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又過數日。


    “哦——!”


    黎明時分,林星河就聽到一聲長嘯,仿佛是猛虎出籠,帶著一股衝破桎梏的暢快。


    ……不過也確實吵鬧。


    林星河出門循聲望去,卻見老李立於屋頂,雙拳高舉過頭,仰麵朝天,高聲長嘯,那聲音估計二裏地外的人都聽得見。


    “今天的雞鳴怎麽怪怪的?”


    所幸是黎明,聽到長嘯聲的人隻當是公雞打鳴,提醒他們開始新一天的勞作。


    “星河,接著。”


    老李笑著從屋頂一躍而下,同時朝林星河扔出一個東西,而後原地打出一套拳法,渾身筋骨劈啪作響。


    林星河抬手接住老李扔過來的東西,頓時覺得掌心一陣冰涼,低頭看去,原來是那條係著冰魄的項鏈。


    “公子,怎麽了?”


    燕飛雪睡眼惺忪地走過來。


    “老李化解了火煞掌真氣,我們要去青州城了。”


    林星河一邊解釋,一邊把冰魄戴在脖子上,這東西冰寒刺骨,功力不深厚的人戴著反而會受傷。


    “要出發了?”燕飛雪聽到青州城,困意全無,變得神采飛揚,當即洗漱一番,接著再去西邊的房間裏收拾細軟。


    此行離開飛山鎮,可能很久以後才會迴來,也可能再也不會迴來。


    因此要帶的東西可不少。


    除了林星河、老李、燕飛雪各自的衣服之外,還有倉庫裏的軟骨散、五毒毒物、重刀、傘劍等。


    東西太多,林星河幹脆訂購了一個四輪車廂,行駛起來更平穩,內部相當於一個小房間,能裝的行李也多。


    連柴米油鹽、鍋碗瓢盆都能放。


    行李多了,車廂也會變重,所幸老李買了一匹馬,加上林星河從梧桐鎮騎迴來的黑馬,兩匹馬剛好拉得動。


    “莊主外出,歸期未知。”


    把門口的木牌換成以上八個字後,馬車準備出發,林星河和老李坐在車廂外,一左一右充當車夫,燕飛雪在車廂內看守行李。


    “駕!”


    “慢著!”


    一個手持狼牙棒的光頭大漢忽然跳到路中間。


    “籲……”


    林星河拉住韁繩,望著眼前的光頭大漢,覺得有些麵熟,道:“我與季無影打鬥時,你也在場吧?”


    那光頭大漢正是潛龍榜第四的費泉,答道:“好記性!我確實在場。”


    林星河問:“有事嗎?”


    費泉道:“有,要挑戰你!”


    林星河有所預料,又問:“生死決鬥,還是點到為止?”


    “點到為止,這是我的挑戰費。”費泉說著,從背後拿來一個長長的布袋,將其扔到林星河手裏。


    林星河用觀測視角一看,布袋裏是個木盒。


    木盒裏有個形如樹根般的東西,斷麵是黑色的。


    他打開布袋,取出木盒,再掀開木盒蓋子,裝模作樣地打量了盒中物一眼,道:“烏心藤。”


    一旁的老李和車廂裏的燕飛雪聞言,皆是一怔。


    費泉又驚又喜地說道:“你竟然認識!”


    林星河輕笑道:“略知一二。”


    他之所以會認得此物,是因為他有空就會讀一讀《百花錄》,其中記載了各種奇花異草,便包括這盒子裏的烏心藤。


    老李好奇道:“這東西幹什麽用的?”


    “通經活絡,強身健體,最重要的是……”林星河說著,朝費泉的光頭,以及老李的禿頭瞥了一眼。


    “它可以促進須發生長。”


    車廂裏的燕飛雪聽此,頓時沒了興趣,她的頭發茂盛得很,散開時猶如一大片烏雲,用不著這促進生發的烏心藤。


    “——!”老李卻是瞳孔一震。


    把體內的火煞掌真氣清理幹淨後,他的氣質已經與過去大為不同,隱約可見年輕時的風流倜儻。


    可光禿禿的頭頂,卻讓他非常無奈。


    若有這烏心藤……


    老李心神激蕩,仿佛看見了兔子的餓狼,可當他看到費泉的那顆光頭時,麵色一頓,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你有烏心藤,頭上怎麽一根毛都沒有?”


    比他還光,畢竟他也就頭頂鋥亮,兩鬢和後腦還是有不少白毛的。


    費泉暗惱,但念在有宗師在旁,也不好發作,就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前段時間才得到此物,還沒開始用。”


    老李了然:“原來是這麽迴事。”


    林星河也用不到烏心藤,將其放在老李手裏。


    老李見狀一喜,小心翼翼地收起烏心藤。


    林星河下車,看向費泉,觀測視角下,隻見費泉聚氣於肺部、氣管、喉嚨等處,心想此人多半要出音波功。


    “難怪明知我練成真氣留形還敢來挑戰,季無影是因為有夜視能力,而這位是認為我的真氣留形擋不住聲音。”


    林星河用真氣凝聚而成的黑幕,不能說完全沒有隔音效果,但那隔音效果也就和窗簾布差不多。


    靠一層黑幕抵擋一個一流高手的音波功,是不可能的。


    若非靠觀測視角提前看到,倉促之間勢必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換個地方吧。”


    林星河領著費泉去小莊園裏。


    不久後,老李和燕飛雪隻聽到一聲如雷鳴如獅吼般的咆哮,再過一會兒,就見林星河扶著費泉顫顫巍巍地走出小莊園。


    林星河問道:“能自己走嗎?”


    “嗯?嗯。”


    費泉神情恍惚的點點頭,然後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因為一層黑幕是擋不住音波功,所以林星河用了十層黑幕,並根據把黑幕變成長筒襪的經驗,把黑幕弄成喇叭形狀。


    簡單的布置一番後,黑幕區域就變成了針對音波功的迴音陣法。


    費泉一吼出來,大半威力都被反彈到他自己身上,林星河那邊雖然不是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但也就聽個響。


    “遮天蔽日加陣法,看來很有搞頭。”


    林星河一邊想著以後要補一補奇門遁甲,一邊登上馬車,拉住韁繩。


    “駕!”


    車輪滾動,馬車駛向遠方。


    幾個時辰後,一道倩影走向小莊園。


    她是人世間少有的絕色姿容,清麗絕俗,所處之地哪怕是尋常街道,也會成為一處美好的風景,讓人忍不住駐足迴望。


    身著便於習武練劍的素色窄袖短衣,又披著一件金黃色的紗衣,且紗衣上繡著三腳金鼎,象征著她是來自金鼎宗。


    門派弟子外出,大多要三五成群,互相照應。


    她卻是形單影隻,因為她是靈瓏,十大宗師之一。


    三年前被評為十大宗師後,她就沒在江湖上走動,如今她再入江湖,隻為見一個人,一個可能是劍仙轉世的人。


    那就是林星河。


    可來到小莊園門前,靈瓏卻隻看見八個字:“莊主外出,歸期未知。”


    ……


    馬車的速度不如快馬,走了半個月才到青州城外,青州城的規模可比十個飛山鎮,東邊靠海,商業繁榮。


    越是接近了青州城,歇息的茶館就越多,遇到的路人也越多。


    “鄭行長!”


    在一處茶館休息時,老李忽然朝隔壁桌的胖老頭叫道。


    那胖老頭雖然須發發白,但滿麵紅光,身上衣服做工精致,布料光鮮亮麗,顯然不是尋常人家。


    鄭行長打量了老李一眼,疑惑道:“你是?”


    “我是老李啊,多年前見過鄭行長的風采,印象深刻!”老李打了個馬虎眼,然後就跟鄭行長聊了起來,乍一看仿佛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林星河、燕飛雪在一旁默不作聲,通過老李與鄭行長對話裏的隻言片語,得知這鄭行長是青州城陸家的一個掌櫃。


    老李暖好場,很快圖窮匕見,問道:“不知三小姐近來如何?”


    “三小姐近來挺好的,就是她那個女兒……”


    鄭行長與老李聊得挺投緣,就順口一答,可隨即似乎自知說錯了話,訕笑道:“哈哈,沒什麽沒什麽。”


    老李呆了呆:“她……三小姐有女兒了?”


    林星河見老李這樣的反應,心中了然,那位陸家三小姐就是老李心心念念的人,便低聲安慰道:“很正常,畢竟都十六年了。”


    老李斜睨了林星河一眼,你這算什麽安慰!


    然後又看向鄭行長,問道:“不知三小姐的夫君是哪家公子?”


    鄭行長搖頭歎道:“是個短命鬼,不提也罷。”


    老李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問:“你們家小小姐今年多大了?”


    鄭行長眉頭一挑,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老李心念電轉,生出一計,拉起林星河,笑道:“你看我們家小子怎麽樣?能配得上小小姐不?”


    鄭行長瞅了林星河一眼,笑道:“小夥子模樣不錯,不過我家小小姐已心有所屬,這個月一過便年滿十六,很快就可以婚配,你家這位晚了一步。”


    “……”


    老李聞言一驚,失魂落魄地走出茶館。


    林星河追過去,還沒開口安慰,就聽老李嘀咕道:“我不僅辜負了一個女子十六年,更是虧欠了一對母女十六年。”


    林星河不禁側目,安慰道:“那也未必是你的。”


    老李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去確認確認。”


    話音落下,他便直奔青州城而去。


    燕飛雪從茶館裏走出來,望著老李遠去的身影,問道:“公子,我們要追過去嗎?”


    林星河搖頭道:“不了,我們先去你那邊吧。”


    陸家那邊即便隻是聽了個隻言片語,也讓他覺得局勢不簡單,若是多了他們兩人,局勢就更複雜了。


    與其跟過去,不如先去幻音派遺址一趟。


    然後再與老李匯合,那時老李應該處理好他自己的事情了。


    於是二人駕車出發,林星河負責駕駛馬車,開著觀測視角,確定沒人跟蹤。


    燕飛雪負責指路,幻音派已經被滅,這一路上也沒人阻攔他們,暢通無阻。


    兩個時辰後,抵達一處山腳下。


    二人走下馬車,沿著山路向上又走了一刻鍾,便抵達了幻音派遺址。


    殘垣斷壁,雜草叢生。


    燕飛雪看到這破敗的景象,迴想起曾經立於此處的雄偉寶殿,不由悲從中來,鼻子一酸,眼泛淚光。


    林星河開啟觀測視角,目光掃過廢墟。


    他看到了很多屍骸,有新的,有舊的。


    舊的屍骸死了超過三年,體內的殘留真氣都沒了,想來應該是幻音派的弟子。


    而新的屍骸裏有的才死了半年,甚至有才死了一個月的,體內還殘留著一丁點真氣。


    應該是有人也想來此尋找機緣,結果要麽無功而返,要麽被人所害。


    被人所害的先不提,這裏到底有沒有機緣呢?


    是有的,幻音派遺址下有一條暗道。


    林星河思索片刻,拍了拍燕飛雪的肩膀,問道:“飛雪,你多久沒迴來了?”


    燕飛雪從悲傷中迴過神來,苦笑道:“這是我逃走後第一次迴來,以前我太害怕了,這次還是多虧了公子陪同,我才有勇氣迴到這裏。”


    接著又想起師父、師姐妹們的屍骨都掩埋在廢墟之下,便請求林星河跟她一起讓師父、師姐妹們安息。


    林星河點頭應下。


    “這裏是我以前的房間,旁邊是碧師姐的房間,是她領我進門的……”


    “這裏是我師父的房間,師父對我很好……”


    燕飛雪每走到一處地方,就嘀咕幾句,句句都是她的迴憶,也是心裏的一道傷疤,此刻她不是什麽妖女,隻是個苦命姑娘。


    看得出來,她在幻音派時真的很開心。


    林星河沒有說話,默默地幫燕飛雪搬開一些壓在屍體上的重物,或是房梁,或是磚牆,如果遇到搬不開的重物,就拍碎後再搬。


    有他在,屍體一找一個準。


    有的房間裏有,有的房間裏沒有。


    最後,到了密道入口處,名為幻音洞。


    燕飛雪介紹道:“這洞內是我們幻音派祖師的閉關之地,也是掌門的閉關之地,裏麵有祖師的石像。”


    二人跨過門口石階,走進幻音洞,其中果然有一個女子的石像,惟妙惟肖,隻是上半身已經倒在地上,僅剩下半身還立著。


    斷口處的腰部還有一個掌印,顯然是被人用渾厚掌力拍斷的。


    燕飛雪見此,氣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林星河沒理會燕飛雪的謾罵,畢竟不是在罵他。


    他轉頭瞥向門口的石階,思索怎麽才能不著痕跡的說出那石階下就是密道入口呢?


    迴頭看了看幻音祖師的石像,尤其是上半身的那張臉,雖然是石像,但臉也雕琢得相當精致。


    唯獨有一點不美之處,就是那對眼睛,竟有點……鬥雞眼。


    難道幻音祖師本人就有點鬥雞眼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鬥雞眼的視線,正是密道入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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