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脫軌的時候,煉獄先生使出了大量的招數。】


    【加上有千骨在外麵輔助,車廂的損傷控製到了最低。】


    終於搞定了禰豆子,帶著傷,背著箱子找到同伴,看著麵前的這一幕,善逸卻傻眼了:為什麽這麽強大的煉獄先生會…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跪坐於地,雙手撐在膝蓋上,炭治郎低著頭,他的聲線在此時歸於平靜:【我想也是。】


    花千骨不說話,她不再抱著煉獄杏壽郎的腦袋,但是她愣愣地,又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不死心地試圖輸送靈力進去———盡管丹田已經徹底空了。


    【他居然犧牲了…】


    明明是那麽強大的人。猶記得車廂中發生的一切,善逸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再次向同伴尋求答案:【真的有上弦的鬼來過嗎?】


    這一切是真的嗎?


    炭治郎嗓音平靜:【嗯。】


    【為什麽上弦這個等級的會來啊…】我妻善逸攤開雙手,語無倫次:【他、他有這麽強嗎?強到…】


    強到連柱都沒有辦法?


    【嗯。】


    【…是我害死了煉獄先生。】嚐試多次都無果,花千骨終於放棄了,之前的念頭再一次湧上來,她捂住臉:【他是接到了鬼舞辻的命令,要來殺我…】


    【是我害死了煉獄先生…】


    “…別這麽想啊,掌門。”躬著腰,捂著嘴,雲隱眼角發紅,喃喃道。


    同樣難過,落十一搖搖頭:“不是千骨的錯。”


    這樣想的話,煉獄杏壽郎會很難過的。


    “小不點…”看著影像中淚流滿麵的黑發少女,殺阡陌覺得那淚不是落在衣服上,而是落在他的心裏。


    像硫酸一樣,一下一下砸得生疼。他忍不住想:如果我死了,小不點會這麽難過嗎?


    搖頭把這個想法拋開,又按下心頭一陣一陣的怒火,殺阡陌注視著屏幕:沒辦法去安慰小不點。


    天曉得他多想緊緊抱住花千骨,告訴她沒事的,還有我在。


    可是…不行。修長的五指捏緊,重重砸在玉桌上,他眼神狠戾:這該死的不行。


    “……”霓漫天覺得自己的心情有點奇怪:她本來很不喜歡花千骨,按理來說看到花千骨這麽難過心裏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可是,高興不起來。


    心裏反而沉甸甸的,像是被石頭壓住一樣。


    一定是因為煉獄杏壽郎死了。


    她低下頭,扯動唇角,想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但是很奇怪,她連這個舉動也沒辦法做出來:果然是天生災星,誰在花千骨身邊都不會好過。


    哪怕再強的人也一樣。


    性格再陽光的人也一樣。


    【不是這麽迴事!】


    卻不等善逸反應,原本低著頭微微打顫的炭治郎突然暴起,一把扯過花千骨的衣襟,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他重複道:【不是這樣的。】


    兩個人都是淚眼婆娑,相同卻又不同的眸子倒映著對方的模樣。


    兩手放在花千骨的肩膀上,抵住她的額頭,炭治郎嗓子有些許嘶啞:【不是這樣的。】


    【就像、煉獄先生、就像師父說的一樣…】


    【保護千骨是應該的。罪魁禍首是上弦叁,是鬼舞辻無慘。】


    【如果有能力阻止鬼的人是我,我也會做出決定和煉獄先生一樣的決定。】


    【……】花千骨不說話了,看著眼前最熟悉不過的麵容,她也沒有表情,隻是掉眼淚,像是身體裏有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井一般,瘋狂地掉眼淚。


    【好不甘心。】


    說著說著,炭治郎的態度也不再強硬,他的腦袋垂了下去,靠在花千骨的肩膀上:【每當我覺得已經擁有了一定的實力,麵前又會馬上豎起另一道高牆。】


    感受著肩上的濕意,消耗了太多精力和靈力的花千骨眼前開始發黑。


    炭治郎的話準確無誤地被每個人聽入耳中。伊之助還是不動,不知道頭套裏麵是不是積滿了眼淚。


    即使沒有親眼目睹那一場激烈無比的戰鬥,善逸卻能從幾人的心中明白戰況的激烈,他也忍不住淚盈於眶。


    【強者在遙遠的前方戰鬥,我卻無法抵達那裏…】


    【我在這種地方就跌倒了,真的能…】


    【真的能成為師父這樣的人嗎?】


    真的能完成和煉獄杏壽郎的約定,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嗎?


    【……】


    又何止是他這麽想?花千骨、善逸、伊之助心中也都在反問著自己。


    這位前輩強大、溫柔、慷慨且熱情,充滿朝氣,對他們付出了信任,寄托了期望———{但是,我能迴應這份信任嗎?}


    {我有辦法不讓這份期待落空嗎?}


    這兩個問題,死死盤繞在四人的心頭。


    “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如果是千骨\/炭治郎\/善逸\/伊之助,一定可以的!”


    “相信自己!”


    當事人在自暴自棄,觀影的人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蕩的情緒。


    在這一刻,無論是誰,仙人、道長、弟子…甚至有些許妖魔,或喊出聲,或在心中默念,都是在道:“可以的!”


    “相信你們,我們也相信著你們!”


    其中有那麽一道聲音突出重圍———“我一直相信著千骨!”尊貴的皇帝陛下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千骨一直非常出色!”


    可惜的是,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孩子們聽不見他們的呐喊聲。


    【……】纏著布條的刀柄上,伊之助的手忽然收緊了————【不許說喪氣話!】


    三人都是一震,不由得抬眼朝他望去。


    卻見這帶著頭套的少年握著自己的日輪刀,大聲道:【什麽能不能的,不許說這種廢話!】


    他揮舞著手臂,帶得刀都在亂甩:【他說了相信我們,就不要考慮除了迴應他以外的事!】


    分明很少去思考東西,大部分時間都靠本能在前進,但伊之助出乎意料地通透:【活人死去後,隻不過是迴歸大地而已!】


    【就算你們哭哭啼啼的,他也不會迴來了!】


    帶著哭腔,他扯著嗓子道:【再不甘心也不許哭!】


    分明大顆大顆的眼淚都在頭套的眼眶中滾了出來,但他非常倔強:【無論多麽悲慘、多麽羞愧,我們都必須活下去!】


    善逸邊哭邊拆台:【你不也在哭嗎?】


    【眼淚都從你的頭套裏流出來了。】


    【嘭———!】


    說那時遲那時快,伊之助猛然躥起,一頭直接把善逸撞得兩眼翻白,撲通倒地!


    他暴跳如雷:【我沒哭!】


    嘴比誰都硬,行動卻比誰都坦誠。


    嗷嗷哭著,伊之助胡亂揮舞著刀,然後一把將其扔開。【給我過來!】扯開抱在一起的炭治郎與花千骨,他一手拖著一個:【該鍛練了!】


    “伊之助…”


    影像中的人哭得手腳發軟,影像外的大家也相差不遠。


    看著走到一半就沒了力氣開始捶打炭治郎的伊之助,看著昏倒在地上還在默默流淚的善逸,看著紅腫著眼發愣的花千骨…


    眾人不止是為煉獄杏壽郎的犧牲而流淚,也為這些孩子的前景而流淚————盡管口口聲聲說著相信他們。


    可是,他們該怎麽贏過六個上弦,最終斬殺鬼舞辻呢?


    “柱總共也才九個啊…”


    而今還少了一個。


    鏡頭逐漸拉高,哭泣的孩子們與前輩的身影都變成了小點。


    黑鴉展開翅膀,而它的眼中,也有淚水。


    它飛上高空,掠過稻田與高山,與白雲共舞,它前往遠方。


    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中,鎹鴉拍著翅膀,懸在半空中,似乎在訴說著什麽。待它說完,穿著蝶翅紋樣羽織的紫瞳少女神情變了:【是嗎?】


    【煉獄先生他…】


    稍稍落後她半步,披著白色短鬥篷的女孩眨眨眼,似乎無法理解這話語中的含義與重量。


    同一時間,鋪了紅布的長桌上,戴著粉、青色頭飾的鎹鴉也在解釋什麽。


    聽明白了它所傳達的東西,有著櫻粉與草綠顏色頭發的少女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她淺葉綠色的瞳孔在顫抖。


    濃翠如墨,茂密的竹林中,鎹鴉追在矮小的少年的身後,邊拍翅邊告知自己所收到的信息。


    少年麵不改色,薄荷綠的眼睛直視著前方,他往前麵走,不曾停下。


    瓦片鋪造的房頂上,蹲守在此處的高大男人背對著眾人,他的身邊停著一隻戴著金色項圈的鎹鴉。


    男人麵色凝重:【強如煉獄,也敗給了上弦之鬼嗎?】


    【我不信。】另一座長滿青苔的屋頂上,脖頸纏繞著白蛇的青年嗓音低沉。


    被破壞得淒慘無比的樹林中,體型壯碩的男人坐在橫倒樹幹上,在他身後,穿著紫色衣裳的少年呆呆地站在那。


    【南無阿彌陀佛。】聽完了鎹鴉的話,雙手合十,男人眉頭聳動,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


    裝滿訓練器材的院落中,持刀的白發青年認真聽完了轉述,他語氣可怖:【我會將醜陋的惡鬼盡數消滅。】


    雅致的宅邸門口,穿著雙色羽織的黑發青年關上門,脖頸上帶著天藍色鏈子的鎹鴉滑落了下去,停在他的肩膀上。


    眨了眨眼,他輕聲道:【這樣啊。】


    紫藤花開了滿樹,在日光下蘊蘊放光,小溪流水潺潺,寬闊的院子裏,穿著白底紫紅色花紋的黑發青年被一個白發女性攙扶著,在他們身後,另一個白發女童安靜地站在不遠處。


    【兩百名乘客無一喪命…】


    青年的嗓音很是溫潤:【杏壽郎盡力了,他真是出色。】


    【我並不寂寞。】注視著這假山,這流水,他淺笑:【畢竟我也不剩多少時日。】


    【很快我就會前往杏壽郎和大家所在的地方。】


    【黃泉之國。】


    “……”影像之外,無一人說話,盡管落淚,但他們不再開口。


    凝重的氣氛在蔓延———【再見謝謝,聲嘶力竭。】


    【比悲傷更重要的話語,好想告訴遠去的背影。】


    【趁著溫熱傷痛還未消失。】


    悲傷卻悠揚的樂聲迴蕩在每個人的耳畔———【我本以為會繼續下去,還描繪了我們的明天。】


    【我們互相敘說的光明,仍炙熱在我的內心———】


    【我們在激昂的旅途中相遇,雙手相前又分離,隻為未來。】


    【每次實現夢想我定會想起你…】


    白子畫不知該作何反應,難過嗎?悲傷嗎?


    他看著花千骨、炭治郎、伊之助、善逸,圍著煉獄的屍體哭泣,看著花千骨不死心地試圖再次輸送靈力。


    看著伊之助將刀插在地上,失落地走到另一邊。


    他看著伊之助大喊著【不許哭,】然後去抓地上的善逸:【混蛋,誰允許你躺地上昏過去的!】


    【起來修煉!】


    他看著日頭越升越高,姍姍來遲的後勤部隊開始清掃戰場、救治傷員。


    看著那短發少年青木快跑著,撲過去拽起花千骨,另外幾個隊員拉開炭治郎等人,好讓隱成員能夠順利帶走煉獄杏壽郎的屍體。


    看著隱隊員背起受傷的炭治郎、伊之助、善逸,看著再次崩潰的花千骨木著臉,邊掉眼淚邊倔強地堅持自己行走,全然不顧身旁急出汗的隱隊員和滿臉無奈的青木。


    他看著鎹鴉飛進一座宏偉的宅子裏,靠近那拿著竹掃帚正在門口掃地的金紅色頭發的男孩。


    堅硬的喙上下張合,然後男孩緩緩跪倒在地,肩膀開始顫抖。


    最後,他再次看見了那位主公大人。


    【是嗎…】


    目送著鎹鴉離去,半張臉都被紫色瘢痕覆蓋的青年語聲輕和:【千骨和炭治郎他們…】


    調動靈力奮力支撐前輩的黑發少女,齒縫旁溢出灼目火焰,奮力將刀揮甩而出的赫發少年。


    再度重現於眾人麵前。


    包括他們堪稱撕心裂肺的呐喊聲:【連日光都會懼怕,作為鬼的意義在哪裏?!】


    【太陽一出來就狼狽得像老鼠一樣逃竄,永遠見不得光的東西!…】


    【卑鄙小人、不準逃!】


    【不許逃—!混蛋!】


    【………】


    有著白色睫毛的眼眸微微壓低,青年側頭望向遠方,望向那浩瀚的長空,那裏有旭日高照,有飄渺祥雲:【杏壽郎的信念…】


    【就由我們一起傳承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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