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拉開距離,也會被追上。


    多重因素疊加之下,鬼舞辻無慘此時也有些氣喘,直起腰,昂起頭。他頓了一下,忽而從體內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力量!


    【轟隆——!!】


    比我妻善逸弄出的聲勢更為浩大,球形的雷電構成防護罩一般的東西,將鬼王護在下方,而後往獵鬼人們的方向打出鋸齒狀的衝擊波以及數以百計的白色雷電!


    其蘊含的能量之多,甚至連腳下的土地都被這力量震得崩潰!


    一時不慎,就有甘露寺蜜璃被蔓延而來的電流纏住,身體繃直、手腳戰栗,兩眼上翻,無法出招!


    而作為水柱,富岡義勇體內的含水量遠高於常人,如今的局勢對他大大不利,也是通體發麻,難以前進。


    伊黑小芭內體型本就嬌小,眼下吃了個大虧,整個人倒飛而出!


    {媽的!}不死川實彌心裏有無數髒話想要一吐為快,張嘴卻嘔出了一口血。


    如被重錘當胸敲擊,被這股巨力一壓,炭治郎與伊之助皆是撲倒在地,拚命掙紮也起不來!


    能稍微輕鬆一些的,也就岩柱悲鳴嶼行冥與我妻善逸了,但也隻是“稍微輕鬆”罷了。


    “不行不行不行!”被這突發的狀況嚇得夠嗆,輕水一迭聲地叫著,魂都差點沒了:“這算什麽啊!”


    都這樣了,無慘還這麽強!


    “果然禍害遺千年!”


    “讓他去死!”


    不死心地招了十幾次魂,桌上的法器亮了暗,暗了又亮,卻一直不見人歸來,殺阡陌雙目赤紅得仿若要滴血,身上的氣勢也逐漸高漲,壓得一些修為較弱的修士都額頭冒汗。


    “我來。”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鈴鐺,白子畫撂下一句話就開始兀自忙碌。


    這一個個的!


    軒轅朗抱著胳膊等在一旁,恨不得自己上手,卻苦於修為不夠搶不到法器,隻能忍著火氣等候在一邊:這叫什麽事啊!


    “………”並不出聲,東方彧卿轉身自顧自地掐著法訣,不知道在計算什麽。


    突然有人語帶惶恐地喊道:“快看!”


    他站起身,指向一處:“快看無慘身上!”


    ————白發鬼王的身軀居然從肩頭到腰側,裂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那口子與他四肢上錯落分布的鬼口相似度極高,左右兩側生長著數不盡的、大大小小的尖銳白齒。


    “那是嘴巴?!”


    “真是嚇人!是因為身體的弱化,所以才出現的嗎?”


    “怎麽,他要開啟另一個狀態了嗎?”


    許多問題被拋了出來,卻沒有人解答。


    得到的迴應,唯有赫發少年仿佛破舊風箱的喘氣聲:【唔!嗬!嗬!】


    完全起不了身,他縮得隻剩下黑豆大小的瞳孔都仿佛要潰散了去,即使張大嘴巴,也還是唿吸不上來:{剛剛那是什麽!衝擊……衝擊波!}


    {唿吸…沒辦法…!唿吸……}


    眼睛符紙悠悠飄下,傳信的鎹鴉癱倒在破了七八個圓洞的屋頂上,腳爪蹬得筆直,身下漫開一汪紅血。


    【主公大人!!】同一時刻,產屋敷宅邸內,金紅色頭發的男人按著黑發男孩的肩膀去查看他的情況:【您沒事吧?!】


    後方,白發男子與藍衣女子從後方各托著一名女孩的肩膀,也是滿目擔憂。


    “什麽?”


    這可太令人驚訝了————“無慘不是在戰場那邊嗎?他居然能攻擊到鬼殺隊的後方?”


    “產屋敷宅邸距離戰場應該很遠才對啊!”


    【我、我沒事,不用管我……】


    黑發男孩———產屋敷輝利哉哪怕口鼻滲血,也仍然倔強地抬手去糾正額頭上歪斜的符紙,又低頭查看桌上符紙位置的正確與否:【行冥、實彌、義勇、小芭內、蜜璃……大家都還好嗎?】


    煉獄槙壽郎怎麽可能真的放著人不管:{無慘的攻擊甚至波及到了這裏?}


    他也覺得此事十分古怪:這怎麽可能?無慘應該不可能覺察到他們的藏身之處才對!


    【符、】人的問題不大,要命的是另一件事。杭奈一手捂嘴,一手指向桌上的幾張符紙:【符咒錯位了,看不清現場……】


    彼方斷斷續續地說道:【距離日出,還有…三十五分鍾。】


    就差最後一點了!輝利哉強行打起精神:【千萬不能讓無慘逃掉,拜托……他們都還可以戰鬥嗎?】


    “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舞青蘿都不知道多少次想親身上陣了,可惜總也沒有辦法,隻能一直抹眼淚:“站起來啊!戰鬥還沒有結束呢!”


    “無慘…”抬頭一看,上上飄驚得大叫:“快看快看!無慘他……!”


    {戰鬥已經結束了,}她話音未落,無慘的心音便響了起來:{沒必要再冒更多的風險。}


    言罷,他一舉手,將大股力量催入其中,使整條胳膊上的肌肉全部膨脹起來,更有無數血色斑紋遍布其上!


    {他……}


    好不容易翻過身,給自己灌了一口隱隊員先前塞在懷裏的特效藥。突然發覺他的舉動,炭治郎猛地打了個激靈,想也不想,立即放聲唿喝:【咳…悲鳴嶼先生、實彌先生、義勇先生、大家!無慘打算自爆逃生!!】


    【他正準備變成細小的肉片逃跑!!快攔住他!】


    “打不過就跑!”狐青丘氣得要炸了:“不要臉!”


    火夕:“他本來就沒臉。”


    ———但凡要臉怎麽會一直苟活到現在?


    來得及的!


    炭治郎可沒有心思去想無慘到底要不要臉這碼事。


    一骨碌爬起,他撒腿飛奔,刀刃一轉,騰起灼熱火焰:{包括我在內,現在這裏一共有八位獵鬼人,一定可以順利攔下無慘!}


    就算分裂成了一千八百多片,也絕對能夠全部斬下!


    【?!!】


    分裂?不管是悲鳴嶼行冥還是不死川實彌,又或者富岡義勇,凡是聽見這話的劍士都是一驚:還有這種事??


    【這也太可惡了!】


    忽略了疼痛,甘露寺蜜璃低唿了一口氣,翻身而起,日輪刀軟如綢緞,略搖了搖,直直往無慘掠去,在半空中劈出萬千粉紅色的刀罡:【戀之唿吸!伍之型·搖擺不定的戀情·亂爪!】


    {又爬起來了嗎,}迴頭一望,鬼舞辻無慘惡狠狠地咒罵道:{該死的害蟲…}


    {無論踩上幾腳都不肯死掉……}


    盲僧拖拽著鎖鏈,粗壯的手臂蘊藏著不容小覷的力量,流星錘在其掌下轉了幾圈,便嗖地飛出。


    {一隻接著一隻……}


    白發青年隨意抹去鼻下的血,與黑發青年同時站起,一者將刀刃上挑,一者俯身側刀,罡風卷起水流,竟是合二人之力,使出了威力更強的招式!


    {不停地,從我腳下爬出來…}


    被迫離場的異瞳青年依靠著雙腿,重新奔迴戰場,抬手就引出蜿蜒長蛇。


    黃發少年用刀抵著地麵,以此借力,站起了身。


    {直到太陽升起…}


    吐了好幾口血的豬頭少年嗷嗷叫著,甩出許多藍青色的刀罡:【不許跑!你這個蛆蟲!!】


    ———{直到我停止唿吸的那一刻…}


    “你才是害蟲呢!!”


    弟子們邊哭邊罵:“最大最醜的蟲子!”


    “居然還好意思說別人!”


    “要不是你,那邊的世界怎麽會有那麽多悲慘的事情!”


    【唿、唿……】


    話分兩頭,各表一邊。


    夜空已不再漆黑如潑墨,啟明星黯淡,月也不複以前的明亮。


    被稻田包圍的土路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道路盡頭,是有著高樓大廈的城鎮。


    “是禰豆子,”蠻荒內,有人指出了她的身份:“她沒事,從懸崖上跳下來也沒事!”


    “她現在是趕往戰場嗎?就用走的?”


    【唿唿—唿唿——】


    除了徒步走,顯然也沒有其他選擇。


    盡管沒有受傷,卻也累得夠嗆。


    無力再奔跑的禰豆子滿頭都是汗,仿佛在忍受什麽痛楚,她直勾勾地注視著遙不可及的前方。


    腳下堅硬的泥土地悄然變成了厚厚的白雪,空空如也的掌心裏多了一隻小手。


    看上去不過三四歲的孩童圍著厚厚的圍巾,穿著織得分外厚實小小的草靴,笑嘻嘻地在雪中留下一個個小腳印。


    【唿、唿———】


    禰豆子下意識地收緊手,卻發現自己手裏什麽都沒有。


    她繼續往前走,變迴了人類時期的黑粉色右眼下卻湧出了淚水。


    她張著嘴,右側的牙齒與左側形成強烈對比———它們不再尖銳。


    裹著白色頭巾的女子被幾名孩童簇擁著,麵上笑意柔柔。


    {媽…媽……}


    寒風唿嘯的雪夜,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破門而入,他麵色黑沉,什麽也不說,手臂一轉,徑直化鞭抽出。


    【!嗬、】細細的眉頭擰在一起,禰豆子狠狠地閉起了眼,任由眼淚流滿衣襟。


    {快逃!}袍袖粘滿血跡,短發少年一把撲倒光頭男孩,抬頭對著玄關處大喊:{姐姐!快逃啊!!}


    {嗤呲——!!}


    手掌將孩童的腦袋往懷中扣去,卻攔不住攻擊,不過一息的時間,隻見血串飛濺,懷中人就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罪魁禍首傲然立在弦月下,神色從始至終都平淡無比,仿佛自己不是奪去了他人的性命,而是隨意扔下了什麽垃圾一般。


    {才注入這點血液就當場暴斃身亡。}他略皺眉:{要製造出能克服陽光的鬼,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細眉豎起,再次睜開眼,禰豆子的左目也不再是如貓一樣的豎瞳,口中更不再有尖牙。


    哭得滿臉是淚的赫發少年、站立在雪中的雙色羽織的青年、戴著紅色天狗麵具的老人……


    笑著伸出手來的黑發少女、歪著腦袋的青色小蟲、身著美麗和服的秀雅女子、吐著舌頭一臉不爽的黑綠色頭發少年…


    捧著各種美麗花朵,笑得臉頰紅紅的黃發少年。


    “炭治郎、富岡義勇、鱗瀧左近次、花千骨……”屏幕一點點播放,台下,有人挨個念著。


    “她想起來了,變人藥發揮作用了!太好了!”


    這迴憶還在繼續。


    豬頭少年手一張,十幾枚橡果落在了有著尖尖指甲的、並起的手掌裏。


    【唔!】腳下一個趔趄,禰豆子一頭栽倒在在地。


    但她並沒有在意這一點疼痛。


    半張臉都是紫色瘢痕的黑發青年、獰笑著捏緊了拳頭令傷口裂得更開、使血液流得更多的白發青年…台下一臉焦急的黑發少女、赫發少年……


    一路走來,雖懵懵懂懂,心智與稚子相同,但經曆過的事情,她都有好好記住,就像把珍貴的東西用紙張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入櫃子的最裏麵一樣。


    她把這些記憶全部收好,放入了心靈深處。


    記憶碎片輪番閃動。


    屏幕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女孩,她小心翼翼地拉開箱門,而她的後麵,是擠在一起好奇又激動的側馬尾女孩與三個豆豆眼小朋友。


    白芒一閃。


    {是想看看……金魚嗎?}


    短發男孩嘿嘿笑著,撲入蝴蝶發飾少女的懷中,又招招手,示意人上前來。


    {禰豆子妹妹!}他笑得十分燦爛:{你快來看忍小姐的金魚,它們遊得好快喲!}


    少女微笑著,任由男孩指著金魚們小聲為“妹妹”介紹。


    {禰豆子妹妹!}


    再一轉,場景從室內變到了室外。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大街上,男孩拉著“妹妹”的手,舉起一隻小貓模樣的燈籠:{是貓哦!禰豆子妹妹你的是小兔子~}


    {你看!}


    鬆開交握的手,他轉了個圈,展示自己身上嶄新的深色隊服:{帥不帥!是隱隊員們幫我做的哦!你今天穿的這件新衣服也是他們做的,我們等一下買糖果迴去當謝禮,你說好不好?}


    有體型高大的人從一旁路過,似乎生怕和“妹妹”走散,男孩趕忙又拉起了“妹妹”的手。


    {今天過節呢,好熱鬧~}


    就算得到的迴應隻有{唔唔}這樣的擬聲詞,他也並不受挫,小嘴上下一搭,劈裏啪啦就能講出一堆的話。


    {走吧,咱們去找找看骨頭和煉獄先生在哪裏,也找找炭治郎他們!}


    “是…是之前的遊燈節…”迴看往事,再看看如今,才發覺已經是物是人非,幽若鼻頭紅紅,又落下了淚。


    “加油啊!禰豆子!全部都想起來!”


    “等炭治郎鬥贏了無慘,再看見變迴了人類的你,他或許也能高興一些……”


    {哇,糖寶、禰豆子~}


    屏幕微晃,突然出現的黑發少女的麵容放大了些許,她笑得好看極了:{禰豆子,姐姐抱你,我們一起去看煙花吧~}


    {糖寶小少年坐好!}


    就在她近旁,金紅色頭發的青年大笑著蹲下,將男孩抱起放在自己肩頭:{我們一起去巡邏!}


    {喔!}一手拎著燈籠,一手輕抓青年的頭發,男孩興奮得不得了:{巡邏!}


    窩在少女懷中,“妹妹”抬眼望去,剛好能看見他紅撲撲的小臉。


    男孩還沒發覺,但感知能力過人的金紅色頭發的青年側目一掃,就察覺到了她的注視。


    沒有任何遲疑,他伸手撫上“妹妹”的發頂:{唔姆!}


    {灶門妹妹也很有精神嘛!很好很好!}


    那天的煙花,也最為漂亮。璀璨非常、絢爛非常。


    【唿、唿……】按著地麵,禰豆子慢慢地爬了起來。


    再然後呢?


    再然後發生了什麽?


    雙手合十不住搖晃、哭得滿臉是淚的藍衣女子、渾身上下都裹滿了繃帶的白發男子……


    戴著各種紅色麵具的刀匠們、笑意淺淺的雞冠頭少年、托著一隻鎹鴉,揚唇微笑的黑綠色頭發的小少年……


    【哈、哈……】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身穿黑綠格子衣衫的少年轉過身來,伸出了手。


    他眉眼彎彎,輕聲喚道:{禰豆子。}


    【!!!】冥冥之中,似乎有玻璃般的東西碎裂了,這聲音分明隻是迴蕩在腦袋裏,卻響亮得仿佛能夠直衝入雲霄。


    來自兄長的唿喚是那樣清晰,那樣溫柔。


    【唔唔!】越是去想,頭就越疼。按著腦袋,禰豆子卻無法克製自己去思考,也不願克製,她想要知道,想要“清醒”。


    有人輕輕握住她的手。


    {放心吧,}那人領著她往前,用堅定的語氣說道:{無論發生什麽事,哥哥都一定會保護你。}


    哥哥、哥哥……


    猛然抬頭,她的一雙眼竟然徹底恢複成了人類的模樣!


    {我是,}心裏的聲音不再像以前一樣斷斷續續,而是十分流暢、十分有條理:{灶門禰豆子!}


    {我的家人,被鬼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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