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做一個父親複活的夢如何?


    做一個父親複活的夢,如何?


    【不許踐踏,人的心!】


    一句話盤旋在腦海中,久久不絕,哪裏顧得上其他東西?!被觸及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赫發少年憤然拔刀:【我絕對…】


    【饒不了你!】


    麵無表情地盯著他,下弦一的注意力卻被另一個東西吸引了。與赫發一同飛揚,日輪花紙的耳飾赫然顯現:{咦?耳朵上有耳飾。}


    這個耳飾…


    嘴角緩緩勾起,他攤開雙臂:【我運氣真好,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啊!】


    【簡直就像是做夢!】


    【這樣就能受賜更多無慘大人的血了!】


    昏沉的黑暗中,幾個看不清的人影緩緩浮現:長發、緞帶、戴著珠串的足腕…“那是?”


    “是上弦嗎?”


    下弦一的野心藏都藏不住:【在變得更強之後,我就要向上弦之鬼,發起[換位血戰]!】


    【真是遺憾,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自說自話也要有個限度!被觸怒的兩個孩子幾乎是同時出手:【水之唿吸·】


    【風之唿吸·】


    赫發少年一步邁出,黑刃平掄出圓弧,無邊的浪濤隨動作而生,滔滔不絕,其勢洶洶:【拾之型!】


    黑發少女騰空而起,長刃上光暈流轉,青色的旋風唿嘯盤旋,似要摧毀一切:【壹之型!】


    【生生流轉!】


    【嘶—吼———】


    由無數水浪匯聚而成,再次現身的水龍氣勢比蜘蛛山時更勝一籌。


    【塵旋風·削斬!】


    足以穿透一切的風淩厲無,將黑發少女整個人團團裹住。


    【血鬼術。】


    哪怕二人都使出了厲害的招數,下弦一卻半點不見慌張,猶噙著笑。揮舞雙臂,他張開五指。


    {強製昏倒催眠的低語。}


    在獵鬼人的攻擊即將落下之際,那隻慘白的手背上,古怪的嘴巴呲著牙,唇瓣張合:【快睡吧—】


    【嘭——】


    藍粉色的能量波轟然綻開!


    {轟——!}


    屏幕瞬間被一層薄薄的藍紫色覆蓋。


    “不好!”


    明明近在跟前,但,炭治郎雙目一顫,花千骨驟然失神,不論是旋風,還是水龍,瞬間散開!


    “千骨、炭治郎!”


    看著兩人合上眼,不由自主地就往後倒去,弟子們急了:“怎麽了?”


    強製昏倒催眠的低語。念叨了幾遍方才下弦一的心音,笙簫默微驚:“睡著了?!”


    “是強製昏睡的血鬼術?”


    【!!】卻不用他們操心,甚至不等身體歪倒在地,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那雙赫色的眼睛已然睜開!


    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還舉著手,下弦一臉上出現了空白:{沒睡。}


    誒?可脫離夢境的辦法…嶗山掌門驚疑不定:“難不成…?”


    而就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炭治郎已經貼著臉再度攻了上去。


    奈何,一個後仰,即使在走神,下弦一還是躲過了那淩厲而沉重的攻擊,其的動作輕盈無比,不帶半分吃力。


    【轟——!】


    隻可惜,就在落地瞬間,四道風刃唿嘯而出,瞬間將他的身體斬得四分五裂!


    {這個也沒睡。}


    沒有擊中脖頸,倒飛在半空中,一瞬就將身體拚合再生,對上花千骨憤怒的目光,下弦一更愣了。


    怎麽迴事?血鬼術不會失效才對啊。


    不等他反應,二人蹂身而上,又是一套疾風暴雨般的攻擊。


    隻可惜,和他們相比,這下弦一的身手居然也不差,跳躍、旋身…伴著一聲悶響,單手撐在車頂上,落在兩個獵鬼人身後,他抬起手臂:【睡吧。】


    藍粉色的能量波和著話語一同打出。


    【嘭——】


    兩人身形都是一滯,渾身的力氣於此刻消失。


    【……】踉踉蹌蹌地退後幾步,但很快,那匯滿怒氣的黑色眼睛再次睜開。


    眉心緊鎖,花千骨並攏雙指,迅速點向自己的耳畔處———“好!”雲霧深深,一處的宮殿中,有仙人讚道:“判斷得還算快,點了聽宮穴。”


    聽宮、下關、客主、耳門…這些穴位位於頭部的側麵,用處就是,讓人暫時聽不見任何聲音!


    【炭治郎!】


    自己點了,也沒落下同伴。不等清醒的炭治郎再度發起進攻,花千骨扯住他的手臂,壓低了嗓門:【我先封住你的聽覺。】


    【試一下,看看能不能避免中招。】


    {又沒睡。}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下弦一臉上有幾分空白。


    【風之唿吸·】


    準備就緒,隻看結果。


    看著下意識進行躲避的惡鬼,將靈力貫穿於臂膀,花千骨震腕一揮,自下而上地掀起狂風:【肆之型·升上沙塵嵐!】


    下弦一不死心:【睡吧!】


    【轟——】


    再一次被那藍粉色的能力波掃過全身,不論是炭治郎還是花千骨,都是全身一軟,不由自主地就要栽倒下去,但…甚至沒有超過一息的時間,二人立刻睜開了眼!


    【睡吧。】


    藍粉色的光波蕩開。


    【睡吧。】


    掙紮著抬起眼。


    【睡吧。】


    揮刀向前。


    眼看他們目光堅定,幾乎是奮不顧身地奔跑著,下弦一都驚了,手背上的嘴巴嗓音帶出惱怒:【睡吧——!】


    但是…水浪攀上黑刃,疾風裹上長刀———{無效?為什麽?}


    {為什麽兩個都無效??}


    不,不對。


    薄荷綠的眼睛微微睜大,前後都有獵鬼人在發動攻擊,在這種關鍵時刻,下弦一思緒狂轉,想到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這是…}


    偌大的屏幕上,黑發少女與赫發少年各自占據一方,不同的唿吸法,不同的型,不同的動作…


    但二人的眼神,二人的表情,二人心中的怒火,如出一撤地相似————{他們每次都中招了!}


    飄然如羽,一個下腰躲過炭治郎的水浪,又躍起閃過花千骨的風刃,他高舉手臂,能量光波再次蕩開,將車頂上的兩個孩子籠罩。


    而這一下,也驗證了他的猜想:一瞬的失神之後,兩人都極快地穩住了身形!


    {每次中招的瞬間,都意識到自己中招了!}


    {然後…}


    隨著咚的一聲悶響,不少弟子捂住嘴,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前排的幾位殺阡陌、白子畫、東方彧卿等人更是瞳孔驟縮。


    ————大雪紛飛的寒林中、黎明初降的山頂上,手持利刃,二人毫不猶豫地用其劃過脖頸,那迸濺而出的鮮血,幾乎灼紅了每一個人的眼!


    樂聲澎湃,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意———{迅速自裁覺醒!}


    不論是長留山還是其他什麽地方,此時無一人開口,甚至東華上仙、北海龍王、各位掌門也驚得呆住了,連一眾妖魔都睜大了眼,可怖的寂靜在蔓延。


    “花姐姐、炭治郎!”


    許久才反應過來,伏在父親肩頭,幽若哭得發抖:一直這樣自裁,那得多疼啊!


    “……”望了眼同樣被怔住的笙簫默,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摩嚴心中卻已是一片驚濤駭浪。


    盡管早已猜到兩個孩子的做法,但親眼目睹這一幕,哪怕是白子畫都感到些許窒息。


    “……千骨…”無數的話哽在喉頭,怔怔地看著屏幕,軒轅朗隻覺得自己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什麽都沒有說,東方彧卿幽幽歎了口氣,別過頭去。


    “說到底這個混蛋的血鬼術到底是怎麽迴事?”


    殺阡陌臉色鐵青:“為什麽封了聽覺也還會中招!”


    {為什麽?}


    花千骨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把一群人嚇住了。


    借著下弦一愣神的瞬間給自己和炭治郎解了穴道,無暇去數到底已經中招了幾次,顧不上自刎的疼痛。


    她眉頭緊鎖:【這個家夥的血鬼術到底是以什麽為媒介的?!】


    【抱歉,我也不知道。】


    唿唿喘著粗氣,炭治郎忙中偷閑迴了一句。死死盯著半空中的惡鬼,他高舉長刀,騰身劈斬。


    打空了?沒關係。


    不等下弦一落地,五色之光爆閃,直接將他的身體斬做兩節———【水之唿吸·壹之型·水麵斬!】


    {唿吸法變了。}淋漓水聲中,聽著少女堅定的聲音,下弦一又是一愣。


    {可惡!}又沒能擊中要害!眼睜睜看著他重新再生軀體,花千骨咬緊了唇瓣,又揮出一擊:【炎之唿吸·壹之型·不知火!】


    被赤炎席卷的刀刃發出輕快的鳴叫。


    她打她的,下弦一現在卻真的感覺自己在做夢了。側身躲過另一把閃著藍光的日輪刀,飛揚的發絲中,他再也無法做出鎮定的表情:{到底怎麽迴事?}


    為什麽會有使用多種唿吸法的劍士?


    而且每一種都轉換自如。


    {要把這件事傳給大人嗎?}


    而且,盯著近在咫尺的炭治郎,他越發不明白了:{即使是在夢中,這種自裁行為,這種自我了結的行為…}


    {也需要極大的膽量。}


    {這兩個小孩…}


    水浪橫生,似源源不斷,風刃淩厲,似永無休止————{根本不是正常人!}


    並且,實力一個比一個強!


    即將殞命的威脅之感繚繞在心頭,下弦一往後暴退,而後腰背一仰,右手高抬,嘴唇微動,藍粉色的光波再次蕩開。


    北海龍王失聲:“不好…!”


    眾人更是一陣嘩然。


    整個屏幕都被血色覆蓋,木屋不似先前的溫馨,孩童的啼哭似聲聲泣血,準確無誤地傳遞到每個人的耳邊。


    沒有日輪刀,沒有隊服,沒有斑紋。


    屋中也是一片血色。


    連飄落的雪花都紅彤彤的。


    赫發的小少年立在木屋的玄關處,在他麵前的是,不過三四歲的孩童———六太。跪在血泊中,他嚎啕大哭:【為什麽、沒來救我們?】


    【……】呆呆地看著他,赫發少年不知該做何反應,忽有一股大力襲來,他被推得一個踉蹌。


    ———渾身血跡斑斑,竹雄神情憤恨。他的身後,茂也是滿目怨懟:【我們被殺的時候,你在幹什麽?】


    不知何時出現在少年身後,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花子低著頭,語氣中滿是怨毒:【隻讓自己一個人苟活…】


    赫色的瞳孔劇顫。


    【咚——】


    突然傳出的悶響聲仿佛在每個人的心中重重捶了一下,直叫那顆紅心疼痛難忍,酸苦得幾欲落淚。


    一片猩紅中,赫發少年跪坐在一個男人的被褥旁。


    身前是擺放著茶具的小幾,麵前是正徐徐飲茶的父親,他的神情依舊恍惚。


    【啪——!】


    褐色的茶碗被迎麵擲出,其力道之大,讓他頭都偏到了另一邊。


    滿臉的水珠卻不敢擦,少年愣愣地抬起頭———【你留在那裏是幹什麽的?】


    一向和藹的父親、炭十郎,此時麵上隻餘嫌惡:【廢物!】


    {咚———}


    白光閃過。畫麵轉換。


    屋中一片狼藉,遍地橫屍。站在其中,赫發少年久久迴不了神。


    {咚——}


    斑紋、隊服、日輪刀。


    仿佛察覺到什麽,立在血泊中的獵鬼人、赫發少年極輕、極緩地,轉過身。


    ————戴著白色的兜帽,懷中是已經沒有生息的幼小孩童,突然出現在他身後,葵枝語氣森冷:【怎麽不是你死?】


    抬起頭,她秀美的眉眼中,恨意展露無遺:【虧你還有臉活到現在。】


    【……】眉頭劇烈聳動,瞳孔瘋狂顫動,定定地看著她,赫發少年無法說出隻言片語,也開不了口。


    唯有那怒火,一路攀爬而上,燒得心肝都在疼。


    窒息之感鋪天蓋地,如海水一般,幾乎要將人淹沒。


    而有這番遭遇的又何止是他?


    【長留弟子花千骨,罪不容誅,三尊仁慈,弟子甘願伏法。隻求三尊開恩,不要逐我出師門。哪怕魂飛魄散,弟子也毫無怨言。】?


    長留山,長留殿,數位仙人環繞在周遭,堂上是三尊,台下是罪人。


    俯身於地,黑發少女的表情很是茫然,但那聲音又分明是從她口中傳出。


    白子畫心一跳,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被黑色籠罩的畫麵中,高高在上的白衣仙人冷冷開口:【你之罪過,百死難辭其咎,這般孽徒,我不敢再收在門下。】


    一揮袍袖,他厲聲道:【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釘,即刻行刑!】


    【……】跪伏在地的黑發少女身子抖了一下,埋著頭,她的瞳孔逐漸空洞,漸漸手握成拳。


    快醒過來!


    誅仙台下,骨節分明的大手同樣攥緊,白子畫麵上還端得好好的,但那焦灼的目光已經出賣了他:快醒醒!師父沒有這樣說!這是夢!是鬼造的夢!


    醒過來!


    {咚———}


    事與願違。


    鈴音清脆。薄如蟬翼,透如琉璃,斷念出鞘。


    誅仙台下,白衣仙人麵無表情:【花千骨是長留乃至天下的罪人,卻究竟是我白子畫的徒弟。是我管教不嚴,遺禍蒼生,接下來的刑罰,由我親自執行。】


    癱軟在地的黑發少女渾身都是駭人的血跡,仰起頭,既不求饒也不哭喊,她隻是呆呆的望著麵前的仙人。


    “……小不點…”殺阡陌瞪大了眼,喃喃自語:“不要…”哪怕是夢、他也絕不想看到這副…場麵。


    隻可惜…【嗤呲——】


    手起劍落,鮮血飛濺,蜿蜒不絕。


    軒轅朗瞪大了眼:“千骨…!”


    骨頭啊…東方彧卿緩緩合上眼,眉宇中是掩不住的疲憊。


    {咚——}


    又是一聲如鬼魅般的悶響,攜一道白光,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晶瑩剔透的小蟲滿麵嫌惡:【娘親?別開玩笑了,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我娘親。】


    “不對!”輕水都看傻了,此時她憤然開口:“糖寶才不會說這種話!”


    “沒錯!”落十一更是了解糖寶,那隻小蟲子向來最喜歡自己娘親了,怎麽可能說這種話!


    要是讓糖寶聽見,他非得氣死不可!


    “就算是夢,”更有不少弟子怒聲道:“但也太過分了!”


    “這惡鬼好生該死!”


    卻在這時,又是一聲———{咚——}


    怎麽還在繼續!氣急中抬起頭,殺阡陌一時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真是個髒兮兮的小丫頭。】


    【看著就礙眼。】


    此人的容貌美得讓人失魂,卻見他撇撇嘴,對著身後的魔頭吩咐道:【殺了她吧。】


    魔頭自無不從,恭敬點頭:【是。】


    殺阡陌:“………”他再也坐不住了:這下弦一真是活膩歪了!


    “這是夢啊!”不光他急,凡是看見影像的人就沒有不急的————可惜的是,噩夢還在繼續。


    {咚——}


    【異朽閣交易向來公道,可一碼歸一碼,你如今也沒什麽利用價值了,自覺點,自己消失吧。】


    {咚——}


    【朗哥哥?少來攀關係了,你以為你是誰啊?真讓人惡心。】


    {咚——}


    【你這種天生煞星怎麽可能有朋友?】


    {咚——}


    【茅山派千年清譽,因為你一個人,毀於一旦!花千骨,你知道你都幹了什麽嗎?!】


    【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嗎?!】


    {咚——}


    【居然私放妖神…你身上的罪孽一輩子都洗不清!】


    【為什麽你可以毫無愧色地和炭治郎他們站在一起?你不會覺得害臊嗎?】


    {咚—咚——咚———}


    幾番輪轉下來,種種畫麵把一眾人都鎮傻了,而最後的最後,出現在屏幕上的,是河流旁的小木屋,以及變成八九歲模樣的黑發女孩兒。


    【為什麽你會活著?】


    站在她麵前,青衣男人臉色格外陰沉,衣袖下的手更捏得死緊:【…為什麽有臉叫我爹?】


    忽然暴起,一把擒住女孩兒的衣襟,他厲聲咆哮:【為什麽死去的是你娘?!】


    【是你害死了你娘!如果你不出生,你娘也不會難產而亡!】


    一字字,一句句,一聲聲,如利劍,似尖針,紮入心口,直至鮮血淋漓也不曾停下。更仿佛萬載寒冰,將人的骨髓、神魂都凍結。


    【……】


    這麽久以來都是呆呆愣愣的模樣,直到此時,直到此刻,小女孩兒大睜的雙目中,凝聚出了水霧。


    男人卻還在訴說著自己的不滿:【你為什麽要出生!】


    【為什麽要投生到我們家!】


    【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你這個…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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