不是他們家……”采薇說了一句也哭了起來。


    “第一次做香出來,阿爹帶俺們去賣香,你彭順和不是沒看見情況,第二天你又跟去送了一次香,這次不讓你去了,你知道為啥不帶你去了嗎?”


    彭順和抬起淚眼看著采薇不明白。


    “我阿爹是心疼你呀!你老實好說話有,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阿爹看你吃力不討好的,才要求幾家的作主家長一起去送香。”


    “可是你那些的堂兄弟們呢?他們偏偏不信你老實,非說你玩心眼子,帶彭家兄弟做香,肯定自己得了大頭錢,要是真賺不到錢,俺家能敞開了教徐家哥哥們嘛?”


    “可是彭順和,你摸著自己良心說,俺家的農活,徐家幾個兄長哪個人沒有幫過?你彭家的兄弟們來幫過嗎?”


    “俺爹為啥不能教他們做香?俺家的東西願教誰教誰,憑啥要你彭家人批準?憑啥聽你彭家人說三道四的?啊?憑什麽?采薇手拍桌子恨不得把桌子拍爛掉。


    彭順和呆蹲著淚眼迷蒙的,一句話都答不出妻子問的。


    “我阿爹是不是跟你說過,俺們學了香迴去可以教給彭家兄弟們,因為他們都是彭家人,都是你叔伯親兄弟,一碗飯雖然不多,可是大家夥都餓著,得分著吃先渡命,至於外人俺們就顧不上管了。”


    “你前頭答應阿爹答應的好好的,後麵你那些兄弟,一個帶一個的親戚來學,你還賤皮子的高接遠送他們,上趕子教外人做香。”


    “俺還沒露一個不高興的眼神,你那些嬸子伯娘親戚們,就坐在家門口,一筆一筆給俺算什麽成親菜飯,非要俺記著你成親,她們湊了多少飯送來,一個個都跟我來要情要恩的。”


    “怎麽?那恩情是俺欠的嗎?飯菜是俺吃的嗎?嫁給你是俺哭著喊著求的嗎?你以為俺願意嫁給你的嗎……”


    “死丫頭你胡說什麽呢?”佟母一聽小女兒說話不對勁,急忙打斷她的話,有些話夫妻之間不能說出來,說了會傷夫妻感情的。


    “我今天就是要明說,我就是要他彭順和知道知道,俺們佟家當時可不是看他大伯裏正的名聲,上趕著要嫁他的。”


    “是他大伯,硬逼著俺家答應的親事,要不然俺家能同意彭家的親嗎?”采薇嘶啞著聲音吼道,哭的淚痕斑斑的臉,無不在說她的傷心難過。


    “你們彭家有什麽呀?要人不敦厚,欺負村裏單門獨戶的人,欺負自己本姓的兄弟,要家風,恨不得自家兄弟過的比自家窮,你自己說你家有什麽?”


    “你再看看俺家這邊,俺阿爹同樣教徐家哥哥們做香,他們也成親了,他們也有嶽家,有兄弟姐妹,你看俺家來過陌生人學香嗎?”


    “俺徐大叔他們心裏明鏡一樣,知道這一碗飯,一人隻能吃一口,多一個人吃,就得有另外一個人吃不上餓死,你到好!顯得你好有本事能耐呀!是個沾親帶故的人上門你都教。”


    “既然你這麽有本事有能耐,你自己過去吧!好好的去還你彭家叔嬸子們的恩情,俺佟采薇是個冷血的人,俺眼裏隻知道自己能活就行了,別人死活俺管不了。”


    “還有俺那些嫁妝,彭順和俺告訴你,東西少了一個腿,你都得原樣賠給俺,不然別怪俺掂刀上門撕破臉皮弄的難看,”采薇說罷轉身怒衝衝的進屋躺著了。


    門口站著徐家的兄弟過來看情況。


    徐仲林的目光詢問蘆葦,“需要幫忙嗎?”


    “麻煩三哥送彭順和迴去,莫在我們佟家摔髒了地,你摔了我們晦氣不敢討公道,主要怕你們彭家官大威重,萬一你的伯娘嬸子們,來佟家為你討賴皮官司。”


    我們佟家十個膽子,估計得嚇破掉九個半,剩下半個不掉,那是為了尊重彭家大戶霸道的威風,表示我佟家有在怕你彭家裏正的名頭,蘆葦不冷不淡的聲音裏都是嘲諷,沒有任何起伏的笑臉涼薄的厲害。


    佟母看了看大閨女,軟和語氣道,“順和呀!采薇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先迴去把家裏要恩的事處理處理,莫別著頭,萬事都等你阿爹他們迴來說。”


    “阿娘,千錯萬錯都是俺的錯,俺對不起采薇和阿爹的心……”


    “你有什麽錯?我看錯的都是采薇,錯在她太能幹了!又心疼自己的阿爹,沒有蒙眼給你彭順和家當牛做馬,也沒有把自己的嘴縫上,更沒有給你彭家太太夫人們上捧著獻臉,她呀真是給臉都不上道!”


    “竟然不學村裏其她婦人們做啞巴,幹點活還要吃飯,她要是不吃不喝的話,省下的糧食完全可以給你拿去當孝子,你彭順和那麽多的恩人老子娘,可都等你孝順活呢!”


    “她不就掙倆個錢嗎?掙三瓜兩棗的也敢大聲說話了?你家要還的恩情,輪的到她說三道四指點江山?她有什麽資格甩臉色?”


    你常年累月的得家族恩惠,這恩情可是海深的厚度呢!她一個新進門的女子算什麽?你彭順和家的外人而已,你教的那些人,才是你彭家的至親骨肉。”


    “她算什麽東西?不老老實實奉獻自己當牛,還多嘴多舌跟你鬧,你就應該休了她別要了,這樣就沒人聒噪鬧,你才好專心的教你家親戚們呀!”


    “你再看看你現在,渾身上下充滿了光輝,怎麽你彭家親戚不給你塑個金身呀?自己全家都還在吃媳婦的,喝媳婦的,好不容易靠著媳婦得了一個活命事幹。”


    “還大公無私的教給了親戚們,這麽看你彭家那些親戚還是良心不夠,你這樣的,這都不是塑金身能解決的事了。”


    “應該給你三拜九叩端著,當靈驗的許願王八,你比靈池子裏的王八魚有經驗,也比它棒槌好用,彭家對你要什麽有什麽,許了你做不到的,你可以逼你娘子做到呀!”


    “趕明兒我要拿錢去你彭家,佟家有你這麽個大聖人女婿,咱家人真都是瞎子,竟沒有一個人發現的,偏采薇還有眼無珠的阻止你當聖人,我是她阿姐,我替她向你賠罪了。


    “賠罪空口白牙的會折辱你難看,這樣,我佟家為了表示誠心,我找裏正為你塑一個泥巴身出來,塑泥身的錢,我佟家一力承擔了,你看行嗎彭大聖人?”蘆葦連黴帶臊的諷刺笑問彭順和。


    彭順和被說的麵紅耳赤的,耷拉著腦袋,恨不得變成蟲鑽進地洞裏蹲著。


    門口的人全都是低著頭,心裏對蘆葦諷刺人有了全新的高度,不快不慢的語氣,說的比刀子還剮人疼。


    佟母迴頭瞪了一眼大閨女,“仲根,快把順和送迴去,風波鬧的這樣大,順和嬸子那邊肯定也擔心,送迴去別讓他嬸娘心裏多掛念了。”


    徐仲根硬著頭皮進屋,把彭順和推搡著拉出了門。


    “你看你說的啥話?你妹跟順和就兩句吵嘴的事情,你臊他,扒他臉皮,以後他們還過不過日子了?”佟母不讚同說閨女。


    “誰離開誰不能過日子呀?我就是告訴他,佟家的姑娘不是彭家的騾子馬?我要他看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重,吃我們佟家的飯,用我們佟家的錢,靠著我們佟家活的人五人六的,轉眼還欺負起給他活著的佟家了!”


    “他那臉皮,我不扯都要掛不住了,那麽多人學香做出來,質量也不能保證,做的不好拿出去賣了,砸的是大家的飯碗鍋,阿娘認為人家到時候會怪誰?”


    “阿爹今天進城賣香定不會順利,你等著瞧吧!彭順和家有的唱大戲了,我看他不是老實,是蠢呀!隨便拉頭豬出來都比他聰明點,采薇迴來的好呢!”


    好趁性讓她在家住十多天,躲躲彭家的風波享享清淨日子,那糟心爛事都讓他們自己解決去,蘆葦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順和家那些親家要賴他家?”佟母遲疑的問道。


    “現在是什麽年景?雖然太平兩年了,阿娘有閑錢買香燭燒嗎?”蘆葦笑問。


    “沒有,就是有,也要緊著買吃的填飽肚子,”佟母搖搖頭。


    “那不就是了,咱家這樣的你都舍不得買香燭,你看看村裏有幾家舍得買的?府城裏住的又有多少家是有錢的?大家都很窮,有錢能買的就那麽幾家,你一下湧出這麽多會做香的人,那香都賣給誰呀?”


    “他們能來彭家學香,定然是聽彭家婦人迴娘家說的呀!少不得把那幾次看見的送香錢誇大其詞,然後拍著胸脯掙臉,迴來耍無賴送人來學香。”


    “你送人來學彭順和教了,我不送人來不顯得我吃虧了嗎?我也送人來學,你送兩個人來,那我就要送三個人來,你不教試試?”


    “大家都是堂兄弟,你成親那天沒米下鍋,他幫著出了一點,我也幫著出米了呀?你教他親戚不教我親戚,你這不是打我的臉,看不起我是啥?”


    “厚此薄彼的對待,他那些嬸子能是好相與的?可不就搬著板凳,坐在彭順和家要說道要恩情嗎?”


    “現在做香的人多出來這麽多,府城香燭鋪子不接受,他們眼裏可不記得采薇不願教的理由,那滿心怒火隻會怪彭順和坑他們,最後香賣不掉,兜底的還是彭順和,”蘆葦說完冷笑連連起來。


    “咋?香送給順和家呀?那萬一他們香做的不過關,不是砸飯碗嗎?”佟母聽完頓時急了。


    “送?阿娘你可真敢說呀!他們到時候不要彭順和十五文一紮香強賣他,都算他彭順和上輩子給祖宗燒高香了!阿娘還異想天開的,幻想人家香白送你女婿家?”蘆葦給了她阿娘一個,你真是敢做夢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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