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雲島主身上的海沫雲鎧甲盡數消散,他望著林星河,卻見後者身上片塵不染,仿佛之前的大戰並未發生。


    “這是什麽招數?”


    摩雲島主垂下頭,聲音虛弱。


    “穿心龍爪手。”


    林星河的移天換日可以破壞真氣構造,在這基礎上施展龍爪擒拿手,就成了一招百發百中的穿心龍爪手!


    無論摩雲島主身上的鎧甲有多麽堅固,哪怕是最重防禦的土行真氣,碰上這招穿心龍爪手,皆如同黃油遇到了熱刀。


    “師父!”


    摩雲島的門人弟子見摩雲島主心口流血,頓時大驚失色,任誰都沒想到,前一刻還打得有聲有色,這一刻便見了血。


    而且竟讓摩雲島主的語氣也變得如此虛弱,可見那還不是一般的傷勢。


    是重傷,讓摩雲島主連裝腔作勢的氣力都提不起的重傷。


    “好一招穿心龍爪手……是我輸了。”


    摩雲島主雙手按著心口,身形搖搖晃晃,就像一堵隨時都會倒下的牆。


    門人弟子見狀,連忙跑上前扶住摩雲島主。


    “我的時間不多了,懇請九頭宗師讓我我向門人弟子交代一番後事,這七水古城裏的一切,皆由九頭宗師處置。”


    摩雲島主雖然眼裏滿是不甘與怨恨,但卻隻能低著頭,向林星河求饒。


    “師父!”


    門人弟子見往日高高在上的師父,先前還意氣風發的一代宗師,此刻竟然低頭求饒,頓時熱淚盈眶。


    周遭觀戰的眾人見此,也不免心有戚戚。


    人無心,豈可活?


    摩雲島主的心髒已經被攪碎,若是換成常人,當場就氣絕身亡了,隻是仗著深厚的功力,才勉強能再苟延殘喘片刻。


    然而事實是這樣的嗎?


    林星河通過觀測視角,看到摩雲島主凝聚真氣,擠開傷口處的碎肉、碎骨,以真氣連接血管,凝聚出一個簡易的心髒。


    至少在真氣耗盡之前,摩雲島主不會死。


    雖然靠他自身的真氣,多半堅持不了一天,但摩雲島勢力龐大,能夠恢複真氣的奇花異草、靈丹妙藥不在少數。


    說不定撐幾個月都不成問題!


    摩雲島主也確實是這樣計劃的。


    “等我迴到摩雲島,就找邪醫幫我換心,隻要讓我度過了此劫,九頭,我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邪醫原本是藥神穀弟子,曾是與孫詩韻同一代的掌門候選人之一。


    後來癡迷於器官移植,做出不少傷天害理之事,比如把一對姐弟的心髒互換、把動物肢體移植到人身上、把一張人臉換到另一個人臉上。


    因此被逐出師門,在九州與南疆的交界處尋了一處瘴氣彌漫的山穀自立門戶,被江湖人稱為“邪醫”。


    摩雲島主已經打定主意,決定迴島後就立刻派人找邪醫來換心!


    這心最好是血親之心,否則會有極強的不適感,甚至折壽,所幸他年輕時很風流,留下了不少子女,找到一顆配得上他的心,不是難事。


    等他換了心,再查這個九頭的身份。


    總而言之,此仇一定要報!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入他耳中:“真了不起。”


    是林星河的聲音。


    確切的說,是林星河裝出的沙啞之聲。


    “……”


    摩雲島主頓感不解。


    什麽意思?


    這話是什麽意思,放不放我走倒是說句話啊,什麽就了不起了?


    咻!


    隻見電光一閃,一道青色霹靂從林星河指尖激射而出,比風還快,比聲音還快,瞬間穿透了摩雲島主的心口,雷電之力也蔓延到他四肢百骸上,令他身體麻痹,運氣不暢。


    此刻的他就是靠著一口真氣活著,這時運氣不暢,立馬氣絕身亡。


    “有形真氣!”


    周遭眾人心中一凜。


    沒想到此人的有形真氣竟是雷電模樣!


    江湖上唯一一個能徒手生雷的,也隻有龍虎山上的那位宗師——太遙真人。


    他創了一門名為《禦雷訣》的蓋世神功,傳聞那禦雷訣練成之後,不僅可以徒手生雷,甚至可以駕馭天雷!


    “之前那穿心龍爪手分明是佛門龍爪擒拿手演變而成,如今又來一招徒手生雷,莫非他是佛道雙修?”


    眾人心驚不已。


    雖然都是在身體裏的經脈裏運氣,但兩種派別的武功心法大相徑庭,曾經企圖同時修煉佛道武功的人,無一不是走火入魔。


    可這少年似乎做到了?


    不,不對!


    這少年的手雖然是年輕人的手,可聲音卻極其沙啞,其真實年齡猶未可知。


    也許此人年紀很大,隻是不知什麽原因而變得年輕,唯有聲音留下了衰老的痕跡……也許還有臉,否則他戴麵具幹什麽?


    說不定這就是江湖裏的一個老前輩!


    “師父!”


    摩雲島主的幾個親傳弟子見摩雲島主當場氣絕身亡,驚叫一聲。


    其中一個三十歲的灰衣男子目眥欲裂地瞪著林星河,怒道:“師父已經沒什麽時間,你為何還要下此殺手?”


    林星河沒有解釋,而是指著灰衣男子,問道:“你也想隨他而去?”


    灰衣男子見到那根指向他們的手指,臉上唰的一下變得慘白,隻因那根手指能夠射出要人命的雷電。


    他原本的滿腔怒火似乎瞬間被這指頭戳破,隻剩下驚駭、恐懼。


    林星河道:“迴答我。”


    聲音不大,卻把灰衣男子嚇得退後幾步,搖頭道:“不、不……”


    其餘幾個親傳弟子見此,麵露鄙夷之色,雖然即便他們自己上,表現得也未必比得上灰衣男子,但不妨礙他們鄙夷灰衣男子。


    “……”


    林星河沒有理會摩雲島的門人弟子們,而是環顧四周。


    雖然他帶著笑臉麵具,但周遭眾人都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皆不敢與那笑臉麵具上的兩道月牙形眼睛圖案對視。


    無論是藥神穀的人,還是六扇門的人,亦或者是其他名門大派之人,此刻都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林星河以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原本隻是想來換一些奇花異草,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並非我所願。”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迴答。


    不過仔細一想,也也確實是摩雲島主自找麻煩。


    若非摩雲島主一開始就要逼迫這位“九頭宗師”交出絳果活株,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甚至此刻他們還可能在奇花異草大會上樂嗬嗬的聊天。


    “我五毒教正好帶來了幾株奇花異草,不知九頭宗師還願不願意以寶易寶?”


    說話的是來自五毒教的竹葉青,臉長眼細,膚白貌美,頭上戴著銀質首飾,身上穿著一件黑綠交織的布衣,盡顯身材的婀娜。


    她一開口,當即迎來了摩雲島之人仇視的目光。


    竹葉青不以為意,摩雲島底蘊不足,之所以能成為八大門派,都是靠摩雲島主一個人撐著。


    如今島主沒了,今後能不能維持一流門派的程度都是未知數。


    與之相反,五毒教……嚴格來說是補天教,曆史悠久,底蘊豐厚,而且手段詭譎,何須害怕已經自身難保的摩雲島?


    “當然可以。”


    林星河朝鹿蘭遙招了招手。


    後者立刻意會,提起裝著絳果蜜餞的箱子去與竹葉青以寶易寶。


    竹葉青當場派人去奇花異草大會,把五毒教的人以及此行攜帶的幾種奇花異草帶過來,其中便包括了赭穀子。


    一場以寶易寶在眾目睽睽下完成,如同千金買馬骨,讓眾人放心了一些。


    於是乎,藥神穀、紹興祝家等大小門派、家族都拿出此行帶來的奇花異草,與林星河麾下的角族人交換絳果。


    某種意義上,此舉是一種屈服。


    可他們想到這“九頭宗師”碾壓摩雲島主的實力,隻怕是十大宗師之首的宇文麒也不過如此,便覺得屈服也沒什麽丟人的。


    林星河可不管他們心中怎麽想,繼赭穀子之後,朱穀子也隨之到手。


    至此,他來七水古城的主要目的便完成了。


    之後的收獲都算添頭。


    這次所得的奇花異草,有六成已經被製成藥材,隻能用來入藥,不能用來養殖,隻有四成是活株。


    所幸赭穀子、朱穀子是活株。


    免得今後他需要二者時,還得去五毒教、紹興祝家一趟。


    ……


    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六扇門的賴煒神捕上前問道:“摩雲島主死前,把七水古城交給了九頭宗師,不知九頭宗師意下如何?”


    七水古城是個超大號的大快樂樓,世界各地的寶貝都會朝這裏湧過來,甚至可能會有秘境線索。


    林星河道:“一切照舊。”


    賴煒神捕聽到此話,知道這位九頭宗師是要接手七水古城了,便暗暗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群人來曆不明,一旦離開七水古城,隻怕再難查到線索,留在七水古城,起碼還能找到人。


    “……”摩雲島之人聽此,敢怒不敢言。


    九頭宗師殺死了摩雲島主,哪怕是占領摩雲島亦無不可,當年摩雲島主吞並南海三百門派時,就是按這種流程。


    更何況現在隻是一個七水古城。


    摩雲島之人雖然心中惱怒,但不敢多言,哪怕心中有恨,也不敢提起半點複仇之心,隻能無奈接受現實。


    先前那位灰衣男子名為“海平沙”,此刻小心翼翼地問道:“九頭宗師,可需要我們留下維護七水古城的秩序?”


    “不必了。”


    林星河意味深長地看了海平沙一眼,因為此人體內的真氣強度是八。


    既然被摩雲島主收為的親傳弟子,排除鈔能力,想必資質不差。


    可三十多歲了,真氣強度卻還隻是八,這不得不讓他想到百曉生。


    服用了歲穀五子的百曉生,若是不能解開歲穀五子,真氣強度終身也隻能練到八左右。


    這個海平沙會是百曉生嗎?


    海平沙說道:“那我們摩雲島便退出七水古城了。”


    林星河擺手道:“去吧。”


    海平沙告退,與師兄弟們一起帶走摩雲島主的屍體。


    林星河沒有拿走摩雲島主的屍體,畢竟是在眾目睽睽下,不好帶走屍體。


    賴煒神捕望著那些人的身影,歎道:“摩雲島一直靠著島主,如今島主沒了,摩雲島管轄的南海三百門派隻怕要反撲啊!”


    今後幾個月,甚至今後幾年內,摩雲島都有的忙了。


    林星河淡笑一聲,不以為意。


    賴煒神捕轉而道:“這七水古城的秩序全靠摩雲島門人維持,若是他們都走了,隻怕會引發不少騷亂。”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林星河。


    林星河道:“我自有辦法。”


    賴煒神捕微微一笑,道:“若是需要我們六扇門相助,九頭宗師盡管開口。”


    林星河也笑了笑,道:“一定,一定。”


    話雖如此,可他豈會缺人?


    九龍山九族之中,每一族都有幾十人考到了出入證,九族加起來超過了三百人。


    而且因為出入證的第一個考核標準就是實力,所以擁有出入證的九族人裏最弱的都堪比江湖上的二流水平。


    這種實力隨便一個都是江湖上那些三流幫派的幫主級別!


    三百個至少幫主級別的人來取代摩雲島之人繼續維持七水古城秩序,可謂是輕而易舉。


    當天,摩雲島之人盡數離開七水古城。


    沒了守衛的、巡夜的,暗處的老鼠蠢蠢欲動。


    而在夜裏,七水古城裏多了一批守衛和巡夜,傳說他們如虎如蛇,恐怖非常,那些按捺不住的老鼠被他們抓了之後,便再也沒了蹤跡。


    七水古城不僅沒有變亂,反而變得比以往更加安定!


    因為環境安定了,過來經商的人也越來越多,七水古城也變得越發繁榮。


    與此同時,摩雲島主之死傳遍江湖。


    一石激起千層浪!


    人們驚訝於這成名多年的摩雲島主竟然就這麽死了,而且殺死他的“九頭”還是一個在此之前籍籍無名的人。


    甚至經此一役,江湖人對九頭的了解也不多。


    沒人知道九頭的來曆,隻知道此人精通龍爪手,又能憑空生雷,極有可能是佛道同修。


    雖然看著年輕,可實際年齡卻可能非常大,或許是曾經的武林前輩。


    百曉閣的十大宗師榜隨之產生了新的變化,因為死人不能占據榜單上的位置,所以原本摩雲島主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的名字——九頭。


    林星河得知自己一人占據兩個位置,忍俊不禁。


    對於江湖上對他年齡的猜測,他也沒有理會。


    既沒承認,也沒辟謠,就這樣放任江湖人暢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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