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煩躁的揮開賈寶玉的手,語氣很不耐,“俺老孫會自己走,用不著你給爺扶著!”


    悟空說著轉身就走,步伐飛快,他倒要看看外祖母找他又是為了什麽事情!


    走了兩步,悟空想起身後的黛玉來,跟黛玉說了一聲,讓黛玉在屋裏麵等著。


    寶玉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悟空,看著悟空健步如飛,自己卻隻能加快速度,跟個女子一樣小步跟著,生怕扯到傷口,心裏的鬱氣就更重了。


    他握緊拳頭,指甲都進到了肉裏麵,他卻渾然不覺。


    “來了啊。”賈老太太的聲音,從床上傳來,悟空一愣,看著幾乎毫無起伏的床麵,茫然的往前走了幾步,有些不敢相信賈老太太會在這裏麵。


    等走近了,悟空才看見賈老太太,準確來說,是賈老太太裸露在外麵的一個腦袋,一個如同帶皮骷髏一般,凹凸不平的臉。


    “咳咳。”


    賈老太太閉著眼睛,從被子裏麵伸出一隻形容枯槁的手,捂著嘴,不住地大喘氣。


    悟空擔憂的上前,高聲叫了一句,“外祖母!”伸手將快要把自己咳過去的賈老太太扶起來,不住的幫忙順著背。


    寶玉也伸過手,不安的扶著,眼中含淚,“祖母,祖母。”


    賈老太太緩了緩氣,露出一個笑臉,讓悟空寶玉二人扶著她坐好了,這才緩緩開口,她的臉仍有些歪斜,聲音依舊含含糊糊,卻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整體的狀態,卻遠不如從前。


    “寶玉兒,遠山啊。”賈老太太叫了兩人一聲,咳了幾下,抬手,輕輕撫摸著寶玉的臉,然後看向悟空,出聲“祖母啊,怕是快要不行了。”


    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心裏有數,自從她偏癱以後,身子骨是越來越差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在她的有生之年,看到寶玉成家立業,看到寶玉帶著賈家越來越好。


    但現在,陛下似乎不是很喜歡寶玉,但應該也沒有太討厭,不然也不會讓寶玉當二殿下的貼身之人,也不會那麽輕易的放過她家寶玉。


    賈老太太思考了半個多月,越想越覺得,她家寶玉缺少的,可能隻是一個合適的機會,她現在這樣,肯定給不了寶玉機會,但林遠山可以啊!


    於是,她就又叫來了兩人,她這次的目的也很明確,大致意思就是,悟空上次的事情沒有辦好,該要給寶玉補些什麽。


    原本悟空對賈老太太還沒有完全的心冷,好歹是自己的親外祖母,聽到賈老太太說自己快要不行了,悟空的淚珠子都差點掉下來,可聽完了賈老太太叫他來的意圖,悟空的心就徹底冷了。


    或許,他在賈老太太這裏,就是個沒什麽用處的工具人吧。


    悟空心裏難受,徹底對賈老太太失望了。


    “俺老孫就是一個普通人,上哪裏認識那麽多大人物可以去推舉寶玉?況且,就算俺老孫說了,以寶玉的能耐,又如何能呆得下去?”


    悟空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賈寶玉。


    他可還記得,他兄弟可是說了,寶玉以後是沒有資格入仕途的,“對了,還有,外祖母您可以問問你的好孫兒,他可想去?可願去?可能去?”


    悟空意味深長的盯著寶玉缺失的某處。


    寶玉的臉漲得通紅,還沒等賈老太太開口說話,他就瘋了似的開始叫喚。


    “什麽破仕途!本少爺才不稀罕!不稀罕!小爺才不願意去,我好歹是賈家的二少爺!想怎麽逍遙就怎麽逍遙,你管小爺!”


    寶玉本意是想反駁悟空的話,不是別人嫌棄他,隻是他不屑去罷了。


    卻沒有想到,這話無意間氣住了賈老太太,賈老太太本就不喜悟空,如此好聲好氣全然都是為了寶玉。


    悟空氣她倒也罷了,她雖然心梗,但為了寶玉,為了寶玉的前途,她還能忍!


    可!她的寶玉卻這般反駁她,這不是在打悟空的臉,這是在打她賈老太的臉。


    偏偏寶玉還全然沒有意識到,還在喋喋不休的發著瘋,說著他不稀罕之類的話。


    悟空也不生氣,冷笑著看著寶玉把賈老太太氣了個半死,半坐在桌子上,看著賈老太太和寶玉吵。


    “寶玉兒啊!你這是說的什麽胡話啊!你是要振興家族的!你怎能!怎能!”賈老太太氣的心梗。


    “祖母!你明明知道的,我根本沒有這樣的誌向!為何一定要我來!我才不幹!”


    “祖母!孫兒隻想在您膝下盡孝!您別去求那個沒爹沒娘的東西了!”寶玉吼道。


    天知道,寶玉每次看著祖母為了自己衝著遠哥兒笑的時候,有多膈應。


    林遠山現在可是他賈寶玉的第一大仇人,寶玉怎麽可能看著自己最愛的祖母,當著他的麵,去求他的仇人?


    賈老太太也顧不得悟空還在場了,她這都是為了誰,她還不是為了寶玉兒!


    若不然,她身為賈家的老祖宗,又怎麽會去低聲下氣的和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輩這般低聲下氣的?


    從前每次賈老太太聽到寶玉說要孝敬伺候她心裏都樂的不行,現如今再聽,卻隻覺得心梗的要命,她是真的命不久矣了,沒時間在看著寶玉盡孝了,她現在隻想寶玉有出息。


    “你怎的這般沒有出息!”賈老太太恨鐵不成鋼。


    寶玉眼眶通紅,從前祖母從不會這麽說他的,寶玉隻覺得祖母變了,變的和其他人一樣,和他爹娘一樣不愛他了,心冷的要命,嘴裏的話也尖銳了幾分。


    “我沒出息!若不是祖母你瞎出主意,我怎會成現在這般模樣。”


    說是隻怪悟空,寶玉心裏還是有些怪賈老太太的,他成了這般怎能不怪。


    “你他媽說誰沒爹沒娘呢!”


    悟空聽了賈寶玉的話,反應慢了半拍的迴過神,一拳打向了寶玉的臉,恨不得把寶玉的牙打掉。


    寶玉本就恨的要死,也不怕悟空了和悟空扭打成一團,賈老太太看著一口氣沒上來,臉憋得青紫,一句話也說出不來。


    寶玉則已經被悟空給按在了地上,悟空每問一句服不服,他都要迴一句不服,身下原本好了的傷口,在打鬥中又磕到了,血順著褲管往下流,卻被衣擺遮著。


    場麵亂成了一團,鴛鴦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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