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北眼睛一下亮了,激動地直點頭。


    寧一恆幹咳了兩聲,鎮定了一下自己。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的,他很小的時候就和他姥姥參加過話劇表演,雖然他年紀不大但仍然可以說是舞台經驗豐富,站在多少人麵前他也沒有怯過場,可偏偏今天麵對一個滿臉崇拜的葉小北,他反而有點不知所措束手束腳。


    葉小北期待地看著他,不停地眨巴著那雙上挑的鳳眼。


    寧一恆轉過頭去背對著葉小北,道:「你去把大燈關了,開床頭櫃上的檯燈。」


    「幹嘛要關燈啊?」


    「你怎麽廢話那麽多,讓你關就關。」


    「哦……」葉小北說著,然後乖乖地照做。頃刻間暖黃色的燈光便照射在了兩個少年的臉上。


    「躺著,轉過去。」寧一恆用指揮的語氣對葉小北道。


    葉小北又乖乖照做,背對著寧一恆。


    寧一恆又清了下嗓子,輕輕坐在葉小北的身後,看著他毛茸茸的腦袋瓜子和嫩生生的小臉蛋,燈光把他瓷白的肌膚照的看上去很暖,臉上那些稚嫩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寧一恆的心裏突然就湧上了優美如畫的辭藻,這一刻也隻有這樣的詞句才能抒發他的心緒,他用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溫柔的眼光看著葉小北,秀口輕張,那滿含著熱情、真摯、甜美的台詞就這樣傾瀉而出:


    「噓……那窗邊亮起來的是什麽光?那就是東方,朱麗葉就是太陽。」


    寧一恆伸出一隻手,在葉小北的身後勾畫他的模樣。


    葉小北感到又是一陣發抖,寧一恆一開口的瞬間他就呆了,他仿佛渾身都被溫柔的河水包裹了起來,每一寸皮膚都在戰慄發麻,他感覺自己深深地沉浸在寧一恆的動情的聲音之中,快要溺斃。


    「起來吧,美麗的太陽。那是我的意中人;那是我的愛;唉,但願她知道我在愛著她。她欲言又止,可是她的眼睛已經道出了她的心事。待我去迴答她吧;不,我不要太鹵莽,她不是對我說話。天上兩顆最燦爛的星離去,請求她的眼睛替代它們在空中閃耀。要是她的眼睛變成了天上的星,天上的星變成了她的眼睛,那便怎樣呢?她臉上的光輝會掩蓋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燈光在朝陽下黯然失色一樣;在天上的她的眼睛,會在太空中大放光明,使鳥兒誤認為黑夜已經過去而唱出它們的歌聲。瞧,她用縴手托住了臉,那姿態是多麽美妙,啊,但願我是那一隻手上的手套,好讓我親一親她臉上的香澤。」


    寧一恆的聲音婉轉,帶著滿滿的愛意和小心的試探,求而不得、欲說還休、愛而卻步。


    房間裏陷入了寧靜之中,隻能聽到窗外傳過來的滴滴答答的雨聲,還有倆人輕輕淺淺的溫熱唿吸。


    寧一恆胸口輕輕起伏。他也沉浸在了那深情的對白之中,似乎久久難以平靜。而後,他慢慢閉上眼睛,從台詞中抽離出了自己的情緒,深唿了一口氣,用依然有些發顫的聲音道:「完了,你可以起來了。」


    不過想像中的的崇拜和驚喜的唿喊並沒有出現,寧一恆聽到的隻是葉小北均勻的唿吸。


    寧一恆一愣,附身去看葉小北的正臉,這一看,寧一恆頓時臉色僵硬,目露兇光。


    因為葉小北閉著眼睛,已經睡著了!


    寧一恆猛地一下支起身子,臉瞬間就氣紅了,他想哪怕葉小北聽不懂,至少應該恭維他兩句,或者就算不恭維,挑兩個刺他也能接受,結果他萬萬沒有想到,葉小北剛才還在和他說話,轉頭就能秒睡。這絕對是在打他的臉,嘲諷他表演太差了!


    寧一恆當即氣炸了,伸手就捏住了葉小北的鼻子,兇悍地低聲罵道:「讓你個小王八睡。」


    葉小北在睡夢中痛苦地皺起了眉頭,因為唿吸不順暢,隻能張口用嘴唿吸。


    這不張嘴還好,一張嘴之後,葉小北竟然開始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更加顯得睡得香甜。


    寧一恆目瞪口呆地看著葉小北的睡顏,簡直要氣笑了,他鬆手擼了下袖子,提起葉小北的耳朵,準把他給弄醒,正待用力的時候,葉小北突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寧一恆,一臉懵懂的樣子,然後在看到寧一恆的臉之後,立刻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明媚無雙的笑臉,軟軟地開口道:「哥哥……」


    這一聲呢喃一般囈語直擊寧一恆心底最深處,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漏了一拍,手也不自覺地鬆開了,他猛地站起來,心髒不停地狂跳,有些慌張地看著葉小北。


    葉小北眨眨眼,似乎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然後他繼續呆著含糊不清的囈語,上衣的一角在扭動中掀了起來,露出一小截腰肢,線條看上去很是細軟,可以想像那手感很好。在睡夢中的葉小北一點也沒感覺到寧一恆灼熱的目光,他翻了個身,繼續沉睡。


    寧一恆目不轉睛地看著露出來的那一小截嫩肉,又覺得熱。他看了一會兒有些看不下去,然後拉起旁邊的被子把葉小北給從頭到尾蓋嚴實了,然後終於覺得鬆了口氣,咬牙罵了一句:「你個小王八。」


    葉小北仍然在睡夢中,並沒有聽到寧一恆的這一句罵聲。


    寧一恆看著被蓋得跟屍體似的葉小北,輕輕笑了一聲,而後便轉身離開。算了,自己也困了,讓這小王八好好睡吧。


    這夜的雨綿綿長長沒有斷絕,把夏日的燥熱給緩解了不少,而在這雨夜之後,很多事情也發生了變化,比如葉小北和寧一恆之間,似乎是有什麽變了,看不明說不清但卻如同細絲繞在兩人的心間,把彼此糾纏進對方的命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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