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把青壯年的人都挑走了,剩下些弱不禁風的人,都留給了蘆葦和徐父。


    蘆葦輕輕的又在徐父耳邊交代了幾句話。


    徐父聽完眼裏也是不解,不過人多他也沒問,學著裏正的模樣,進人群裏也挑了一群人走了。


    剩下不足十二個人,都是十幾歲的孩子,他們站在黑暗裏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們都走了,現在輪到我們先忙事了,你們每人分五家跑,把村裏沒有被搶家的人家都拍開,想法子把人都弄出來,屋裏大門敞開著。”


    “記住,你們隻負責拍開村裏所有沒有被搶的人家,把每家的大門都給敞開著,還有別跑重了家數浪費時間。”


    “就這?”留下的孩子不解的問道。


    “能在最短的時間把所有家跑完,靠你們幾個已經很了不起了,快點去跑吧!跑完來竹林裏集合領東西,”蘆葦說完轉身掂著斧頭,去了其中一戶人家竹林裏忙活起來。


    轉瞬間集合地的人走的一幹二淨。


    裏正帶人正在沒頭沒腦的挑泥水,給村下沒搶的人家門上全潑了泥巴水,幹活的村民感到不解,開口詢問他也不迴答,一個勁的催促人趕緊潑。


    村裏孩子喊開了門迎來的並不是感謝,大多都是劈頭蓋臉的謾罵。


    裏正聽了罵聲拿著斧頭就過去了,“不想開門就死屋裏好了,狗日的東西,人孩子不顧生命危險來救你,還給你救出錯來了?我看就該給你關屋裏燒死了才好。”


    其他幹活的人都怒目看著罵人的漢子,直接把一盆泥水潑門上了,然後轉身頭也不迴的走了。


    被罵的人訕訕的住嘴不敢說了,又看村裏人仰馬翻的慌亂,他心裏掙紮了一下,還是把屋裏人喊出來躲出去了,大門敞開著不關了。


    “不識好歹的畜生!”裏正看人跑了吐了一口唾沫罵道。


    “這家門別忘潑了。”


    “為啥潑水呀裏正?”其中一個村民忍不住問道。


    裏正挑了他們出來,吩咐拿著木桶和盆,端滿泥巴水,見人家就潑門,村裏亂成這樣了,裏正還有心思潑門?


    “我讓你們潑的門,是因為流寇前幾日摸進村裏了,把俺們村人家收的糧食家做了記號,同時他們還甄別了每家的情況,根據每家人口抵抗的能力快慢,分別做了不同的暗號。”


    “俺們現在用泥巴水把門潑了,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找不到暗號,也分不清哪家最容易得手,要是他們不幸撞錯了門,碰到硬茬子家了,一時半會拍不開門,俺們豈不是又能得到多些時間朝村外逃命?”裏正說完目光銳利的看著幹活的人群。


    他眼底深處都是陰沉狠辣,這些人裏最好不要有混著帶路的人摸情況,不然迴頭他活下來了,定讓帶路的人脫幾層皮下來。


    天色黑彼此也都看不清彼此的模樣,但是裏正心裏是默默的記著的,誰家是人群裏哪幾個潑水的,他讓人潑水都不是一股腦的潑,而是兩人一組潑一家門,好方便甄別做手腳的人。


    村民們也都是相互之間指認熟悉的人家,不存在陌生人混在他們中間,隻要是誰做了手腳,天亮了查門馬上就能現行。


    當然這個村民們自己是不知道的,這是蘆葦在裏正耳邊說的主意,怕說出來有村民趁亂去喊流寇過來,還別說,裏正對這個主意滿意的很。


    他們潑門走了不見人影,徐父帶著一波人過來了,拿著臨時編的草繩子,摸進了敞開的人家裏,進屋一通折騰忙,出來麻溜的去了下一家繼續如此。


    不得不說年輕跑的就是快,竹林裏陸陸續續的迴來了好幾個孩子。


    “拿著!”蘆葦給氣喘籲籲的孩子拿了一捆竹棍,棍長半人高,兩頭被削的尖尖的。


    “這……怎麽用?”有孩子拿到棍忙問道。


    “這不是給你們用的,你們把削好的棍搬去入口,其他人別傻看著,趕緊照我這樣削棍子,那些人已經到眼前了,”蘆葦聽著竹林外的哭喊聲,還有汙言穢語的罵聲,知道流寇已經近在不遠處了。


    彭裏正帶人潑好門,肩上的擔子一甩一路狂奔迴來,貓進竹林處,看著地上堆的竹棍,又看不遠處的火光和人,他彎腰顧不上交代抱著竹棍就跑。


    其他跟來的人看裏正抱東西跑,他們自然也抱著東西跟著跑。


    “我們也去……”


    “噓……”蘆葦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竹林的孩子都不要說話。


    十多個孩子聞言大氣都不敢喘,蹲在地上捂著嘴,努力睜大眼睛看竹林外麵。


    “走!柳林村出了個不知死活的裏正,敢跟俺們兄弟做對,竟然敢帶村民壞兄弟們的好事,老子一會逮到他,讓他死都死不掉,”一聲囂張的怒聲罵起來。


    “就是,一會就讓他嚐嚐老子的拳頭有多重,跟俺們老大做對,先卸了他一條腿下酒,走兄弟們,他們就在下半段村裏忙活呢!俺們去了正好給他狗頭砸碎了。”


    緊接著迴應的,便是浩浩蕩蕩的流寇們的笑聲以及走路聲,火把給村中心照亮了不少。


    彭裏正躲在暗處銀牙都咬碎了,村裏村民果然有跟流寇勾結的,他陰冷的迴頭看身後躲著的村民們。


    爬起身道:“兩人一組都給我藏好了,我去四周查看有沒有遺漏的門沒潑水的,”說完扭頭便走了。


    “大當家的,這後半段村民家裏,果然跟送來的信一樣,家家都是大開著門,不用俺們費力的撞門了!人也都跑去田裏躲著了,要不要進去搬東西出來了?”有流寇拍馬屁的上前笑問頭頭。


    “他媽的,這點小事還用老子吩咐?”被叫大當家的人,抬手一巴掌打了過去,滿臉傷口一臉橫氣。


    被打的流寇捂著臉,賠著笑也不敢多嘴說話了。


    “把東西給老子都搬出來,然後全力搜找柳林村的裏正,找到他,老子讓他曉得花兒為什麽這樣紅!”那大當家冷哼一聲說完。


    一揮手聚集的流寇歡天喜地的分散開了,忙不迭的跑進敞開門的人家裏拿東西。


    徐父帶人藏在屋裏冷眼看人進來,等流寇一點一點走進最裏屋的時候,他帶人竄上去一把撲倒人,都不等人叫喚捂嘴壓著人,拿著竹棍尖對著脖子胡亂的紮。


    被壓倒的人掙紮了片刻便不動了,睜大眼睛扭曲著臉,就這麽不甘心的交代了,因為事先得了通風報信,知道每一家都是沒人在。


    加上這些流民又想藏私跟表現,都爭先恐後的搶沒人的家進來搬東西,不像在入村口處,都是大家夥一起撞門一起進,等小命交代了那一刻,臉上還都是害怕和恐懼,不該自己單獨進來的。


    人多亂糟糟的,進屋裏的人,彼此有私心也相互不認識,屋裏不停的捂人堆著,屋外依舊沒什麽察覺。


    流寇們你爭我搶的,擠進每個敞開的人家裏,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流寇的當家人從吹捧聲裏猛然驚醒,他厲目點看跟前的人,發現少了不少人進屋至今沒出來,臉色開始起疑了。


    “大當家的,俺聽送信的說,柳林村裏正兒子逃出村去府城報官了,剛才爭著搶著進屋的人,到現在也沒出來,莫不是他們起心思搬東西跑了吧?獨留俺們在外麵傻等?”


    “好等官府來了拿了俺們,他們不顯山不露水的從此過好日子去?讓咱們兄弟們白替他們擔了惡名和危險?”留下的人群裏出來一個流寇,一臉憤憤不平的說道。


    “做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搬東西走,也不問問老子的這把刀同不同意,你帶幾個人進去找找,要是真跑了,哼哼!”流寇的大當家冷笑起來,臉上的殘忍不言而喻。


    得了令的流寇抬頭看了看天,一絲亮光夾在雲層裏,“來幾個兄弟跟俺去每個屋裏看看。”


    他話語剛落,嘩啦啦的跑出來二三十個人,眼神熱切的看著敞開的屋子,神情自然都是想進去的模樣。


    “你們這……”那流寇迴頭看了看不耐煩的大當家的,狀似無奈的低聲道;


    “俺數了一下,沒摸的有十四五家的模樣,咱們分開去每家看看吧!”


    “還是慢了一步!屋裏的好東西,估計都被第一波進去的人搶的差不多了,大當家的真是不公平,什麽好事都想著他們,髒活累活反而全都是俺們的。”


    “搞不好官差都在來的路上了,那些人拿了東西跑了,留俺們等在這裏給人送死去,”他嘟嘟囔囔的說完也不管其他人,朝著最近的屋裏跑進去。


    跟在他身後的人聞言臉色一凜,是了,第一波人都能跑,他們憑啥拿了東西不能跑呀?不是說這裏正報官了嗎?別看大當家的平日殘酷兇狠的厲害,關鍵時刻他比誰都怕死。


    有了小心思的人,自然不跟著一窩蜂的進一家門了,紛紛默契的的找沒人的人家進。


    進屋的人可想而知等待的下場是什麽。


    “仲林,外麵還有多少人?”徐父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問兒子。


    “大約麽還有六七十人,天快亮了拖不了多少時間了阿爹,裏正還有什麽計劃沒?”徐仲林就是鼓搗人進來的那個流寇。


    徐父疲累的搖搖頭,“佟丫頭跟我們說的話都是耳語交代的,俺們都不清楚彼此的活計。


    徐仲林看屋裏堆著的人,眼裏都是焦急,他進來的這屋離流寇是最近的,屋裏藏了五個人加上他六個,其中有五個是徐家的,要是流寇察覺了什麽,闖進來他們徐家除了小川,怕是再沒一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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