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看著狼狽不堪的獵鬼人,上弦鬼可謂是心情大好,他笑著,但笑意並不達眼底:【還沒完喲——】


    這樣說著,他扭動手腕,用金扇往前一撲:【叮叮叮——】


    凍結之音清脆,憑空結出的冰淩晶瑩剔透,片片如蓮花花瓣,層層相疊,構建出兩朵巨大的冰蓮。


    而這冰蓮的正中間,並沒有花蕊,代替它們的是兩個明眸皓齒、冰雪砌成的少女———{血鬼術·寒烈之白姬。}


    隻探出頭顱與肩膀,冰藍色的長發隨風飄搖,眉心綴一塊橢圓形的玉似的物什,模樣姣好的少女們閉著眼,往前一斜身子,就輕啟櫻唇:【唿———】


    莫看她們長得秀美,她們吐出的可不是什麽蘭香、清氣,而是足以要人性命的刺骨凍風!


    【哢、哢、哢——】風本便來無影去無蹤,乃是天地間最自由的一種,而這摻合著細小冰淩的風就更是厲害,一吹便將方圓百米的棧道連著花池都凍結了起來!


    這會可顧不上什麽冷不冷了,眼看那淡藍色的風快要抵達跟前,香奈乎立即從水中躍起———再待在裏頭,冷是一迴事,隻怕她自己也會與著池水一起被凍住!


    “還好她反應快,”輕水看得緊張極了,連共感帶來的冷意都忘卻了,兩隻手掌心濕漉漉的:“香奈乎剛走,池子就凍上了。”


    可不是麽———翻湧的池水還未平息波濤,凍風一來,連帶著一些散在空中的小水珠都被凝成了固態!


    {好犀利的大範圍血鬼術,}慶幸自己脫身早,香奈乎蹦跳著尋到一處還未被凍上的棧道:{讓人難以接近…}


    正欲喘息一二,忽然,感覺到什麽,她表情驟變!


    修仙界中的不少人也是大驚失色,七嘴八舌地吵嚷了起來:“小心!”“香奈乎!”“頭上!”


    為何慌亂?因為,戴著蝴蝶發飾的少女頭頂之上————倒掛著成百上千手臂粗細的冰錐,正以風雷之勢朝她砸去!


    這些冰錐兩頭尖尖,粗略一觀猶如紡錘,再一細看又似銀針。而這,正是童磨的另一個血鬼術———{冬枝垂垂冰柱!}


    “不好!”輕水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些:這要是砸實了,香奈乎必然會頭顱爆開,身體也會被捅得滿是大大小小的血窟窿!


    那可就真的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啊!


    “這上弦二作為一個法師,出招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而且每一個血鬼術波及範圍都十分之大!”


    這打的也太狠了,一套接著一套!笙簫默都疑心童磨的速度甚至比打近戰的猗窩座還快了:“他這血鬼術也太多了吧…”


    【咚咚咚——!】


    冰柱自上往下墜落,砸在地上的聲音格外大,雖說裂了些許碎冰,但它們整體並沒有沒受多大的影響,砸下來反將木板鋪的棧道捅出了好些大洞。


    好在,坑坑窪窪的地板上,沒有鮮豔的血跡———在千鈞一發之際,香奈乎就地一滾,成功讓自己脫險了。


    【喂喂———】冰柱密密麻麻,全紮在地上,而抓著刀的獵鬼人甚至都還沒有它們高。遙遙與她對視,上弦鬼笑嘻嘻地挑釁一樣說道:【你怎麽離我越來越遠了呀?】


    【這樣豈不是砍不到我的脖子了嗎~】


    【……】香奈乎不想說話:這樣可怕的血鬼術,不躲她早就死了。會離得越來越遠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可他說得對。}


    離得太遠,根本無法殺死鬼。


    {還是得接近他才行。}這般想著,香奈乎默不作聲地將目光在童磨身側徘徊來去:從什麽地方切入,會比較好一些?


    卻不等她判斷出來,下一秒,一陣雪流霜風平地升起,似滔滔不絕的浪潮一般將童磨包裹:【嗖!】


    待到霜雪散開,上弦鬼已然消失。


    {不見了…?!}


    不,並不是不見了。


    一股惡寒瞬間襲遍全身,眾人舉目一望,均是驟然變色———香奈乎的背後、那開了滿池的蓮花、那淺褐色的棧道,通通被白色的霜染透了!


    而童磨,悄然出現在了香奈乎三丈之外。


    “好快!”這速度…雲端驚道:“若不是親眼看著他施法,我幾乎都要以為他是刺客或者劍修了!”


    話說迴來,這些鬼使用血鬼術的時候,也從未見他們念過什麽咒之類的,都是瞬發招式。


    “是因為這些是他們的天賦嗎?”


    天賦,與技能不同,天賦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就像魚天生會遊泳一樣,技能則是可以通過後天受教導修習得來。


    可不管如何,這個上弦貳…“這也強的太過分了吧?”


    反應速度、出手速度、對戰況的敏感程度…都甩了其他鬼幾條街啊!


    雲端都不敢想打上弦一或者無慘的時候會有什麽情況了。


    【你看看你~】童磨突然這般來了一下可不單單隻是為了炫技,隻是與獵鬼人擦肩而過,他便悄悄出手,順走了獵鬼人一樣重要的東西。


    【!!!】還維持著握刀的手勢,忽而覺得手中空空,低頭一看,香奈乎臉都變成了鐵青色,是動心駭目,六神無主!


    ———本該被她死死握著的那把纏著白色渡卷、安裝了雕著梅花與煙雲紋的刀鐔的桃色日輪刀,消失了!


    她手中什麽都沒有!


    {武器…}


    獵鬼人必不可少的武器,被…


    失去日輪刀的獵鬼人會有什麽下場?香奈乎以前沒經曆過,但她知道,除去被鬼吃掉或殺死,不會有別的路留給他們。


    【你拿刀的手都沒怎麽用力,才會如此輕易地就被我繳械了呀~】有著橡木發色的惡鬼提著這把刀,沉著臉,卻揚唇輕笑。


    【這東西畢竟蠻危險的,】自顧自地說著,他單手將日輪刀“輕輕”摁進地板:【我就先把它插在這裏啦~】


    【快來把它拿迴去吧~】


    【嘩——】對扇一舞,雪流飛躥,更有無數薄冰構造的細小花瓣乘風而起,唿嘯直上,又往前後左右分布,對著手無寸鐵的獵鬼人形成包抄之勢!


    ———{血鬼術·散落蓮華!}


    {大量的利刃?還是冰凍屬性的血鬼術?}


    失去了能夠用來反擊的刀,香奈乎隻能閃避,好在她視力過人,桃紫色的眼眸猛然瞪大,死死盯住了那些漫天飛舞的冰花。


    {先仔細觀察,然後再做閃避…}


    飄飄灑灑,紛紛揚揚,潤澤透明的冰花滿屏飛舞,折射著微光,和著寒風的行蹤撲來。


    {看仔細!}白皙的小臉上被充當前鋒的花瓣割出道道血痕,刺痛難忍,可香奈乎卻知道,這些不過小事,重頭還在後麵。


    狂風極速流轉,花瓣們被聚集起來,漸漸形成了四股“花柱”,而在香奈乎眼中,它們旋轉的軌跡越來越清晰,不再尋摸不清。


    {要盡可能…找到那個能將傷勢控製在最低限度的地方…最後再…}


    最後再躲開!


    “不不不,”看了許久,軒轅朗凝眉道:“這種情況,她躲開不了多少,最好的情況也就是重傷…”


    “沒有其他人了嗎?”擔心之下,他不禁抓狂:其他隊員都哪去了?!


    “善逸呢?他到哪了?玄彌呢?伊之助呢?!”


    最起碼再來個人幫忙吧?!


    善逸和玄彌在哪不知道,不過伊之助在哪,屏幕知道。


    【轟!】正在那些花瓣即將重創香奈乎之時,天花板驟地裂開幾條大縫!


    就像有人正在上麵奮力頂撞一般,這裂縫越來越大,叫天花板平整的木板都往下凸成了土包一樣的東西,碎木塊劈裏啪啦掉了一地,更震起大股飛塵!


    【咚——!!!】沒叫人多等,就像花千骨出場時一樣,伴著轟隆的震耳欲聾的動靜,無法再承受更多的天花板轟然而碎!


    【嗷啊啊啊啊啊!!!】


    天降奇兵!頭戴灰色皮毛的野豬頭套,光著上半身的少年持兩把鋸齒長刃,猖狂大笑:【天花板一聲巨響!俺伊之助老大閃亮登場!!】


    【!?】怎麽會有人一路捅破天花板出現?!看著姍姍來遲但好歹是趕上了的同伴,香奈乎驚得目瞪口呆!


    【?!】身處同一空間的童磨也被這豬頭少年奇特的出現方式鎮住了:實在是出乎意料了,誰能想到蓮花池裏會有野豬出沒呢?


    好一出“豬突猛進”!


    “伊之助!”另一個世界的人們也是瞠目結舌:“他、他…”


    這孩子還是這麽亂來啊!


    “還閃亮登場…”本來還緊張著呢,落十一瞪著眼好半天,忽然感覺哭笑不得:莫名就安心了呢。


    “行吧行吧,”他無奈地搖搖頭:“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他一來,想必也能化解香奈乎遇到的難題了。


    伊之助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同伴受傷。


    瞅見那些冰花,還在半空中的他想也不想,立刻發動了攻擊:{獸之唿吸·五之牙·狂暴切割!}


    藍青色的刀罡縱橫來去,無所顧忌,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直接就把那許許多多的冰花通通撕裂了去!


    【這烏鴉給帶的路,別說還挺準!!】順利地給同伴解了圍,他咚地落在地上,舉刀哈哈大笑:【決鬥決鬥!!放馬過來吧!!】


    【嗯——?嗯———?】拖著長長的尾音,穩住身形,用大拇指與食指圍成一個圈,伊之助將其湊到了野豬頭套藍色的瞳孔前:【嗯嗯嗯———?】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清的,總之,他非常清楚地看見了一臉懵逼的童磨目中的數字:【二!!】


    【俺看出來了!你是上弦之二!】精神驀然一振,舉起自己坑坑窪窪的日輪刀,他嗷嗷叫起來:【你休想瞞過俺的眼睛!】


    【你是上弦之鬼裏麵第二厲害的那個對不對!】


    【哇哈哈哈!隻要打敗了你,俺也能當上柱了!】


    這還真是…童磨整隻鬼都還在懵懂中呢,他下意識地勾唇,揚起一個不失禮貌的淺笑:【我也並沒有隱瞞自己上弦之二的身份呀…】


    【來了個很有趣的男孩子呢~】


    確定了他的身份之後,伊之助就沒再分給他半個眼神,而是抱臂開始浮想聯翩:【等俺當上了柱大家會怎麽稱唿俺呢…】


    【野獸柱?還是豬柱?!】仿佛自己已經取得了勝一樣,他兀自琢磨起來,卻又在這兩個稱唿中搖擺不定,於是偏頭去看香奈乎:【你覺得哪個更好?!喂…】


    不看不要緊,一看香奈乎,他本就高的音量一下又飆得更高了————衣衫破洞、發絲淩亂、臉上大大小小遍布擦傷…


    【唔哦!你…怎麽渾身是傷的啊!怎麽搞成這樣子了?!】


    雖然大腦空空,但伊之助顯然記住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你一受傷,肯定會…】


    想了半天,憶起了那位醫師的名字:【肯定會惹忍生氣的!】


    【她準會爆跳如雷的!!】


    撐圓了眸子看著他,自他出現到目前為止都是一副嚇傻了的模樣的香奈乎,在聽見這句話時,神色驀然變了。


    遠遠稱不上寬厚的肩膀微微抖著,咬著唇,她緊緊蹙著眉,搖晃不止的桃紫色瞳孔蒙著一層水霧。


    【……】沒有眼淚落下來,一貫大大咧咧的伊之助卻頭一次明白了這沉默代表著什麽,頓了一下,他遲疑地問道:【忍她…】


    【死了嗎?】


    “好了好了,再問一句,香奈乎真的要哭出來了。”


    殺阡陌其實很能明白香奈乎現在的心情:想必是傷心欲絕,又憤怒異常,還得拚命壓抑著想要哭泣的情緒去戰鬥。


    她太委屈,太難過了。可是最愛她、最關心她、在意她的人都不在了,所以她不能哭泣。


    【怎麽會呢!】香奈乎沒有迴答伊之助,怕是一開口就帶哭腔,童磨卻無甚顧忌,鐵扇一展,他彎眸笑道:【她將永遠活在我的體內!】


    【凡事被我吞下肚的人類都將遠離世上的所有痛苦,與我同時得到永恆的救贖!】


    他振振有詞:【能成為我肉體的一部分,可莫大的幸福呀~】


    【……】咬唇的力道霎時加重,香奈乎還是不做聲,但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伊之助第一次這般安靜。看著抖個不停的香奈乎,他一時間像是被雷擊中了似的,僵住了。


    因為戴著頭套,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表情。


    {傷口已經縫合好了,}暖白色的光芒中,一雙白皙的小巧手掌自深色的袖口中探出,熟練地為一隻手臂包上白色繃帶。


    深知這位病患的不省心程度,溫柔似水的醫師耐心地哄勸道:{不可以接觸傷口,也不可以擅自拆線。}


    {約好了哦,}伸出小拇指,她勾住了少年的手指,唱歌似地念道:{拉鉤上吊,1一百年不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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