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柔和清亮的女聲歡快地哼唱著不成調的小曲:{伊之助~伊之助~}


    {媽媽跟你約好了哦~就算孤身一人,也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就算豁出這條性命……媽媽也一定會……}


    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匣子被大力挖掘出來,狂風卷去了上頭的塵埃,摧毀了封印的鎖鏈,於是記憶碎片嘭然爆出,散落一地。


    【……】怔怔地站在原地,少年垂著頭,眸內空無一物。


    {對不起…伊之助……}


    唿唿唿———耳畔傳來的,是風吟嗎?


    {對不起、都怪媽媽太笨了……}輕快與平和消散不見,女聲裹上了慌亂與驚恐,在識海炸開:{真是對不起……我總是犯錯……明明身為母親,卻這麽笨拙……}


    {真的非常對不起……媽媽太不中用了……}


    對不起、對不起……一聲聲,一句句,帶著濃重哭腔,這些話語重重疊疊,織成亂網,把一切都包攬住了。


    {對不起,伊之助,}跪伏在陡峭的懸崖邊緣,碧眸墨發的少女滿麵悲淒:{就算隻有你一個人…也一定要活下去……}


    {拜托了……}


    “琴葉……”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副畫麵了,但大部分人的心都是柔軟的,難免還是會觸景傷情。


    “她當時,也才十七八歲啊。”


    伊之助……


    前輩們站位都靠前,屏幕沒有放出他們的表情,隻有香奈乎離伊之助得比較近,她和普通女孩比起來,還是非常沉默,但那是沉默,不是冷漠。


    她也知道這時候應該好好關心戰友:【你還好嗎…?】


    【……】垂著頭,伊之助沒有答話,他像是被冰封住了,難以動彈。


    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維持著呆滯。但很快,眼中的茫然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清明。


    仿如一桶熱油傾瀉而下,心底象征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著,灼得四肢都好像要融化了一樣:{俺的媽媽……}


    碧綠的瞳孔悄然收縮:{俺有媽媽…}


    {她沒有不要俺……}


    {是他…殺了俺媽媽。}


    【就算她帶著你迴家,也會被婆家的人和丈夫虐待,甚至在迴到家之前就可能會命喪野獸之口……琴葉的一生可太過悲慘了~】人緣差不是沒有原因的,童磨十分擅長在人傷口上戳刀子,並且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深。


    他本人則相當缺乏自我認知。


    【這樣的人生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啊~】說到這裏,收起扇子,這厚顏無恥的上弦鬼做出一副嬌柔的姿態,撫上了自己心口,闔目綻出一抹純淨的神秘微笑:【我有好好地把她吃幹淨喲~連一根骨頭都沒有浪費~】


    【她和我融為一體之後,想必已經成功到達極樂世界了吧~】


    【得到了永遠的救贖與幸福~】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幸福?”這可真是……誅仙台下,世尊摩嚴冷哼一聲:“就這種東西?你管被惡鬼吞噬叫做幸福?”


    自欺欺人也要有個度!


    救贖?幸福?極樂世界?


    【……】直視著敵人,蝴蝶忍握刀的手一再發力,泛出了冷白:【你…腦子沒事吧?】


    ———原諒她,實在是家教太好了,她說不出什麽髒話,以至於語言的殺傷力十分不足。


    為殺戮披上救贖的純白“羊皮”,說著自己都不明白的幸福,宣傳著恍如海市蜃樓般飄渺無影的極樂世界。蝴蝶忍香奈惠不願再說什麽,隻覺得可悲可恨。


    【住口吧!】作為無形中的兄長,作為鬼殺隊的炎柱,煉獄杏壽郎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這種想法,也無法縱容食人鬼再口出狂言:【我實在難以認可你這種想法!】


    【倒不如說,簡直是想要作嘔!】


    【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純粹的殺戮,不論是幸福、是救贖、還是極樂世界,通通都是用來欺騙人類的謊言!!】


    【哼……】謊言嗎?童磨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這話真的好讓我難過啊~我可是這麽努力地在拯救大家啊~】


    【放你娘的屁!!!】


    似山崩一般的嘶吼聲刺穿空氣,迴蕩在每個人的耳朵旁。伊之助猛然昂首,目內兇光閃爍,刺得觀影的人們後背都有些發寒:【什麽幸福……真是老天開眼了,讓俺在這裏遇見了你,俺這就讓你去地獄裏好好幸福!!】


    【一直待在鬼殺隊,你都被他們教歪了呀~】鐵扇一張,掠起寒雪,卷起暴風。上弦鬼垂睫淺笑:【這世上可從來不存在什麽天堂和地獄呢~】


    【不要把不切實際的幻想當成現實~】


    【說來,人類實在是太可憐了~】


    【囉囉嗦嗦囉囉嗦嗦……】本就是個暴脾氣,又被仇恨如此重重一壓,伊之助怒而喝罵:【你的屁話未免也太多了!就算沒有地獄,俺刨也要給你刨一個!】


    【伊之助!】唯恐他又像之前一樣奮不顧身地撲上去,蝴蝶忍急忙安撫他:【冷靜一點!】


    【啊呀~啊呀~】童磨看熱鬧不嫌事大:【分明容貌如此相似,這孩子的脾氣卻和琴葉相去甚遠呢~】


    一語未罷,他手臂一動,已是發動了攻擊。


    這一招與花之唿吸很是相似,宛如清風拂過花樹,搖落滿天花雨,奈何————這層出不窮的花瓣,並非那等隻能用來觀賞的柔弱之物,而是鋒利得足以削骨斷肉的“刀刃”。


    ————血鬼術·散落蓮華。


    【雖然人有些多,但是不要緊~】童磨嗬嗬笑著,一派純真良善:【我會好好的全部吃光的~至於男孩子嘛~就交給鳴女小姐好了~】


    血氣充足的柱的血肉,不論是哪隻鬼都不會嫌棄的吧~


    卻在這時,他的尾音忽然變了調———【嗯———?】


    低頭往下一看,正好對上了一雙粉紫色的眸子———長發頭發的女子彎彎嘴角,然後,把掌下那把帶倒勾的日輪刀又往裏送了送:【嗤呲——】


    血肉被破開的聲音實在說不上好聽,但在此時此刻,卻悅耳得仿佛仙樂。


    “那種刀,”白子畫看得目不轉睛:“蝴蝶忍此世力氣充足,使用的是和尋常劍士一樣的日輪刀。”


    而這種帶著倒鉤的細長刀,被造出來,隻有一個目的———“香奈惠給童磨注射了什麽東西?”


    紫藤花的毒素嗎?不,用刀注射的話,裏麵的毒素無法使上弦鬼死亡,還是說……


    【誒?】老實說,童磨自己也有點納悶,一手掀起漫天風雪用以應付其他幾人,他一手捏起鐵扇往香奈惠頭部砸去:【你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呢~】


    【這把刀……喔,好奇怪的刀啊,和刺傷無慘大人的刀一模一樣!可是你剛才拿的刀好像不是這把啊,什麽時候換的呢?】


    並不迴答,香奈惠果斷鬆手,矮下身子利落地就地一滾往旁邊逃去。


    【嗷!好厲害!】香奈乎不愛說話,伊之助可一刻都停不下來,這會發覺此舉,更是激動異常:【你打中他了嗎!】


    【打中了吧!俺看見血了!】


    在應付冰雪上更有優勢的煉獄杏壽郎和其餘幾人相比輕鬆了不少,眼尖地瞄見同僚的出逃行為,他當即迎上去,拽著人後領把香奈惠撈了迴來:【你沒事吧!蝴蝶!】


    【姐姐?】蝴蝶忍也忍不住投來關切的目光————方才本來是她想去偷襲的,畢竟上弦貳動搖的時機可少之又少,不能錯過,可姐姐卻快她一步,搶了刀就衝了出去……


    【我都沒有打到她呢~不用擔心啦~】還沒張嘴呢,童磨先開腔了,他的語氣還有些委屈的意味:【話說,你是給我注射了毒藥嗎?】


    【不要那麽沉默嘛,我們又無冤無仇,說說話有什麽不好呢?】


    轉身凝眉看他,煉獄杏壽郎不言不語,掠起大片火光與雪流正麵對抗。


    無冤無仇?終於抓住一個偷襲機會的香奈惠肅顏說道:【你殺害了那麽多無罪之人,怎麽敢說無冤無仇?】


    【不是毒。】


    她沉下了臉:【是藥。】


    【誒?】


    像是生怕童磨理解不了一樣,還在對付冰蓮的蝴蝶忍忙裏偷閑,好心解答:【變、人、藥。】


    持扇的手略顫了顫,童磨張了張嘴,臉上一片空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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