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的柱都注射過血清了是吧?】


    惡鬼的血液借助長鞭注入獵鬼人體內,引發陣陣宛如錐心刻骨的疼痛,不祥的暗紅色瘢痕宛如活物一般,在短短幾秒鍾內就爬滿了赫發少年的前胸後背。


    擼起他的袖子,黑綠色頭發的少年舉著支針筒,一邊問,一邊快準狠地找準了血管,將針頭推入。


    名為山鶴的少年放下人就重返戰場,代替他守在赫發少年身旁的,是一個樣貌清秀的中分頭少年,這會聽見問話,連忙應道:【是,一隊的全部注射完了,隻有二隊和三隊的沒有注射。】


    不錯,除去人員俱為柱級隊員的一隊、平攤一下人均甲級實力的二隊,事實上,鬼殺隊還有以普通隊員組成的第三隊。


    如果說前兩隊是有望以實力拖住敵人的話,那麽,第三隊就隻能豁出去,企圖以人數取勝了——畢竟這支隊伍,足足有三四百人之多。


    這甚至是已經從山腳下歸隊的人數,還有一部分人,仍然在搜尋附近的居民。


    【大家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還沒有失去多少同伴......】凝視著地上昏迷不醒的赫發少年,中分頭少年————村田抹了把汗,連聲唿喚:【你可不能倒在這裏啊!炭治郎!】


    【加把勁啊!】


    【吵死了!】隻覺得一股火氣直往上衝,愈史郎沒好氣地嗬斥道:【別擱這瞎嚷嚷了,死不了!去看看珠世大人那邊有沒有配出純度更高的特效藥,有的話就拿過來!】


    【啊、是!】被這兇狠的語氣唬了一跳,打個激靈,村田也不敢繼續喊了,起身就去尋鬼殺隊的醫藥組:{不是都已經用上了純度百分之十的特效藥了嗎?居然還得更高純度的?}


    這般嘀咕著,他撒腿就跑。


    卻在這時,腳掌剛剛踏出,還未落下,地麵竟莫名顫動了起來!


    【這是……】不待他反應,前方千米之外的地方,驀然爆發出一陣可怖的爆鳴!!


    ———【轟轟轟轟轟轟———!!!】


    如同高山崩裂,仿佛山洪噴發,沉悶的巨響橫跨長空,濃密的灰土漫漫而起,遮天蔽日。


    猛地迴首,愈史郎愕然無話:【這、這是?】


    {怎麽迴事……}下意識捂住耳朵,村田識海中嗡嗡一片,耳鳴不止。呆呆地看著戰場的方向,他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麽,餘光卻忽然捕捉到一抹從前倒飛迴來的黑影。


    肉粉色的中短發,金色的紐扣。


    青年雙目緊閉,通體都是血紅之色,一瞬間能看清的傷口,唯有那仿佛被什麽利器所切割了一般,從左肩到右側胯骨處的深邃口子————實在是太深邃、也太狹長了,讓人無端地懷疑內髒是否已經從傷口往外流出。


    {這傷勢……大出血……真的還活著嗎?心髒都變成兩半了吧……??}


    ————原諒村田,他實在是被震住了,第一時間竟隻能想起這句話,不過,在短暫的驚愕與惶恐過後,他幾乎鏽住的腦子終於重新轉動,憶起了此人的身份:【鱗瀧大人!!!】


    他舉步欲追,青年卻似流星般,一閃即逝,直直墜入百米外的密林。


    而同一時刻,被打迴來的黑影,不止這一個。


    堪比一場聲勢浩大的流星雨,甭管是柱,是甲級隊員,還是其他等級的隊員,參與圍剿鬼王的獵鬼人無一幸免,最好的情況,也就是斷手斷腳,更有些人,還未落地便已氣絕————連特效藥,都來不及喝。


    霎時間,此方區域血腥之氣大起。


    因方才的聲響短暫失聰的隊員們亂成一團,鮮少有人能反應過來————除了營地中的二鬼一貓。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鬼的自愈能力在此刻發揮了大作用,愈史郎很快就恢複了聽覺。


    擱下已經得到救治的炭治郎,他抓起地上的幾瓶漆了紫顏色的小竹筒慌忙朝鱗瀧錆兔飛的追去———{沒事的。}


    他在心裏安慰自己:{隻要細胞沒有完全失去活性,就還能救迴來。}


    一定是這樣的。


    屏幕內兵荒馬亂,修仙界內,卻寂靜無聲。


    低階的弟子們是傻眼了,連傷心都沒來得及,人都是懵的。一幹長老、掌門、散仙,亦是無話可說,隻餘錯愕。


    水鏡前,幽若張著嘴,啞然許久,眼眶以非常快的速度紅了。


    最熱鬧的,興許就是蠻荒了。


    “謔,這鬼王……”有死魂幹巴巴地歎道:“是我小覷他了。”


    “原來,他還真有那麽點本事啊。”


    “那肯定的。”一墮仙嘖了一聲:“看樣子鬼殺隊這次是行動反而要以失敗告終了。”


    “重來一迴,結局卻還不如原來,真是……”


    他們說他們的,長留山內卻是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遲疑開腔:“………無慘,有這麽強嗎?”


    這一句話,就像是點燃了什麽東西一樣,停留在誅仙台下的眾人立時炸開了鍋。


    “雖然隻有一息時間,”不知哪門哪派的老醫仙歎息著,闔目說道:“但到底讓我看清了,若是搶救不及時,錆兔真的很可能橫死當場哪。”


    至於其他人的傷勢,八成隻會更重,輕不了多少。


    “倒是花掌門,鬼的體質,加上神血,她興許挺的過來。”


    “該死,”殺阡陌半點不在乎其他人,從始至終,他所掛念的就隻有一人。


    瞪著一雙美目,他反複在屏幕內搜尋,目光所及之處卻隻有在風力的作用下逐漸翻滾的塵煙,始終不見熟悉的身影:“小不點在哪?”


    “千骨……”軒轅朗接受不能:“三四十個人都沒攔住無慘?!”


    “……”輕輕地吸入一股氣流,白子畫想說點什麽,眸光卻在觸及前方依然屹立的木像時,停滯了。


    前排的這些大能們還能繃得住,弟子們可就沒有那麽好的心理素質了。有人咬牙咒罵,有人高喊不信,有人默然落淚,有人怔愣恍惚。


    “………”立在玉桌上,糖寶呆了許久,眼淚吧嗒吧嗒掉個不停,一扭身就去尋人:“爹爹,你救救娘親吧…也救救鬼殺隊的大家吧……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垂眸看它,東方彧卿靜默不語————很多時候,這種沉默就已經是一種迴答了。


    “……我們什麽都做不了了。”半晌,他從口中溢出一聲長歎:“爹爹也很想救他們,但是爹爹也無能為力。”


    他昂首望向前方,麵上是真假難辨的惆悵:“接下來,隻能看骨頭和鬼殺隊自己的了。”


    【說到底,】激起的土灰在夜風的吹拂下悄然散去,徐徐走出的白發鬼王姿態傲慢,神色冷漠:【鬼殺隊也不過如此。】


    他的這句話沒能得到迴應————周圍百米內,早已空無一人。


    “放的什麽狗屁!!”


    士可忍孰不可忍,鬼殺隊的人應不了,修仙界可有不少性情急躁的修士拍案而起,指著屏幕揚聲怒罵:“好個囂張的鬼王!”


    “有本事你上我這來!”


    歡喜天憂洛河東吹胡子瞪眼:“我非得叫你知道知道厲害!光欺負人家凡人,他奶奶的,臉皮比人家裏土牆還厚!”


    很遺憾,鬼舞辻無慘終究無緣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責。


    但,正當他邁步往前時,有兩道藏滿怒意的女聲同時響了起來。


    【站住!】一者牙關緊咬,一者麵沉如水,少女與女子頭上戴著相似的蝶翅發飾:【事情還沒結束!】


    【我們也能打!】又有人站了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無數個,他們不算整齊地站著,卻像極了一道堅實的城牆。


    【我們三隊……也能打!】


    ———————————————


    不算灰暗的夜幕下,有一點熒光靜靜臥在地上。


    隨著鏡頭的湊近,印入眾人眼簾的,是一簇沾染了血色的白發,再往下,則是一汪緩緩流淌的紅池。


    {……即使再怎麽努力……我好像…也沒能做到什麽……}緊閉的眸子慢慢睜開,無神灰色的瞳孔望向虛空。


    少女仍然握著刀柄,卻無力再舉起。


    她遲緩地眨眨眼,試圖觀察周遭環境,世界漆黑一片。


    她偏偏頭,想要側耳傾聽,判斷同伴的位置,世界寂靜無聲。


    她張張嘴,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是啊……這樣啊……}


    丹田內空空如也。沒有靈力,她聽不見,喊不出。體力消耗殆盡,通透世界也關上了大門。


    {對不起…煉獄先生……我好像……還是沒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茫茫黑暗中,一抹青影忽然出現,飄渺如煙。


    沒有前世無限列車任務夢中的那樣年輕,兩鬢花白的男人微微弓著腰,通體散發著細微微光。


    但不管怎麽變,他的孩子還是認識他。


    {爹……}水珠滾落下來。


    在無盡的絕望之中,在數不清的挫敗與愧疚之中,少女忘卻了一切。她掙紮著,似乎想做出一個伸手的動作。


    {請……帶我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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