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木訥在原地的過程中宋宴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少年眉羽下是幽暗一望無際的眼眸,似有無名的火焰熊熊燃燒,深深地望著那道背影看了很久很久,緊握的拳頭鬆開了又鬆。


    如果薑願這時候轉過頭來,一定會被他壓抑又陌生的眼神驚到。


    當事人不用猜都可想而知,她手機屏幕另一邊的人是誰。


    言錦的聲音他聽的一清二楚。


    兩人對話的語氣像極了熱戀中的情侶,不,不是像,而是就是。


    言錦和薑願從初相識至今,感情一路升溫,宋宴之目睹和見證了整個刺眼的過程。


    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一步步靠近彼此,緣分僅僅是因為一本練習冊,最後再到在校園內隨處可見的角落形影不離。


    類似的場景他幻想了無數遍,可怎麽也料不到,她的身邊人不會是自己。


    第一次如此直觀的體會到心髒一抽一抽的疼,猶如被一把鋒利的刀子刺得唿吸不上來。


    他默默地聽著少女俏皮的話語,對著視頻通話的另一頭笑得歡快。


    再然後,手指顫抖著點開唐維辰的朋友圈,刷到最新發布的那條。


    照片裏,漆黑的梧桐樹下,男孩仰著頭,夜空是絢爛的煙花。


    仔細放大會發現,男孩微仰起的頭顱,視線並未完全投向在頭頂上方的煙花上,而是停留至教學樓的最高處,不知道在看什麽,拍的不是很清楚,可目光中燃燒的愛意快要溢出眼睛。


    唐維辰發上這張照片的附語:


    “來看畢業後的大型表白現場嘍,立荷百年難得一見,真狗啊。”


    下麵有曾經二班的共同好友給他留言 ,“誰啊?我那晚很早迴去了,錯過了精彩節目。”


    唐維辰迴複對方,“還能有誰,一班的班花班草。”他打趣著。


    同學:“一班班花班草?是我想到的那兩人嗎。”


    唐維辰:“你什麽網速,不登校園貼吧的嗎,這還用猜?”


    眼前的一幕,使宋宴之心中某個想法充分得到證實。


    雖然這張照片薑願沒出鏡,但他一眼就能想象到兩人當時在一起的場景。


    時間久了,薑願被迫感覺到身後那一道明顯的目光,她動作一頓,緩緩起身,轉頭去尋,空空如也。


    是她的幻覺嗎。


    “怎麽了?”手機聽筒傳來言錦溫和的聲音。


    薑願收迴注意力,“沒什麽,我還以為後麵有人。”


    說完後,她繼續與言錦聊天,腳步往屋內的方向走。


    確認她離開後,宋晏之才放心的從樹後麵出現,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眸子黯然失神,胸腔左側的那個位置又在刺痛著了。


    自身這樣一個優柔寡斷的性格,才會一次次把她推的老遠,甚至錯過無數次近在眼前能把握住的機會。


    進一步,他恐懼換來她反感憎惡的眼神。


    索性後退一步,待在原地觀望。


    可誰來告訴他換來的是今天這個結果,他難受,他悶的慌,拚命地想上前用力抓住點什麽,但徒勞無功。


    他習慣性遠遠的躲在遠處偷看她,一直在找一個重歸於好的機會接近她,晚了,一切都晚了。


    宋晏之後悔了。


    後悔自己抱著尊重的名義遠離她。


    什麽狗屁保持距離,什麽狗屁互不打擾!他一個都做不到!


    他受夠了這些日子以來強加給自己的隱忍,心中升起濃烈的不甘,憑什麽要把她拱手讓給別人。


    親手放棄自己喜歡的人,才是真正的懦夫。


    不知腦海閃過了什麽想法,宋宴之冷鬱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眼神也凝了幾秒後恢複正常。


    平淡又暗含甜蜜的暑假生活對於薑願來說過的相當舒適。


    風和日麗的某一天上午。


    中心街區商廈。


    薑願極為無奈的陪著秦若雪出去逛街買衣服,挑挑揀揀了很多家,沒一個合自家老母親心意的。


    薑願走路走得腰酸背痛的,鎖骨處曾經摔傷的位置隱隱作痛, 她咬著下唇忍耐著,當下隻想找一處位置坐下來歇會。


    見她愣在原處不想動,秦若雪以為她是懶了,念叨了幾句便進了某一家奢侈品店後便沒再管她。


    找到一處軟皮長方椅坐了下來, 鎖屏頁麵呈現未讀消息。


    言錦發信息問她,過幾天有空嗎,能否有幸邀請她約個會。


    薑願盯著發光的屏幕,微微向上的嘴角就沒下來過。


    抬動手臂想打字迴複他,可銜接的某個位置的骨頭一牽扯到,鎖骨就會有輕微的酸痛。


    看來是那次摔傷後接著劇烈的運動,留下的一點病根。


    薑願散出冷汗,不禁有些害怕,傷口時不時的複發,以後訓練怎麽辦,一定要找個時間去趟醫院。


    最後的時間,迴複完言錦,她同意了言錦的邀約,時間定在三天後的下午兩點。


    休息一陣後,她自己一個人百般無聊的逛了會一樓的首飾店,跟秦若雪打電話說了聲,便獨自打車迴了家。


    午後的陽光很烈,薑願手肘抬起,掌心擋在臉前,內心吐槽這鬼天氣,真是一秒都不想待在戶外。


    別墅區門口,當她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人臉那一刻,眼底閃過詫異之色。


    宋宴之身穿一件淡藍色的上衣,背部筆直地站在台階的最上方處,手搭在門把手上,神色平靜,輕輕喚了她一聲。


    “薑願。”


    明明是隔得最近的鄰居,自從上次他們在班級門口的那一通話過後,記憶裏,薑願就好久沒看到他了,想想中間 隔了兩個月的時間。


    薑願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無聲注視著他平淡的臉,內心雖有疑惑到還是正常與他對話,“怎麽了?”


    女孩眼底不經意間流露的淡淡疏離感,像是對待一個普通到再普通的同學,準確來說,連同學都算不上,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


    她真的做到了,不愛後就做迴自己,互不相欠。


    一直以來,飽受煎熬的隻有他一個人。


    宋宴之壓下無盡的悲傷和難耐,不動聲色地錯開對視的眼,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讓人察覺不出異樣。


    “你去哪了。”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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