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一恆沒有帶傘,身上也沒有錢,一會兒下雨他怎麽迴家?


    擔憂壓過了憤怒迅速地占領了葉小北的心,他想起寧一恆的眉眼、寧一恆的身軀、寧一恆的笑……


    寧一恆……他就是喜歡寧一恆,他才不管這個蘇唯是誰、是幹什麽的、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反正寧一恆是他的,他才不會讓這個人給搶走!


    葉小北猛地轉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往迴跑,他咬緊了後槽牙,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寧一恆!


    ****


    一輛計程車停在這撞三層的獨棟別墅門前,寧一恆從車上下來,抬頭一看發現雨下的不小。


    他望望天,心裏有些擔憂,這雨怕是要下大了,不知道葉小北迴家沒有。


    很快蘇唯也從車上下來了,付錢之後,計程車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寧一恆站在門廊下,正準備按門鈴的時候,蘇唯突然拉住了寧一恆的手,深深地望著他。


    「怎麽了?」寧一恆微微一笑,輕輕把他臉上的水珠給擦去。


    蘇唯嘆了口氣,道:「一恆,我們不要吵架了。」


    寧一恆沉默了片刻,道:「我跟你說過了,我不可能和你出國,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蘇唯聲音有些哽咽地道:「可你也氣到我了,一直不聯繫我,我很生氣。」


    「蘇唯,你應該……」


    蘇唯沒有讓他說完話,而是急切地抱住了寧一恆,覆上了他的嘴唇。


    寧一恆睜大了眼睛,楞了好半天,直到蘇唯有些惱怒地催促他,他才猛然反應過來,開始迴應他的熱情。


    這是寧一恆想了很久,求而不得的人,寧一恆心中一直以來的挫敗被蘇唯的主動給攻破了,他忍不住有些用力,抱住了蘇唯的腰,然後狠咬一口蘇唯的嘴唇,開始了熱烈地迴應,他心裏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全部瓦解,卻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掩蓋的強烈征服欲。


    一吻終結,倆人都不停地喘息。


    蘇唯雙手掛在寧一恆的脖子上,笑道:「一恆,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免得你為了氣我,又弄些莫名其妙的小孩出來。」


    寧一恆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揉了他的頭髮,道,「進去了,趕緊放開,老實點,別讓我姐姐姐夫看到。」


    蘇唯又在寧一恆的唇上啄了一下,這才按了門鈴。


    在寧一恆走進院門的那一刻,突然天上一陣驚雷,閃電照亮了夜空,可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響中,寧一恆分明聽到一陣輕輕淺淺、彷徨悲傷、無可奈何的碎裂的聲音。


    就像是從某個人心口傳來的聲音。


    寧一恆倉皇地尋找,卻隻是看到一片黑蒙蒙的雨霧。


    ☆、第21章


    細雨仍然在落,葉小北茫然地站在雨中,眼睜睜地看著寧一恆和蘇唯攜手走進了那扇門,他們根本沒有看到自己。


    雨淋濕了葉小北燃在心裏的火焰,除了讓眼淚奪眶而出,他根本不知道還能用什麽來消化他此時的傷心,除了逃走,他也不知道還能用什麽方式才能掩飾這一刻自己的狼狽。


    為什麽啊?


    他明明說,他喜歡自己……


    為什麽?


    葉小北甚至沒有勇氣問一句為什麽。他用力朝著自己家方向跑,但看到的隻是緊閉的房門和黑洞洞的窗口,在這樣一個萬家燈火點亮的雨夜,甚至都沒有一個人為他點亮一盞燈等著他。


    他也沒有問過這一切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媽媽會不顧一切離開他,為什麽父親不喜歡他,為什麽他總是一個人,為什麽他聽話、懂事、乖乖地不哭不鬧,可他在意的人,還是會離開他。


    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


    「混蛋!」葉小北帶著濃重的哭腔,嘶啞地吼了一句,而後他站在他家富麗豪華的大客廳之中,在閃電忽明忽暗的光亮中,身體突然失去了力量,而後重重地往下倒,閉上眼睛最後看到的是閃電陰影照射在牆上宛如惡靈的鬼影。


    後來他隻記得自己稍微清醒時看到的都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模糊地聽到「急性肺炎」四個字,然後又是長時間的昏睡和短暫清醒。


    迴憶至此便戛然而止,後來……後來……


    後來,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葉小北。


    「我是莊煥!」他憤怒地揮手見桌上的東西全部給掃在了地上,然後無力地癱倒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自己泛紅的雙眼。


    父親的屍體、冷酷的製服、各種人來來迴迴的猙獰的臉……那些恐怖的畫麵,他強迫自己忘記的東西,很多早已經都記不起來,隻是偏偏關於寧一恆的畫麵卻愈久彌新,越想要忘記卻越是深刻。


    如果不是因為有寧一恆,他可能永遠不會想起來,曾經這個世界上有過一個衣食無憂淺笑盈盈的小少爺,叫做葉小北,他恍然間覺得,寧一恆在一起短暫的迴憶成為了他墜入黑暗之前最後一點絢爛的光。


    葉小北,往事不見。


    他是莊煥。


    他已經認不出自己,他憑什麽認為,寧一恆會認識他?


    「我是……莊煥。」他哽咽著聲音,嘴角卻帶上一絲痛苦的笑意,「晚安,煥煥。」


    他對自己說。


    十三年後,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葉小北。


    ****


    又是新的一天,初陽映照在紅牆黃瓦的宮城城門樓上,明晃晃地刺眼,前夜的所有黑暗絕望無助都已經被這樣的光明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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