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去時滿心歡喜,步伐輕快。來時卻滿眼沉寂,眼睛裏黑沉沉的。


    如此明顯不加掩飾的情緒,幾乎是一迴到將軍府就能被人看出來。


    王叔看見江夏這樣,對著一個下人耳語了幾句,讓他去請顧長安。畢竟將軍失落難過的時候,還是叫顧公子來比較合適。


    王叔隻是給江夏倒好了茶,隨即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江夏一個人。


    顧長安本來也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雖說翻開書頁,但是許久看不下去一個字。


    他總是會忍不住假設情境,此時江夏怎麽樣了,若是皇帝生氣了怎麽辦?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的自私,為什麽非要讓江夏去冒險,自私自利的把一切風險都拋卻腦後。


    若是他人,顧長安最多就以後多還那人一些。


    但江夏並不是他人,是他心上住的人,又怎麽能和別人相提並論呢?


    “唉~”


    一聲深沉的歎息,顧長安此時隻希望江夏能平安歸來,什麽書他是一刻都看不下去了。


    正惆悵間,有下人來敲門。


    “公子在嗎?將軍迴來了。”


    顧長安猛地合上書,走過去打開房門,直接問下人:


    “他如何了?”


    下人支支吾吾:“將軍,將軍· · ·”


    在見識到將軍黑臉的時候,下人心裏也直發悚,此時說話都不利索。


    顧長安的眉頭皺緊,說話語氣短而急促:


    “他怎麽了?”


    “將軍從皇宮迴來後心情就不太好,迴來後就一句話都沒說,隻是把自己關在房子裏。”


    “王叔擔心是有什麽事,特意讓小人來請公子。”


    聽到下人說的話,顧長安此時心裏也慌亂許多。


    不是像下人那樣害怕江夏黑臉,隻是擔心江夏給皇帝說完之後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來不及叮囑什麽,顧長安把書往桌子上一扔,就往江夏的房間跑去。


    一路上,顧長安把所有能想的,最壞的結果都想了一遍。


    結果最後悲哀的發現,哪怕是再次進京獄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都不怕。


    他怕的隻是皇帝為難了江夏,讓他受這無妄之災。


    顧長安跑的很快,他的房間離江夏的還是有一段距離。


    他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他想見江夏一麵,立刻,馬上!!


    哪怕之後他出了什麽事,他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了。


    終於到了江夏的房門口,顧不上敲門,顧長安直接推門而入。


    他有些微喘:


    “將軍,在宮中可是被陛下斥責了?”


    江夏原本隻是坐在房中出神,現在的皇帝對他有了防備,三言兩語把話語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中就算了,還反手給自己治了個忤逆之罪。


    隻要他有所反抗,皇帝有的是理由收拾他。


    到時候還可以借機把他的兵權收迴去,倒真的是好算計!


    江夏心裏冷笑,自從來到這鬼地方,他沒少為皇帝賣命,出生入死卻也被如此對待。


    真是叫他寒心!


    這樣的朝堂待下去又有什麽意思?隻是顧長安的事成了他必須要做的事,如此就還得自己另想辦法和皇帝老兒周旋。


    正這樣想著,沒想到顧長安直接會推門進來。


    江夏驚訝一瞬,但麵上還是來府中時的表情,周身的氣息都不似往常。


    聽到顧長安的喘息聲,江夏皺了皺眉:


    “怎麽跑的這般急?”累成這樣。


    顧長安卻像沒聽到江夏的問話一樣,隻是喘著氣,定定看著江夏說:


    “將軍,在陛下那兒可是受了委屈?”


    兩次問話雖然意思不一樣,但都是在問江夏今夜怎麽樣。


    江夏心裏一暖,但今晚的事還是不能被顧長安知道。於是他麵不改色的扯謊道:


    “無事,隻是和陛下聊的晚了。所以,看起來心情才會有些不好。”


    顧長安看見江夏有些微微閃躲的眼睛,一眼就能識破他是在強撐著。


    他的語氣微微重了些:


    “江夏!陛下是不是為難你了,讓你受委屈了?”如果是的話,他可能會心疼死。


    因為他的原因,給了皇帝為難江夏的借口。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恨自己的能力不足,在皇權社會如此的悲哀,連為自己的心上人討個說法的本事也沒有。


    最後反倒可能又麻煩江夏一次。


    江夏心知瞞不住,對於晚上的遭遇輕描淡寫道:


    “沒受什麽委屈,跪了一會兒皇帝也就讓我迴來了。沒想到長安這麽關心我啊,那今晚跪的不虧。”


    本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隻是江夏沒想到自己一說完這話,就看見麵前人的眼睛瞬間紅了。


    “你· · · ”


    他愣住了,顧長安怎麽會· · ·


    和顧長安認識這麽久,他從未見過顧長安這樣。


    原本想調笑兩句就當過去了,但麵對眼前人通紅的眼眶,江夏所有的話竟是哽在喉嚨裏,說不出咽不下。


    “是不是因為我?我讓你· · · ”


    這人怎麽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呢?江夏無奈歎息。


    可是在麵對顧長安抱上來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已經拒絕不了了。


    多日以來感情的積累,直到此刻露出了一切端倪。


    “不是你的錯,是我反抗陛下的賜婚,所以才· · · 你的事沒有什麽的。”


    顧長安鬆開抱著江夏腰的姿勢,眼眶似乎更加通紅些。


    他啞聲說道:


    “賜婚?將軍同意了?”


    顧長安的心髒跳的很快,嗓子幹澀無比。


    他死死的站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塑,等待主人最後的宣判。


    天堂或者地獄,似乎真的就在一瞬間。


    太多沒有宣之於口的喜歡,似乎即將胎死腹中。顧長安努力眨著眼睛,今夜情緒波動太大,他幾乎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至少等江夏告訴自己答案,他在心裏不斷的給自己安慰。


    但盡管如此,眼淚不知什麽時候流了下來。


    此時的顧長安胸腔中湧動著許多的情緒,淚腺似乎也變得發達不少。


    他對於眼淚的落下已經沒有了認識,可是江夏看的分明。


    顧長安如此,他又何嚐不是呢?


    隻是三句問話,讓他險些也潰不成軍。江夏心裏的震動不比顧長安少,抬手擦去顧長安臉上的淚。


    江夏歎息的聲音響起:


    “家裏已經有個小哭包了,再來個公主江府可養不起。別哭了啊!”


    說完話的一瞬,顧長安再度抱住江夏,微微抬頭吻了上去。


    “我· · · 喜歡· · · 你”


    以吻封緘,剩下的話湮沒在唇齒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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