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實在太過漫長,其中的戰鬥也太過殘酷。


    然而,黑夜終於過去,黎明已經到來。


    勝利不再遙不可期,而是近在咫尺!


    但是,時隔千年再次沐浴到日光的鬼王在極度的恐懼之下愣是長出了厚厚的“鎧甲”,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嬰孩!


    “居然還有這種事!!”


    往日除魔時除了被反殺,要麽一招斃命,要麽追逐一番才斬於劍下,從未遇見過這般情形。


    觀影的眾人皆驚得瞠目結舌。


    軒轅朗嫌惡不已:“好強大的求生欲望!”但現在就不要這麽強大了好嗎!


    “都被削弱成那樣了居然還能變化肉體!”


    妖魔一處,曠野天驚唿不止,突然對一次自爆就差點把無慘炸死的花千骨產生了濃濃的敬佩之情。


    ———真的就差那麽一點了啊!


    “還好意思說產屋敷耀哉和炭治郎醜。”


    重視的人如今並不在這戰場上,殺阡陌倒也不是很關心鬼殺隊能不能贏,卻很樂意看鬼王的笑話。他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你倒不如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這是何等的醜態啊,無慘。”


    無慘注定是聽不見他的這些話的。


    同樣的,鬼殺隊的成員們也聽不見。


    【不要讓他躲進背陰處!!】


    好不容易把符紙調整迴了原位,通過血鬼術看見戰場內的情形,輝利哉趕忙道:【阻止他!】


    【吃我們這一招!!】一處失去了牆壁的高樓上,十幾名劍士擠在一塊,奮力將一個裝滿書的大大木書櫃推下。


    【嘭——!!】書櫃準確無誤地砸在嬰孩的脊背上,崩得木板都裂開了去———【砸到他了!】


    但是,都被無慘稱為肉之鎧甲了,那就說明這副嬰兒軀體防禦力極高,這點小動靜對於根本不算什麽,與撓癢癢差不多。


    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兩次!三次!無數次!


    【繼續!】輝利哉嗓子都要喊劈了:【不要停!!】


    【呯——!!】


    幾輛四輪轎車橫衝而來,直直撞到了嬰兒身上!


    ————本是因為沒有劍士天賦,又或者不敢與鬼對決才加入的後勤部,但在此刻,隱隊員們拋卻了深藏心底的恐懼:【去死吧!!】


    【危險!】


    推書櫃什麽的遠距離攻擊還行,但像這種驅車撞擊的近距離的攻擊,輝利哉就坐不住了:【快退後!】


    【嗚啊啊啊!!】像是被接二連三的攻擊觸怒了,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嬰孩握起拳頭就把膽敢阻攔自己的一輛轎車砸成扁扁一片!


    【哇啊!】好在裏頭的隱看準時機果斷棄車而逃,這才撿迴一條小命。


    【堅持住!】作為領導者,眼看勝利就在前方,輝利哉也不能再說什麽撤退之類的話語———哪怕知道現在的無慘已經是強弩之末,但還是會有人死在他的手下。


    他所能給予的指示唯有:【攔住他的去路!】


    事實上,不必說,鬼殺隊的隊員們也會想方設法地去達到這個目的。


    【嗬啊啊啊啊——!!】


    已經到了拚命之時!


    劍士們在黑夜下與惡鬼糾纏時,沒有戰鬥能力的隱隊員也在“作戰”,他們忙著阻攔群眾、救治傷員,讓失去意識的劍士重新站起,而此時,他們也沒有退縮。


    幾十名隱隊員聚集在一起,在一位高階隊員的帶領下,他們伸出雙臂,邁開雙腿,將自己的力量全部付諸在了一輛足以供幾十人搭乘的電車上!


    【大家用力!一起推啊啊啊啊!!】


    長達幾米的電車在眾人的力量下與嬰孩死死相抵。


    不知是哪一個隊員喊出了聲:【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退後!】


    【劍士們現在都已經無力再戰!】


    【嗚哇——!】去路被堵,嬰孩惱火地舉起拳頭,就要故技重施,將身前的電車砸癟!


    【半步都不要退!】或許看見了這個動作,或許沒看見,總之,沒有人退縮:【隻要大家一起,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別這樣!!】


    一旦無慘的拳頭落下,別的不說,至少那一處的人當場就會沒命!輝利哉淚流滿麵:【大家暫時撤退!我來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可話雖如此,這般情況下,他又能想到什麽辦法呢?


    所以希望的旁邊,又滋生出了絕望。


    這一幕幕,看的人鼻頭發酸。


    有性子急的修士握拳砸桌:“無慘他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去死嗎!!都到這個份上了了!”


    “求生的欲望怎麽就這麽強!”


    “對了!”另一個女修問道:“炭治郎人呢?真的在那嬰孩體內嗎?”


    “是被吃了嗎?!”


    “倘若我之前沒有看錯,約莫是了,他應該還沒有被吸收。”長留山的一位長老答道。


    那性急的修士聞言卻是笑了:“無慘也顧不上吸收他啊!”


    ———那孽畜正努力求生呢!


    比窗戶還大的拳頭對準車頂就要狠狠砸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青風匯聚。


    淡綠色的日輪刀低垂,白發青年倒掛在半空中,迸射出暴虐的狂風,對著嬰孩唿嘯而去!


    {風之唿吸·玖之型·韋馱天台風!}


    【哢嚓——!】颶風一卷,立時斬斷嬰孩一臂。


    【咳!嗬——!】一擊揮出,已無餘力,重重下在地上滾了一圈,將口中的血啐掉,不死川實彌扭頭便去尋其他隱隊員:【藥呢!】


    【風柱大人!】一暗綠色衣衫的劍士眼疾手快,扔出一支紫皮的竹筒:【這裏!】


    抬手接下,一口飲盡,擦了擦唇下的血,不死川實彌翻身而起,對著嬰孩又斬出四道爪型刀罡,正是風之唿吸的貳之型———爪爪·科戶風。


    【媽的!這畜牲還真能扛!快給老子灰飛煙滅!!】


    被削去了半個頭部的嬰孩卻並不善罷甘休,力氣反而更大了幾分,硬生生把身前的電車反推了迴去!


    【哇啊啊!】


    隱隊員們嚇壞了:【他爬上車頂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


    正是慌亂不已,忽有鐵鏈簌簌從後方鑽出。


    越過嬰兒的頭顱,這鐵鏈於其脖子處收緊,然後在悲鳴嶼行冥及四五個隱隊員的發力下猛然繃直!


    張大了嘴巴,這位岩柱吼叫著,用力到手臂上的顯露出了條條青筋:【嗬啊啊啊——!!】


    【我也來幫忙!】又一道倩影鑽出。


    甘露寺蜜璃滿臉是淚,咬著後槽牙,她二話不說,握住鎖鏈就往後拖拽!


    【嗚哇!】許是因為用力過猛,嬰孩的斷臂再次迸出了血,但他終究沒能扛過眾人齊心協力所產生的巨力,被拽得往後一仰,翻倒在地!


    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仿佛烈焰,但聞【嘶嘶嘶】之音,煙霧四處彌漫,黑紅的火斑極速擴張,疼得他臉都皺成了一團,嚎啕不止!


    倘若換成一個真的小孩兒在遭受痛苦,在場的人必然會立即前往救助,但此時,鬼殺隊的隊員們隻擔心日光不夠猛烈,無法一瞬間將其抹殺。


    【陽光啊!!】產屋敷宅邸內,輝利哉撐圓了眼:【快將他化為塵埃吧!!】


    合起小手,彼方與杭奈皆是低頭垂淚:{父親,母親……}


    {姐姐……}


    {神啊……}


    請保佑我們吧。


    不得不說,無慘這一招確實很有用。被這麽照射好一會,這具嬰孩的肉體卻仍舊沒有潰散。


    在疼痛中,他掙紮著翻過身,用臉與爪子拱起了地麵———{鑽地!}


    眼瞅著他身下隆起許多泥土,悲鳴嶼行冥大驚之下,連忙加大了拖拽鐵鏈的力氣:【他在試圖潛入地下!快發起進攻,盡量消耗無慘的體力!!】


    跟著拽鏈子,甘露寺蜜璃氣得臉都紅了,卻隻能憤憤地罵上一句:【混賬!】


    即使喝了藥,但現在就連紫色竹筒的特效藥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了。不死川實彌喘了許久,又一次站起:【王八玩意!】


    他騰空而起,雙手持刀,從上往下,揮斬出十幾道刀罡,令其形成了倒錐狀的旋轉颶風———{風之唿吸·伍之型·寒秋落山風!}


    【嘶吼——!】


    頭生雙角、體覆藍鱗,體型龐大的水龍在雙色羽織青年的操控下朝著嬰孩疾撲過去:{水之唿吸·拾之型·生生流轉!}


    {蛇之唿吸!}終於把自己從牆壁裏放下來,異瞳青年重重蹬地,起手便引出一條可怕的一體雙頭的白蟒:{肆之型·頸蛇雙生!}


    【嗤呲——!】血水從嬰孩脊背上飛濺而出。


    【看俺的!】豬頭少年不知道從哪裏奔了迴來,舉著自己坑坑窪窪的雙刀就是一頓狂劈猛砍:【獸之唿吸· 肆之牙·碎裂斬!】


    {該死!他居然還活著!}黃發少年以身化雷,於空中折返幾次,金黃色的雷電在其手下,竟隱隱凝成了一個巨大的龍頭。


    這龍頭大張著嘴,一口咬在嬰孩後腦勺上———{雷之唿吸·柒之型·火雷神!}


    {花之唿吸!}側馬尾少女雖傷得不輕,可還活著,也還能行動。


    細細小小的粉白色花瓣隨刀刃飛舞。


    她轉動手腕,擺動手臂,擰轉腰身,隻見桃色的日輪刀或刺或抹,或劈或斬,或挑或掃,轉眼的功夫,便已經是連出九擊!


    圓弧形的粉白色刀罡擠擠挨挨地湊在一起,正如絢爛非凡的花朵———{伍之型 無果芍藥!}


    【大家快上啊!】很快,還活著的隊員三五成群地衝了上來,使出自己遠遠算不上精湛的劍技對著嬰孩接連發難!


    他們大聲地嚷嚷著,為自己或同伴加油打氣:【我們也要加把勁才行!】


    【至少現在要幫上一點忙!】


    這已經是鬼殺隊的極限了。


    負責控製嬰孩的盲僧與粉綠色頭發的少女竭盡了全力。本來他們後麵隻有四五個人,而此刻,已經增加到了幾十個。


    {拜托了,}許許多多人的心音混在一起,使得這聲音響亮得幾乎震耳欲聾:{快點去死吧……}


    一者奮力要往地底下鑽,一群人拚了命地往後拖,辛苦了一晚上的鐵鏈再也堅持不住:【咯嚓——!】


    崩裂開來!


    “連鐵鏈都壞了!這可如何是好?”幽若嚇得慌,心底的希望卻不曾泯滅。


    她反複吐息,讓自己冷靜下來:“拜托了!太陽再升得高一點吧!”


    【!!】盡管被嬰孩包裹在裏麵,但赫發少年並沒有喪生。隔著厚厚的皮肉,他似乎聽見了什麽,雙眼驀然睜大,手勢一變,赫刀調轉方向,驟地豎立了起來!


    【噗嗤——!】


    半張臉都已經沒入地中的嬰孩頭下噴出大股鮮血!


    【嗷啊啊!】像是遭到什麽重創一般,他戰栗不止,直起腰,抖著手慘叫了起來,麵上落下滾滾淚珠!


    此刻,被托付了無數希望的旭日也已經越升越高,燦爛的光輝直射而下。


    拋棄了形象,不少人甚至站了起來,含著淚高唿:“燒死他啊!!”


    “我就不信他還能扛!”


    “一千多年了,該曬曬太陽了!”


    【嗚啊!啊!】


    正如無慘在一千多年前時預料的那樣———一旦照射到陽光,他就會死。


    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造就了無數人的苦難的鬼王,在日光下連一刻鍾都沒能撐過去,嬰孩的軀體到達了極處,潰散成了萬千或大或小的黑紅色灰燼。


    【………】 【……】


    夢寐以求的事情真的出現在麵前時,反而令人不敢相信了起來。


    不論在今晚表現得多麽沉穩,輝利哉、杭奈、彼方三人到底都才八歲。


    在通過符紙親眼目睹鬼王的軀體隨風散去後,他們滿眶熱淚,是睜大了眼,不肯錯過半點。


    戰場上的甭管是柱、是隊員,還是隱,一群人怔怔愣愣,呆立在原地,還以為自己在做一場絕世美夢。


    直到無慘徹底消失,看著空蕩蕩的地麵,他們才慢半拍地找迴了魂。


    【我們贏了!】【贏了啊!】【無慘他死了!】


    歡唿與哭喊的聲音一並爆開。


    或跪在地上,或兩兩相抱,或幾人紮堆,一群才十幾二十歲的少年少女們俱是淚流不止,放鬆之下,有的哭著哭著就倒了下去———暈過去了、睡著了、昏死了,總有一種情況對的上。


    【主公大人!】


    繃緊了整整一晚上的神經終於得以鬆懈,輝利哉後知後覺地感到疲憊:【盡快讓大家救治傷員……】


    隻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在妹妹們與煉獄槙壽郎的安撫下,他沉沉睡去。


    “贏了!”那邊世界在歡唿,修仙界也像是一鍋架在灶台上的水,沸騰了起來。


    輕水、舞青蘿、上上飄……一群女弟子抱在一塊,眼淚擦都擦不完:“真的贏了啊!!”


    “千骨、千骨你看見了嗎……”


    “呸呸呸!她還沒死呢!”舞青蘿沒好氣地罵道:“尊上說了,她隻是還沒有迴來而已,別說的好像已經陰陽兩隔一樣!”


    弟子們破涕為笑:“是、是!”


    “睡吧。”聽著後方的吵鬧聲,前排,白子畫看著昏過去的輝利哉,神色微緩:“戰鬥已經結束了。”


    還有杭奈與彼方,他們也該好好休息了。這般年紀能有如此膽量與見識,隻怕從小就受到了非常嚴苛的教導。


    但好在,萬惡之源已除,他們可以安安生生地睡一個好覺了。


    “居然真的死了啊?”蠻荒內,雖然早有預料,一幹墮仙與死魂還是驚愕不已。


    “無慘就這麽沒了?”“虧他還是鬼王內!就這?”


    【還沒結束呢!】


    戰場裏,有人反應過來了:【都站起來!去幫忙救治傷員!】


    【哭什麽哭!快、快去救人!打起精神來!】


    隻露出一對黑色的眼睛,穿著隱隊服的少女與其他幾名隊員快跑幾步,拾起藏在戰場外的背包,將裏頭的藥劑一一分發下去:【綠色和紫色的特效藥很可能對於重傷患者都已經無效了!】


    他們快言快語,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些話語:【拿橙色的去!】


    【如果發現脈搏和心跳都非常非常微弱,就拿紅色標記的特效藥去!】


    【唿、唿——】


    調息了一會,作為蝶屋的一員,香奈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也開始指揮現場:【找、找一處空曠幹淨的陰地,將被血鬼術打傷的傷員全部搬運過去,愈史郎會幫忙照看他們。】


    【發現傷員肢體不全的、唿、就先幫他們去找一找斷肢在哪裏再喂藥,這樣還能接上!】


    一條一條命令有條不紊地傳遞了下去,混亂的戰場不複剛才的嘈雜,變得安靜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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