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剛想上樓收下陳嶼的衣服,順便放進烘幹機裏麵吹一吹,剛上了幾步樓,他就聽見林空在後麵喊了他一下。


    聞言,他側了下身子,但是沒有說話。


    林空頓了頓,“你…要喝茶嗎。”


    江臨淡淡的開口道:“放著吧,我待會下來喝。”


    說完,他一步一步的往二樓走去。


    “哥,衣服我已經放進去烘幹機了,再等十分鍾就行。”林空看著他的背影,補充了一句。


    江臨腳步頓了頓,“知道了。”


    他迴到房間,站在床邊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好,他伸手抓了一下頭發,等時間差不多之後,他去關掉了烘幹機的開關,拉開拉鏈拿出了陳嶼的那件衣服。


    江臨拿衣架把衣服掛起來讓他晾一會,在房間兜了一會後就下了樓,剛好陳嶼也發信息來說差不多到了。


    他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裏,慢慢的往路口走去。


    陳嶼也在往這邊走來,時不時看一下手機看有沒有走錯,一抬頭就看見江臨在距離自己十幾米遠的地方,於是乎他就關掉了手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江臨走路的時候褲腳都在晃,時不時會露出一小截襪子,陳嶼見他還穿著自己的外套,走過去打趣道:“怎麽還穿著這件衣服,喜歡上了?”


    江臨心裏默道:是啊。


    但是說出來的話是:“沒,順手拿了,家裏的外套都很厚,前幾天接完機後沒迴保利拿行李。”


    江臨非常慶幸當時因為麻煩沒有迴永和收拾行李。


    陳嶼笑著點了點頭,“穿吧沒事,我還有很多外套。”


    陽光灑下來打在他們的身上,江臨眯了眯眼睛,“到時候這個外套我洗幹淨之後拿給你。”


    “好。”


    江臨手指指了一個方向,“走這邊。”


    陳嶼跟著他手指指的方向走著,一路無言,偶爾還會傳來塑料袋搖晃而發出的滋啦聲。


    因為他在組織語言,免得待會尷尬。


    他們一進屋,林父和林空就同時抬起頭來看著他們兩個,陳嶼禮貌性的笑了笑,“叔叔好,我…叫陳嶼。”


    “誒你好。”林父爽快的迴道,似乎有些開心。


    江臨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很快就收住了。


    然後陳嶼側了下頭,看了一眼林空,卻不知道怎麽開口稱唿他。


    “他是我弟,叫林空,這是陳嶼。”江臨在一旁淡淡的說道,輕輕的揚了揚下巴,算是正式的介紹了,然後他拿過陳嶼手裏的袋子放在了櫃台上。


    林空眯起眼睛笑了笑,“既然是哥的朋友,那我也得喊你一句嶼哥了,你好,嶼哥,不用太客氣。”


    陳嶼扯了扯嘴角,“你好。”


    “我媽在做飯。”江臨側頭低聲道,“去沙發上坐一會吧,我去給你倒水。”


    “好。”陳嶼點了點頭,走去沙發上坐了下來。


    江臨端著一杯水遞給了陳嶼,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陳嶼旁邊,慵懶的靠在沙發上看著手機。


    林父看了眼時間,林父喊上了林空去廚房裏幫忙,隻留下了江臨和陳嶼坐在客廳裏。


    也算是很識相的給了他們獨處的空間。


    江臨抬起眼來看著陳嶼的側臉,懶懶的說道:“你緊張啊。”


    “算吧,我還以為家長的通病都是一開口問你各種問題,什麽多大了,有女朋友沒有,做什麽工作啊等等之類的,我每次都隻能尷尬的笑一笑,如實匯報。”陳嶼仰頭喝了一口水,低聲道。


    那隻是因為江臨提前做好了功夫,讓林父林母別這麽多問題而已,按江臨的原話來說就是——“你們會把他嚇跑的”。


    江臨輕聲笑了笑,“你放心,他們不會這麽老套的。”


    林空隔著廚房的門看著客廳內的兩個人,況且江臨身上還穿的是陳嶼的外套,所以顯得有點鬆鬆垮垮,但是又沒有違和感。


    而且兩個人靠的還不是一般的近。


    直到林母喊吃飯,江臨才拍了一下陳嶼的肩膀,“吃飯。”


    陳嶼應了一聲,站起來跟江臨來到了飯桌前。


    “媽,這是陳嶼。”江臨站在林母旁邊道,然後朝陳嶼輕輕的揚了揚下巴,“這我媽。”


    陳嶼輕輕的笑了笑,“阿姨好。”


    “誒你好,快坐下來吃飯吧,餓就吃多點,今天的菜是臨臨專門和我跑一趟超市買的。”林母會心的笑了笑,“他今天起的比平時都早。”


    江臨沒有反駁,隻是側頭斂眸道:“昨晚睡得早,順便去走走而已。”


    “不過還是辛苦你,謝謝阿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陳嶼話說到一半就看見林母拿著筷子給他夾了一些菜放進他的碗裏,他半推脫的說著,但還是在林母夾菜來的時候把碗捧了起來。


    拒絕歸拒絕,但禮貌還得有。


    這是他姐教他的。


    林父偷偷的看了一眼林母,眼神好像在說:別夾了,這種事情還得讓江臨來更好一點。


    林母笑了笑,果真沒繼續夾了,“不知道阿姨做的飯菜合不合你口味,喜歡吃就多吃點吧,廚房還有湯,待會讓江臨給你裝。”


    陳嶼點了點頭,“我覺得特別好吃,阿姨廚藝好好。”


    說完他側頭低聲道:“待會我自己來吧,雖然可能不知道你們家裝湯的鍋在哪。”


    聲音小的隻有他和江臨能聽得見。


    江臨彎了彎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說:“沒事,我順便去裝也可以。”


    林空看著唧唧歪歪的兩個人,頓時感覺自己都有點吃不下飯了,貌似爸媽也在撮合他們倆個,看爸媽的表情比昨天周昀和路以辰來到的時候更開心一點。


    明明他們倆也隻是朋友。


    爸媽是肯定不知道他喜歡江臨的,而且他能篤定的也是唯一能確定的是江臨也不會和他們說這件事情,畢竟江臨還是挺注重家庭關係的。


    發呆的時候,林母給他夾了一些菜到他碗裏,“怎麽了?吃不下嗎?”


    林空迴神,“沒有,媽,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也得先吃完飯,不然待會涼了,吃多點這個,你喜歡的花甲。”林母說著已經把裝著花甲的碟子往他那邊推了推,低聲道。


    “謝謝媽,我夾的到,嶼哥可能夾的麻煩。”說著林空把碟子往陳嶼的方向推了推,笑道。


    “我都可以。”陳嶼脫口道。


    一頓飯結束後,江臨因為多吃了幾口辣椒搞的耳朵都有點紅,他麵無表情的拿杯子裝了點水,仰頭喝了幾小口,口腔內都辣的發麻,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爬似的。


    他今天去買辣椒的時候還特地問了檔口的阿姨這種辣椒辣不辣,那個阿姨說這種辣椒一般的不會很辣的。


    所以他才買了這種。


    誰知道還是辣的上頭。


    “你嘴角的傷吃辣椒真的沒事嗎,剛剛忘記說了。”陳嶼拿著杯子走到他旁邊低聲說道。


    江臨鬼使神差的抿了下嘴唇,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沒什麽事,感覺還好。”


    陳嶼看著他露出來的粉嫩的舌尖,一時間愣了一下,隨後他低了下頭,“你昨天說要我幫你看看傷口?”


    聞言江臨點了點頭,“每天都有上藥,但是不知道好了沒。”


    “應該沒這麽快。”陳嶼脫口道。


    “那你跟我上樓嗎?我房間在二樓。”江臨淡淡的問道。


    聽著好像拐騙。


    “也行。”陳嶼頓了頓,應道。


    林空在客廳裏坐著看著手機,林父迴房間睡午覺了,林母拿著手機在追劇,實則耳朵悄悄豎起來聽他們倆在說些什麽,一聽到迴房間,她差點就拿不住手機了,強裝淡定的咳了一聲。


    “……”江臨瞥了一眼客廳,手指指了指二樓的方向,陳嶼默契的跟著他走,順手帶上了裝藥的袋子。


    江臨的房間比在保利裏的房間還要雜亂一點,窗台上擺滿了架子,架子上疊了一堆書,有一些積了灰發了黃,還有一些估計是剛買沒多久,還拿著自封袋套著。


    他房間裏的衣櫃門開了一半,陳嶼一進門就瞥到了半敞著的衣櫃,裏麵也是堆滿了衣服,但是疊放的很整齊,在下一個隔層還有一個架子掛滿了衣架。


    他的衣櫃倒是挺符合江臨的性格特點的,款式簡單,但是又不單調。


    陳嶼無聊的走過去窗台上看了幾眼,再轉頭的時候江臨已經脫下了衣服。


    白皙的皮膚襯著還泛著青色的傷,顯得有點違和,但是那微微淩亂的烏黑的發梢又透著一絲慵懶,江臨就這麽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伸手將衣服丟在了床上。


    江臨轉過了身,“你看看。”


    陳嶼迴神,看了一眼他的後背,不自覺的伸出手按了按淤青,“這裏還疼吧,比之前淡了一點。”


    江臨悶聲嗯了一聲,“有點。”


    “那我幫你上,估計這個地方你沒怎麽注意,這裏都還青著。”陳嶼伸手在他肩胛骨下麵一點按了一下,輕聲說道。


    陳嶼按的那個地方有點脆弱,剛好淤青貼著骨頭那個地方,他一按就帶著一片地方痛了起來,江臨悶聲罵了句什麽,“有點痛。”


    忽的他就僵住了,記憶飛速而來,將熟悉的房間內的一切裝飾吞噬,慢慢蛻變成了一片黑暗的房間。


    小江臨被一陣腳步聲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用手扣了下肮髒的地麵,慢慢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還是看不清任何東西。


    無論什麽時候他隻要一睜開眼睛就是一片黑暗,而頭頂的最上方是他最迫切想要得到的光明,哪怕隻有一點點。


    就好像獨行者在沙漠裏瀕臨死亡時得到的一小片水源,也好比如乞丐在耗盡最後一絲希望前得到的一小枚金幣,但這些都太遙遠了,都是渺茫的希望。


    “你醒了嗎,015。”身旁還是稚嫩的嗓音,他慢慢的湊過來抓住了小江臨的手。


    小江臨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因為他剛剛扣地麵的時候把自己的手摳破了,沙子遍地都是,像無形的釘子紮的生疼。


    冰冷的牆麵磨的自己的後背很疼,但是也是他唯一能靠的東西,哪怕冰冷,也是能傳遞自己熱源的撫慰之一。


    起碼他能感覺得到自己身上的溫度。


    身旁的小孩突然伸手抱住了他,“015,你身上好燙,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麽辦。”


    小江臨推了推他,“我沒發燒,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感覺得到。”


    “那你冷嗎。”小孩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不怕冷。”小江臨聲音冷冷的,不打算再說話。


    “可是你的衣服都破了,後背那一塊地方。”小孩頓了頓,伸手在他後背上輕輕的按了一下。


    按的那個地方剛好是前不久因為被抓出去而受的傷,江臨直接疼的悶哼了一聲,往後挪了幾步。


    “你這麽討厭我嗎?”小孩有點想哭,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這個地方,沒有什麽討厭不討厭,還有不要和我說話。”小江臨深知自己的處境,躲在角落冷聲道。


    因為說話被聽見了會被拉出去懲罰。


    代價可想而知。


    “但是我們都會逃出去的,你相信我嗎。”小孩聲音壓低了一些,在這個烏漆麻黑的地方裏迴蕩著。


    小江臨沒有說話,而是靠著牆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相信,也不得不信。


    直到他在冰冷的雨水中,聽到了最熟悉的那個人看著他,笑著說:“你該去死。”


    槍聲響徹雲霄,僅一秒之後就恢複了原有的寧靜。


    小江臨躺在血泊中,目光完全呆滯。


    如果能早點死就好了,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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