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繼山起身勸著他娘,讓她不要和侄女生氣,大哥剛走不久,若雪心緒不愉,過些時候就好了。


    這是在說若雪剛剛死了父親,情緒沒緩過來,不想把父親打理的家業交出去。


    嗬嗬!


    若雪從蓮馨手裏接過一條新帕子,看向曹老夫人說道:“阿婆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是沒人替你受著……”


    話雖是好話,可是,聽著咋就那麽不對味兒呢!


    若雪擦了淚,就讓蓮馨去外麵喊人,她要靜麵洗手,全然不在意楊氏在那裏數落她。


    須臾間,就有幾個丫鬟端著銅盆等,六七樣洗漱物品進來,蓮馨伺候若雪洗了手臉,又淡淡塗了一點兒香脂,才把丫鬟都打發出去了。


    曹老夫人心裏煩躁的不想看若雪,這就是她那好兒子教出來的姑娘,我行我素,一點兒規矩都沒有,這麽多長輩在這裏,她還有心思梳妝打扮,真是不知所謂。


    二太太楊氏氣的胸脯起伏著,看著若雪在那兒旁若無人洗手淨麵,就想上去撕爛她的臉,要不是陶氏拉著,摁她坐在一邊的太師椅上,她就衝過去了。


    丫鬟收拾了地上的碎瓷殘渣,都退了出去。


    若雪才看著楊氏說道:“大哥今年十六歲了,還沒考過童生,你問他七十六兩七錢銀子,加上七十六兩七錢銀子是多少,他知道不?”


    楊氏嘴角抖了抖,才說道:“他可以學,肯定能學會的。”


    “等他學會也要三五個月,還有經營上的許多事要學,一兩年是學不會的,大哥的學業要不要繼續學?”若雪說道。


    曹老夫人磨了磨牙,對著若雪吩咐道:“你把你爹留下的賬簿,印信都交給你三叔吧,就讓他先管著吧。”


    梅繼潭是梅家學問頂好的一個,學問比梅繼山還強些,兩年前考過會試,名次排的靠後了些,被派往高淳縣做了一縣之主。


    若雪看了看一直沒什麽話的三叔,說道:“三叔是要辭官在家打理家業嗎?”


    曹老夫人耳聞得這話,就知道今天這事兒,白惹了一肚子氣,還傷了情分,她無力的靠在引枕上,手裏慢慢的又捕撚起佛珠來。


    梅繼潭看看曹老夫人,又看了一下若雪,才對曹老夫人說道:“母親,兒子明天就要迴任上去,實在無心打理家事,不如就先讓若雪試著打理吧,她是大哥教出來的,想必不會出什麽錯的。”


    “三弟說的對,就先讓若雪打理吧。”梅繼山附和著說道。


    楊氏說道:“她一個毛丫頭,怎麽能打理好家業。”


    梅繼山瞪了她一眼,才從容的說道:“大哥走了這些時日,若雪把家裏管理的井井有條,外麵鋪子也都經營良好,足見她管理有方,就先讓若雪打理吧。


    大哥臨走前,也是把對牌印信都交給若雪的,可見大哥也是信任若雪的。


    再說,她替大嫂管理內宅也好幾年了,曉得輕重,就是不能讓家業有所發展,也不會讓家業損失太大。”


    曹老夫人歎了一口氣,說道:“梅家無男人了啊!罷了……那就先讓若雪管著吧。”


    楊氏支吾著,想說什麽,被曹老夫人和梅繼山看了一眼,就瑟縮的不敢言語了。


    若雪站起來,向著曹老夫人毅然跪下,恭敬的磕了一個頭,“若雪剛才頂撞阿婆,若雪給阿婆賠罪啦!”


    曹老夫人眼神複雜的看著她,剛才那樣的強勢,這會子她又以孫輩的身份,向她認錯了。


    若雪這樣的孩子,要是個男子該多好啊!


    罷了,三年後孝期滿了,給她找好婆家,再多陪送些嫁妝就是了。


    到那時,梅家的還是梅家的,她梅若雪多拿梅家一文錢都別想。


    這三年要找人把誌遠教出來,那時把家業交給他手上,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倉促了。


    “好了,你起來吧,沒什麽事兒,你先迴去照看你妹妹吧。”


    曹老夫人顯得頹唐的很,揮揮手讓若雪迴她的院子去。


    “我要請家法。”若雪說道。


    若雪被陶氏扶起來,說出一句讓眾人都愕然的話。


    三老爺梅繼潭眉頭一皺,問:“若雪,你這是要做什麽?”


    “幾位長輩既然讓若雪管家,若雪就有權動用家法,對吧?”若雪一一從幾位長輩臉上看過去。


    幾人都是一怔,這麽快就要行使權利了。


    “你說家裏哪個犯錯了吧?”曹老夫人沒好氣的問道。


    “大哥在服喪其間去花樓裏尋歡,……”


    沒等若雪說完,楊氏就接口道:“哪個天殺的這樣誣陷誌遠?他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梅繼山扭頭瞅她一眼,就讓她不敢再大聲說話了。


    楊氏呐呐的低聲嘟噥:“就算是真去了,那也是別人邀他,他才不得不去的。”


    梅繼山和梅繼潭臉上都不好看,若雪要是沒確實的證據,是不會隨口亂說的,家裏有這樣的子孫,也實在該打。


    曹老夫人有些懷疑若雪這是報複二房,說出來刁難二房的,問道:“這話是誰說的?可有人證?”


    梅家祖上有訓,梅家子弟未成親者,不許流連花樓畫舫,違者當以家法懲戒。


    還是在服喪其間去花樓,就更應該嚴懲了。


    若雪抿了一下嘴唇,從腰間荷包裏,取出一張紙箋來,雙手呈給梅繼山,說道:“幾日前,外麵的管事交給若雪一份賬單,請二叔過目。”


    這是梅誌遠在花樓裏花銷的單子,幾天前交到若雪手上的,因若雪操持梅繼業入殮的事情,也就沒有把這當做大事來管。


    這會子,人都在這裏,這件小事兒也該拿出來說說了。


    梅繼山看後,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隨手將紙箋丟給梅繼潭,扭頭喊人把大少爺找來,又讓人去請家法來。


    梅繼潭看了,也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該打……”


    楊氏想要替兒子說上兩句好話,看著梅繼山那氣急敗壞的樣子,也就沒敢出聲,隻是恨恨的瞪了若雪幾眼。


    這樣的事兒,不說幫忙遮掩也就算了,居然還說出來讓她兒子丟臉,還免不了一頓好打。


    “若雪這可真是,得了令箭就要發威啊!”楊氏恨聲說道。


    若雪沒有理會楊氏的譏諷,福身後就告辭出來,二叔要行使家法教訓大哥,她再留下來看熱鬧,那就讓大哥梅誌遠臉上太難堪了。


    迴到冠芳院,進了若紅的房間,丹橘和石榴守在若紅屋裏,坐在小兀子上打著梅花絡,見若雪進來,站起來喊了一聲:“大小姐……”


    “妹妹可有什麽動靜?”若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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