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花費數百年仍未找到?!】


    鏡頭自懸垂的無數紅燈一路往上,將暴怒的鬼王展現在眾人麵前。


    【我已經…】


    被燈光點上金黃的玻璃瓶中,血紅色的液體在巨大的壓力下咕嘟咕嘟沸騰起來,然後…【哢嚓!】


    裂痕突生。


    語聲中暗藏著滔天的怒意:【不明白你們有什麽存在的意義了。】


    【劈啪啪啪——!】


    一個接一個,一支接著一支,桌麵上,玻璃製成的瓶瓶罐罐盡皆碎裂,炸做一片細碎的粉末,折射著金燦燦的光芒。


    不知名的各色液體流淌在桌麵,自邊緣滾落。


    麵皮緊繃,不閃不避,站在原地,鬼舞辻的眼神森寒,如一隻欲要噬人的惡虎,隻一眼,就叫人心中發怵。


    被盯得發毛,分明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有不少修為較低的人仍舊出了一身虛汗。


    遠在另一個世界的人反應都那麽大,就更別提身處其中的上弦鬼們了。


    壓低了聲音驚唿一聲,半天狗跪伏於階梯上,連腦袋都垂了下去,隻敢半舉起一隻瘦骨如柴的手:【饒命、饒命啊,請您千萬恕罪…】


    一聲不吭,猗窩座單膝及地,低著頭,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麽。


    【屬下無言以對。】


    跪坐的動作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簾幕後,黑死牟答道:【產屋敷…隱藏得十分巧妙。】


    【畢竟我不擅長搜查探索啊,】不像前幾位一樣嚴肅,同樣跪坐在地,童磨左右搖晃著身體,看上去很是輕鬆。


    他笑著,嗓音中卻有幾分苦惱:【這可如何是好…】


    【無慘大人,】腦袋上的兩隻小手興奮地交握,玉壺喜氣洋洋:【我跟他們不同!】


    【我掌握了一條情報,定能助您朝理想更進一步!】


    刻著“伍”字的黃紅色瞳孔中,倒映著鬼王滿是陰鷙的臉龐:【就在方才…】


    {咚!}


    悶響聲如同來自腦海深處。


    【我厭惡[變化]。】


    畫麵猛然旋轉。


    一手握拳,另一手平抬,看著掌心中玉壺還在滴血的頭顱,鬼舞辻無慘冷冷道:【情況的變化、肉體的變化、感情的變化…】


    【一切變化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劣化]。】


    【是衰弱。】


    【我欣賞[不變]。】俊逸脫俗的麵容上,狹長的血眸寒涼無比:【保持完美,直到永恆。】


    {啊啊——}


    頭側的兩隻小手無力垂下,斷裂的脖頸朝上,頭顱朝下,不懼鬼舞辻的威壓,時不時抽搐一下,玉壺神情蕩漾:{無慘大人的手摸著我的頭…}


    {好棒,}兩張綠唇上方,紅霞突生:{真是棒極了~}


    “嘶———”舞青蘿一把捂住旁邊輕水的耳朵,卻苦於手不夠大,沒辦法再捂住她的眼睛。


    輕水:?


    與東方彧卿同時抬手擋住包著糖寶的水球,落十一咬牙道:“這種東西沒有看的價值。”


    水鏡前,青衣女孩納悶出聲:“爹,我看不見了,聲音也沒了…”


    “不要緊,現在不看沒事。”


    一雙手就蓋住了幽若的眼睛與耳朵,軒武聖帝貼心地又加了一層光罩,由衷地喟歎:果然是活得久了,什麽妖魔鬼怪都能看見。


    “……”長留山中,殺阡陌望著屏幕,思考片刻,忽然說:“無慘不是能讀心嗎?”


    “之前還有一個下弦因為心裏話太多被殺掉了。”


    ━Σ(?- ?)━


    此言一出,周圍一圈的人都愣住了,紛紛將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


    【時隔一百一十三年又有上弦被殺…】


    讓大家失望的是,似乎已經是見怪不怪,鬼舞辻並沒有對玉壺的這句話做出什麽反應,他單手蓋住臉:【我現在不快至極。】


    【不許拿著尚未驗證的情報興衝衝地前來邀功。】


    樂聲驟響:【錚!】


    手一鬆,玉壺的頭顱自高空往下墜去。穿過一片燈火通明的建築,最終咚地落地。


    倒望著那被明光照亮的幾處台子,鬼舞辻無慘命令道:【以後你們最好給我更加拚命,看來上弦的身份,讓我過度縱容你們了。】


    【玉壺,若情報屬實,你就和半天狗一起前去。】


    【嘩嘩嘩——】


    繪著蒼鬆與黑日的金黃色薄門層層排開,將鬼王的身形遮擋,如紅色星辰般眾多的燈光瞬間全部熄滅。


    黑暗將一切吞噬。


    怪叫一聲,半天狗抖如篩糠:【屬下遵命…】


    【啊、】


    畫麵幾經旋轉,繪著海浪與高山的牆壁下方,玉壺孤零零一顆腦袋躺在地上,他胡亂揮動自己小而短的手臂:【怎麽這樣,這明明是我掌握的情報…真不講理!】


    【但是…】翻滾幾圈,他以掌代足,站立起來,臉一下紅了個徹底:【您就是這點好~】


    不是,你到底在臉紅什麽啊!即使是雲翳,此時也無語至極。


    “等等,”軒轅朗眯起眼:“這個意思是,有兩個上弦將被派出?!”


    開什麽玩笑?


    “一個上弦就打得那麽難,現在還出兩個?”


    那鬼殺隊不得至少派三個柱應戰?


    “是突襲,”白子畫擰眉道:“情況可能更糟,因為鬼殺隊不知道有上弦出動了。”


    沒有及時得到情報,主公可能根本就不會派柱出去,而且,也不知道這兩個上弦要襲擊哪裏。


    “玉壺掌握的情報到底是什麽?”


    屏幕沒有迴答他們,卻有一位鬼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咚地跪坐在玉壺麵前,童磨笑眯眯地,像隻甩著大尾巴的狐狸:【玉壺閣下,情報是什麽呀?】


    他伸手抱起玉壺的腦袋:【我也想一起去。】


    去個錘子!


    軒轅朗很想破口大罵:兩個上弦就夠多了,你去什麽去??


    玉壺也卡殼了:【呃,這個…】


    【踏踏踏——】


    戴著珠串的雙腳不緊不慢地靠近。


    【能告訴我嗎?】仿佛沒有察覺,童磨笑容熱切:【求你了…】


    【唰!】


    一記手刀轟然劈下。


    鮮血噴湧如泉。


    玉壺額頭滑下一滴汗:【呃…】


    還帶著笑,童磨隻剩下小半個下巴,半個腦袋都不見了————舉著手,猗窩座黑著臉站在他背後:【無慘大人對你下令了嗎?】


    他半張臉都藏在陰影中:【快滾。】


    寒光一閃而過:【哢!】


    有著暗藍色鬼紋的小臂上,一條細線突然生出。


    下一秒,猗窩座整個手掌不翼而飛,他錯愕側眼,卻隻看見一片血紅。


    【咦!】抓著扶手,一直注視著同僚一舉一動,半天狗趕忙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唯恐禍及池魚。


    恍惚有一雙鬼瞳自後方睜開———眼白為刺眼的血紅,金黃色的瞳孔中,上弦壹三個字,赫然顯現。


    火焰似的赫發簇擁在臉頰周圍,薄厚適度的唇輕啟:【猗窩座。】


    周身氣勢極其浩瀚廣博,上弦之壹黑死牟悄然而至,他緩步而出,與猗窩座擦肩而過:【你做得太過火了。】


    【……】被其氣勢所攝,猗窩座一時失語。


    【沒事沒事,黑死牟閣下。】


    肌肉膨脹之音與水聲同時傳出,不過一個轉睫間,童磨的頭顱已再生完畢,他噙著笑微微歪頭:【我一點都不介意。】


    將刀刃歸鞘,背對著鏡頭,黑死牟道:【我並非為你打抱不平。】


    【我擔心的是上下失序…乃至尊卑不分。】


    氣氛逐漸冷下。


    針落可聞的寂靜中,童磨眨巴著大眼:【啊——】他啪地打了個響指:【我懂我懂。】


    不搭理他,黑死牟道:【猗窩座,你要是不服氣,申請取代上位者位次的血戰便是。】


    【哎呀,】猗窩座還沒有說話,童磨先開口了:【可是吧,黑死牟閣下…】


    他甩甩手:【就算申請了,猗窩座閣下也打不贏我們。】


    【更何況,】從跪坐轉為盤腿:【我比猗窩座閣下更晚變成鬼,卻更早飛黃騰達,他心裏不可能沒有疙瘩。】


    【……】不聲不響,猗窩座裸露在外的脖頸上,驟地鼓起青筋。


    【你就理解他一下吧。】


    在地上四腳著地爬了一段距離,童磨笑嘻嘻地揮揮手:【而且我是特地沒躲開的。】


    【陪他玩玩而已,】他站起身,盤腿撲通坐下:【我們就是這樣增進感情的。】


    【上位者不必對下位者動怒,保持從容…】


    “不是…”瞅瞅他,再瞅瞅猗窩座,妖魔那邊,曠野天忍不住了:“感情哪裏增進了?”


    猗窩座看上去要氣死了啊。


    這是什麽一廂情願的奇妙感情。


    【猗窩座,】依舊不理會童磨,黑死牟的著重點還在猗窩座身上。


    【……】被唿喚的猗窩座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卻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赫發六目,暗紅色的火焰斑紋從額角一直到脖頸,黑死牟麵上一片風平浪靜,卻給人十足十的壓迫感:【我要說的話,你明白了嗎?】


    “他,他長得怎麽…”


    細細打量著這上弦壹的模樣,北海龍王深深地皺眉:“怎麽和炭治郎那麽像?”


    不止都是赫色的頭發,就連那斑紋…


    “不不不,”嶗山掌門表情凝重:“依我看,他與另一人,更像。”


    “你是說…?”


    白子畫輕輕點頭,接過了話茬:“就是鬼舞辻無慘迴憶中的那個紅衣男子。”


    那個,讓鬼王都懼怕無比的人。


    摩嚴冷哼一聲:“依鬼舞辻的話來推測,上弦存在至少也有幾百年之久,這黑死牟,隻怕不是那紅衣男子的親人,也是其後代。”


    否則絕不可能那麽相像。


    “啊?”狀況之外的殺阡陌從自己的美顏大全裏抬起頭:“那炭治郎是什麽?”


    就炭治郎那長相,如出一轍的赫發與斑紋,莫非也傳承了紅衣男子的血脈?


    好問題。被問得卡住,前排的仙人們麵麵相覷,都沒有說話。


    而此時,被阻攔的猗窩座終於開腔了:【我明白。】


    他慢慢側過頭,眼神狠戾:【我一定會殺了你。】


    兩隻鬼的麵容來迴轉換。一者目光冷厲,一者麵無表情。


    【是麽,】黑死牟不快不慢地走出幾步:【你努力便是。】


    下一秒,他的身形仿佛被擦去了一般,瞬間消失。


    還坐在地上,童磨怔了怔,而後熱情告別:【再見,黑死牟閣下,再見——】


    扒著樓梯,半天狗瑟縮著哀嚎了一聲。


    【總感覺我似乎沒加入你們的對話,】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童磨尋求意見般看向猗窩座:【是我想多了吧,猗窩座閣下?】


    【嗖!】


    忍耐心已經到了極限,猗窩座身形一閃,化作一道藍光,極速遁走了。


    【猗窩座閣下——!】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眼前,童磨嘟嘟囔囔:【我還沒說完呢…】


    {嘿咻、嘿咻…}


    被忽略許久,用兩隻小手按著地板,玉壺悄咪咪往另一邊逃去:{悄悄走、悄悄走。}


    似有所感,童磨微微偏頭:【唔?】


    【啪啪啪——!】


    玉壺一下奔得飛快,好容易遠離了童磨,他停住“腳步”,急急說道:【請把我和半天狗送到同一個地方!】


    紅木的樓梯上,抱著頭,半天狗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錚!】


    琵琶聲響起,他倏然消失。再一響,玉壺也失去了蹤影。


    【等等,那也帶上我…】童磨的說話聲卡在了喉嚨裏————扭曲的建築群內,除了高處的黑發女子外,再無半個身影。


    【喂——!琵琶小姐!】


    站起身,他大力揮舞起手臂:【不介意的話之後跟我…】


    按住琵琶的手往上滑動,黑發女子說道:【請恕我拒絕。】


    她反手撥弦:【錚!】


    短暫的黑暗後,空曠昏暗的房間中,紅杉白發的上弦貳已出現在暗紫色的簾幕中。


    【啊…】眉頭往下一撇,他嘟嘟嘴,仿佛有些委屈:【怎麽都這麽冷淡啊。】


    卻在這時,一個光頭白衣男子拉開了繪著溪流與菖蒲的障子門,他態度恭敬:【教主大人,信徒到了。】


    【啊,真的嗎?】童磨揚起聲線:【讓他們久等了真過意不去。】


    【嘿咻、】從碩大的深紫色蒲團上下來,他伸手去撈地上的什麽東西:【我先戴上這個。】


    由幾塊鑲著金邊的半菱形拚湊而成,皇冠一樣的寬邊帽子將白發上的血斑遮擋,暗色的飄帶垂在肩上。


    【好了好了,】目中的數字隱去,歪歪扭扭地坐在蒲團上,童磨單手托腮,和善的笑容硬生生讓人看出了一絲古怪:【讓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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