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之後,李舜華摸著肚子在迴廊上消食。今夜天不怎麽好,太陽一下山,便烏雲遮月,看不見一絲亮光。李舜華沒多久就進了內殿。明姑在偏殿看賬本,知許給她端了白茶。


    “殿下今晚可要早些休息?奴現在就給殿下鋪床。”


    李舜華笑道:“先不急,能不能睡還不一定呢,坐著等知意迴來吧。”


    她身邊的三個近身之人,明姑管著田產鋪麵,知許貼身服侍,知意則管著宮內外的消息,倒顯得她有時候有些閑。其實明姑於她來說,算得上是半個長輩,從小,父皇便讓她來照顧她。明姑是父皇乳母的女兒,從小跟父皇一起長大,情分如何自然不用多說。雖然有時候對她有些嚴厲,卻是實打實的對她好。知許活潑,自小便跟著她,知意卻有些寡言,是她小時候跟父皇去郊外獵場打獵救下的獵戶的女兒。


    李舜華邊想著,順便拿了雕花高腳幾上的青提吃,她衝知許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出聲,莫讓明姑看見,晚上吃涼的,又要被說教一通。


    她在那裏坐了一會兒,下午的話本子正看到書生翻牆夜會心上人的關鍵時刻,知意迴來了。


    她帶著一身的夜的寒意,穿著窄緊直袖的褠衣,束冠,男子打扮,眉目頗有些英氣。


    “如何?”李舜華默默放下書問。


    “跟著的人都已經處理好了,倒有幾個活口,約莫是死士,已經自盡了。”


    “可有什麽線索?”知許拿了茶給她。


    知意搖頭:“衣服都是普通的,也沒有腰牌之類的,衣服扒了,身上也都沒有刺青。”


    既然敢打主意,便一定是做好了萬全準備,什麽都查不出來也不意外。不過這些人既然能摸到這個路子上,也非等閑之輩。訓練有素,不留痕跡,背後之人,怕也不容忽視。


    知意又道:“工部尚書,中書侍郎和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和門下侍郎剛剛都入宮了。”


    李舜華抬頭:“知道了,你忙了兩日,快去後廂房休息吧。”


    “是。”


    ……


    約莫醜時二刻,李舜華聽見宮門開的聲音,輕輕的吱的一聲長音。她這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睡著了,但似乎是心裏掛念著事,所以睡得並不沉,腦袋有些暈。


    細細的小碎步由遠及近,明姑推開內殿門,掌了燈。


    她瞧見李舜華坐在榻上發愣,過來給她披了外裳:“殿下醒了,李總管來了,說是陛下請您即刻去兩儀殿。”


    李舜華點點頭,知許進來伺候她穿衣,梳理頭發,她沒有戴發髻,隻將頭發鬆鬆的挽了,穿了一件朱紅的外裳。這麽一看,倒有些尋常家女兒的柔和與惺忪的模樣。


    外頭風有些住了,月亮微微露頭,灑下一地清冷如霜,溫度比白天低了很多。軟轎已經在宮門口候著了,李德揣著手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給她行了禮。


    李德是皇帝身邊的總管侍,管著內侍局,宮裏上上下下,大小黃門宮人,甚至有些不得寵的低位嬪妃,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聲李總管。


    李德此人,八麵玲瓏,處事圓滑,是個笑麵虎。


    然李舜華跟他卻有些情分,李德是先帝身旁最力信任的人之一,李舜華小時候頑皮,先帝雖寵她,卻也不是無限嬌縱,很多時候,都是李德在旁邊為犯了錯的她求情,他甚至曾經替她抄過太傅罰抄的策文。他的字寫得足以以假亂真,這個事情,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


    不過自從先帝賢宗去世後,他便不怎麽同她來往了,平日裏見到雖也是一如既往地笑著招唿,但是一個人同你親近或是疏離,麵上或許看不出來,三五日或許也不明顯,但時日長了,一定會有所感覺。或許真的應了那句話,樹倒猢猻散吧。李舜華心裏想道。


    不過麵子上也還是要過去的,李舜華提步上前。


    宮門口,李德麵白無須,塌著腰,穿著內侍局太監總管的衣服,手裏拿著拂子。臉上堆著一個笑,擠出來許多褶子,顯得有些老。李舜華看著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這位總是笑臉的李總管,頭發白了好多。


    李舜華也露出一個笑來,同他客套:“李總管久等,不知皇兄深夜叫我去兩儀殿何事?”


    李德彎腰道:“能等著殿下是奴才的福氣,至於陛下有何事,大約是最近山南二道大旱的事,殿下耳聰目明,自然比老奴知道的多。”


    “李總管恭維了。”


    李德忙擺手,又道:“殿下上轎吧,陛下那邊催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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