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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辛沐醒來時,容華人已經不見了,床榻的半側已經涼了。


    辛沐撐起酸痛的身體,坐在床上就一直呆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辛沐聽見窗外有至真的聲音,他正在小聲地詢問侍女辛沐是否醒了過來。


    「我醒了,這便出來。」辛沐快速地起身穿好衣裳,頭髮都來不及挽好便去給至真開門。


    辛沐打開門,至真便瞧見他穿著薄薄的衣衫,衣襟鬆鬆的沒有係好,小半邊雪白的胸口就露了出來。他臉頰泛紅,整個人都像是被人給欺負過一樣楚楚可憐,至真趕緊把他給推進屋裏,拿了件厚的外衣給他披上,而後道:「哎呀,你慌什麽慌,我又不是找你有急事,你穿好衣服再來啊。這樣子,以後不許讓別人瞧見了。」


    辛沐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慌忙進了內室穿好衣服,這才重新出來,有些抱歉地說:「我以為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找我。」


    「我能有什麽急事?沒什麽重要的,就是告訴你我想搬家,想搬到你這夕顏小築來與你同住,若是你不嫌棄的話,我立刻便搬過來。」至真說著便有些興奮,期待地看著辛沐。


    辛沐被那熱切的眼神看著,實在是說不出一個「不」字,隻是點點頭,說:「你若是願意就搬過來吧,隻是別帶那麽多下人,我不喜歡太吵。」


    至真歡天喜地蹦躂了起來,高興了半天,這才想起還有正事要交代,於是又說:「對了,國公爺已經知道你來了,因此給你置辦了不少吃穿用度的物什。侯爺問你想不想去見國公爺,若是你不願意,咱們就不去見。」


    幾年前辛沐見過越國公,那時候辛沐還小,越國公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座山一樣高大。他還記得,越國公看上去有些老成,單待人很溫和,還送了他好多漢人的書,是個很好的人。


    在這越州,這是他的一位故人,若是情況允許,他應當去看看他的。隻是如今自己的身份這樣尷尬,都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況且他還病著,何必去打擾。


    辛沐搖搖頭,並沒有給至真解釋太多。


    至真又說:「那你先用了早膳,我今日就帶你四處逛逛吧?越國公府很漂亮的。」


    辛沐依然是搖頭,又問:「侯爺呢?他今日忙什麽了?」


    「國公爺病著,有些政務便隻有讓侯爺代為處理,侯爺應當會很忙,夜裏才會迴來。」


    這裏再大再漂亮,也什麽好逛的。承誌殿和威武殿是容征容華居住和議政的地方,不能隨便逛。天元殿中住著成璧郡主,男人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應當去踏足的。而惜月殿中又有容華養的伶人,辛沐更不想去。


    再怎麽逛也不會逛出一朵花來,反正容華都不在。


    至真見辛沐的情緒迅速地低落了下去,便有些放肆地捏了捏他的手,輕聲在他耳畔說:「我同你說過的話又被你給忘了。你啊,這般看重侯爺,被他拿的死死的,以後可怎麽辦?你給我打起精神來,左右現在侯爺是不在,也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隻能這樣勉為其難地讓我陪著。」


    「你陪著,怎麽算是勉為其難?」辛沐沒再拒絕,和至真一塊兒出了門。


    一直到深夜容華才迴來,他依然是沒有太多的話,迴來便是把辛沐給抱上床。


    此後的許多天,都是這樣,白天辛沐都看書,或者同至真待在一塊兒,夜裏便等著容華迴來。他每日都會迴來,但時間不確定,辛沐就每天都等著。他們鮮少有交流,可在床笫之間卻異常契合。辛沐感覺容華對自己相當溫柔,但他的一切溫柔都與愛無關。


    這一切並不是辛沐想要的,可他想要什麽,連自己都不清楚。


    就在這般總是籠罩著淡淡愁緒的心情中,辛沐在越國公府已經待了兩個月,而且一次沒有離開過拂柳殿。


    已是秋末。


    容征的病情在這兩個月內也有過好轉,可就在冬至那一日的夜裏,容征背上的毒疽突然復發,膿瘡和血水共同往外流,仿佛鐵鑄的越國公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麵露死色,成了一堆鏽鐵。


    半夜,承誌殿中的侍女發出一陣尖叫,徹底打破了越國公府的寧靜,越州城中所有有名望的大夫都在深夜被接到越國公府,守在容征的床前診治。容華正在政事廳處理公文,聽到人傳信,立刻朝著承誌殿中飛奔而去。


    辛沐在拂柳殿中,遙遠的承誌殿的吵鬧聲傳過來已經很是細微,但他還是被驚擾了,便披著外衣走到了門口,隻瞧見至真匆匆朝他跑來,著急地說:「方才承誌殿中來了消息,說是國公爺舊傷復發,怕是要不行了,我們……我們……」


    「我們趕緊過去。」辛沐一急,拉著至真便去。


    此時若是不見,說不定此生都再沒有機會再見。


    承誌殿中燈火通明,所有人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沒人顧上突然冒出來的辛沐和至真。在這一團亂之中,唯有容華尚且算清醒,盡管心中很慌,但他依然穩定住了大局,一麵交代下人配合大夫為容征診治,一麵鎮定地讓人緊急預備壽衣,做好了兩手準備,容華才進入內室去看容征。


    容征趴在床上露出後背,七八個人摁住他,老大夫正在用小刀挑開他背上如拳頭大的毒疽,一點點把黑色的膿血和腐肉給刮下來。


    盡管用了麻沸散,但那疼痛豈是藥物可以控製的?容征麵色慘白如紙,冷汗將頭髮全部打濕,但他仍舊咬著牙,並未唿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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