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孩童瘦小的身體撞在水缽上,相觸之處,蕩開層層漣漪:【時透先生!】


    堅持不懈地舉刀去戳,但這樣的攻擊除卻讓水缽中冒出大大小小的氣泡之外,毫無半點作用。


    “小鐵的力氣太小了…”


    {不過你也保護不了村長吧。}注視著他徒勞無用的動作,被困的少年想了想:{那至少多帶幾把刀逃出去。}


    {或者去找姐姐。}


    忽然,耳朵將幾聲【噠噠噠】的腳步聲收入,少年、時透無一郎微驚,扭頭循聲望去————一隻矮矮的、暗灰色的魚就站在三米之外。


    身上拚著不相符的四肢,其雙臂的盡頭沒有手指,而是兩把閃著寒光的、鉗子一樣的大剪子。


    有著螺旋紋樣的眼珠左右轉動,厚厚的唇上還帶著兩條滑稽的胡須…{是敵人!}


    沒有之前那種怪物的巨大體型,這隻才人膝蓋高的魚怪把兩隻鉗子撞在一起,打出灼灼火花:【叮、叮叮!】


    {你在做什麽!}將它目中的冷光看得一清二楚,冷靜在此刻蕩然無存,時透無一郎拍打起水缽:{小心後麵!}


    水波層層蕩開,試圖引起小鐵的注意力:{快注意到!後麵!}


    【…?】盡管看見了時透無一郎的表情,但小鐵卻沒能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激動。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小鐵摩挲著下巴,仿佛在思考什麽。


    而後方,就在時透無一郎的眼皮子底下,剪刀魚怪猛然跳起,揮舞著手臂就朝小鐵打去:【嚓!】


    【唔!】毫無防備,銳利的剪刀擦過,手臂、胸膛,都迸濺出大股血流,小鐵低唿一聲,往後退了兩步:【好痛…】


    【出血了…】


    {你在做什麽你在做什麽!}時透無一郎不明白他為什麽還不走,明明就手無縛雞之力:{別磨蹭了!}


    張大嘴,卻無法將聲音傳遞出去,他隻能在心底焦急大喊:{快逃、快點!}


    【吱唔—!】不等小鐵扭身逃跑,剪刀魚怪一個彈跳起步,手臂上閃著厲光的刀刃直直嵌入了小鐵大開的胸口!


    【唔啊…】被魚怪的力氣帶得躬起身體,根本來不及反應的小鐵從喉間溢出支離破碎的氣音。


    “糟了!”舞青蘿麵色驟變:“紮到心髒了嗎?還是其他地方?”該死,屏幕裏太暗了,看不清楚。


    “他都沒有半點反擊能力…”


    【…!!】親眼目睹他人為了拯救自己而負傷,時透無一郎心頭猛震。有著輕淺瞳色的眼珠劇烈搖晃起來,他試圖去分析眼前糟糕的情況:{心窩…他被刺到要害了!}


    {他會死!}


    哐啷一聲,匕首落地,遭受重創的小鐵似乎心知自己即使撿起刀也無法反殺魚怪,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按著麵具,他踉踉蹌蹌地朝水缽走去。


    {你做不到的!}


    時透無一郎終於切身體會到什麽叫做心急如焚了,他用手一下一下地拍擊著困住自己的水缽,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急躁:{為什麽就是不懂!}


    {快跑、快跑!}


    {捂住傷口,快逃!}


    {我想了想,從外麵打不破的東西,或許得從裏麵破開。}聽不見他的話,本就沒走多遠的小鐵不過幾步,已至水缽前:{既然是水,也許…}


    也許、也許什麽?觀影的人們的急切不比時透無一郎少多少。


    “也許什麽?無一郎現在都快死了,你還指望他自己脫困?”


    又有人撇嘴:“好惡心的魚!”


    長得醜怪極了,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樣。


    “小鐵不會死吧?”輕水憂心忡忡,恨不得衝進去幫忙:“他人小,傷口又那麽嚴重,再不趕緊包紮,血流光了可怎麽辦?”


    {別過來,別來救我!}


    {你什麽都做不到!}


    在無一郎的驚恐中,在一群人的困惑與急切中,小鐵跪了下去。


    抬手按住水缽,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將臉湊上去,貼著水缽外頭的那一層膜,做了一個動作。


    【咕嘟嘟——】


    連綿不絕的氣泡唿嚕唿嚕,從水膜與唇相接處冒出———“這、這是…?”


    小鐵居然往水缽中唿出了一口氣!


    摩嚴很是詫異:居然能夠往裏麵輸氣?


    “刀都戳不破,為什麽氣能夠被輸進去?”


    莫非以硬對硬不可,隻能以柔克之?


    時透無一郎同樣滿心詫異,張開口,將那些氣泡收入口中,他又一次在迷霧中看見了那位赫發少年。


    白霧幽幽,淺淺繞繞。


    眉宇舒展,額生紅斑的少年微微一笑,盡顯溫柔:{為別人所做的事情,最後都會對自己有益。}


    霧氣漸濃,逐漸將他的身形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青年寬厚的肩膀。


    {而且人這種生物…}


    看不清麵容的青年也在笑。這笑容並不熱烈,卻叫人隻覺得泡在一汪熱水中,心都要融化了:{能夠為了他人,發揮出難以置信的力量。}


    霧緩緩散去,展露在眾人麵前的,是一雙與少年十分相似的赫色眼眸,溫暖如冬日的火爐:{無一郎。}


    {嗯。}將小鐵拚命輸送而至的空氣全數收下,無一郎睜開眼,在心裏應道:{我知道了。}


    雙手覆上那把坑坑窪窪的日輪刀刀柄,他心音沉穩:{霞之唿吸·貳之型。}


    說話間,雙眸瞪起,臉側青筋浮出:{八重霞!}


    先前覺得困難,眼下事情卻變得簡單無比。


    【泠泠泠泠——!】


    刀罡清冽的光輝和著白芒,縱橫無阻,話語落下的瞬間,氣浪翻滾,困住獵鬼人的水缽霎時爆開!


    【嘩——!】


    水流四散而走,衝天爆開,在半空中變作突降的暴雨,又逐漸化為虛無。


    殺阡陌目中劃過一抹暗芒:“…破了?”


    隻是被渡了一口氣,居然就能破開水缽了?怎麽做到的?


    【咳嗬—!】


    如何做到姑且不提。


    一頭栽倒,在飄零四濺的水珠中,伏在地上,時透無一郎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他掙紮著抬起頭:{我想起來了,炭治郎、姐姐。}


    {我的爸爸…}


    赭衣黑發的青年與身著黑綠格子衣裳的少年站在一處,二人都是舒展眉眼,淡淡微笑,神情出乎意料的相似:{和炭治郎一樣,眼睛都是紅色的。}


    【咳、咳咳咳——】


    激烈地咳嗽了好一陣,稍稍喘了口氣,他勉強站起,一個用力,就把紮在臉上的一根粗針拔下:【嗬…】


    握著針的手不停地顫抖著。盯著這半截都被血色覆蓋的長針,時透無一郎沒有半點逃出生天的喜悅,反而暗道不好:{麻得厲害…}


    {被這種針紮到,即使逃出了水缽,我也無力戰鬥。}


    將這些針叮鈴當啷扔了一地,抖著手,他從懷中取出什麽東西:{小、小鐵…}


    視線有片刻的模糊,以至於連那倒在地上的孩童都看不甚清楚:{得快點把藥給他喝下…這樣他才能活下來。}


    但是…


    手抖了又抖,卻連一個竹製的蓋子都擰不開。


    為了防止藥液倒流、滲透,這竹子造的小藥瓶實在堅硬———事實上,要不是用竹筒裝能更好地保持藥效,蝴蝶忍早就給換成鐵製的瓶子了。


    以前這種設計對時透無一郎來說不算什麽,雖然他的腕力在柱中不算出眾,卻也能隨意將其捏碎,但今時不同往日。


    如今毒素加身———空有藥,他卻無法將其打開。


    {可惡…}


    【喲唔——】怪叫著,有著剪刀一樣鉗子的魚怪上下轉轉眼睛,往前走了幾步。而側旁的灌木叢中,又陸陸續續鑽出五六隻一模一樣的怪物。


    它們敲擊著自己的鉗子,如同人類摩拳擦掌一樣,躍躍欲試地想要對著重傷的二人發動攻擊。


    【唔…】


    狠狠地蹙眉,雙手按著地麵,時透無一郎試圖起身,卻敗於身體中的毒素,連握在刀柄上的手都在打晃:{使不上力氣…}


    【呀喝——】不知是哪一隻魚怪發出了代表進攻的唿叫,一唿百應,其他魚怪紛紛躍起,直奔二人而去!


    “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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