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手提雙錘,衝在最前麵,在他的身後,是全部步行的一眾戰將。


    齊薑、李左車、申陽、石崇、成龍、三虎、山雞、驚布……


    他們每個人都是身懷絕技,麵對如潮水般湧來的楚軍,猶如虎入羊群,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


    楚軍們這才驚恐地發現,他們拚命搭建的浮橋,原來是給這些虎狼之士行了個方便。


    “撤,快撤!”都尉見到無數楚軍都被扔到了江裏,隻能無助驚恐地大喊。


    一時間前麵的楚軍想要後撤,而後麵的楚軍想要衝上去,許多楚軍不是被殺死,就是被擠下江裏。


    田榮、景駒、秦嘉、田霸、餘樊君、項莊等人見狀紛紛請命出戰。


    “退下!”


    正在兩軍交戰中,忽聞一聲大喝,眾人連忙迴頭。


    隻見項羽騎著馬,傲立岸邊。


    隻是這一聲怒吼,戰船搖晃,江水倒灌,生生嚇死了幾名膽小之輩。


    這是何等功力,竟然能在紛爭嘈雜的江麵上鎮住所有士兵。


    齊軍們見是項羽,也不敢再前進一步,楚軍們見到是項羽,也好似有了主心骨。


    “今日有我項羽在此,我看誰敢再起兵戈?!”


    韓信站到了最高處,麵對項羽喊道:“項將軍,我家主公有令,隻需將軍一句話,朐亭可拱手讓與將軍,但,換做武信君,此事定然不能相讓。”


    項羽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喊道:“我項羽從不受嗟來之食,你迴去告訴義兄,某深受義兄之恩,絕不敢有半點非份之想,但求義兄看在項某薄麵,即刻收兵便是。”


    他的話音剛落,婁煩卻在悄悄彎弓搭箭。


    他的目標不是項羽,而是匆匆趕來的項梁。


    不殺項羽,他殺項梁總可以了吧?


    小將初來乍到,就算想要立功心切也是情有可原。


    “項籍,你給本王退下,哪個需要你來為我西楚止戰?”


    可是項羽剛一迴頭,卻驚恐地發現一支箭矢從自己身側擦肩而過,直奔項梁胸膛。


    這速度,就算是神仙也來不及了,項羽頓時驚恐地睜大眼睛大喊:“叔父小心!”


    但是一切都晚了,他的話音未落,箭矢就狠狠地紮進了項梁的胸膛。


    “叔父!”項羽急忙翻身下馬跑了過去。


    到得跟前項梁已是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籍兒,為叔對不起你要先走一步,這西楚八千子弟,全數歸於你來統領……”


    說完頭一歪項梁瞬間氣絕身亡。


    “不”,叔父!”


    項羽痛唿,卻也無可挽迴項梁的生命。


    他猛然迴頭看向對岸的齊軍,眼中露出瘋狂的殺意。


    一米九六的身軀霍然站起,項羽緩緩抽出越王劍。


    “誰,是誰殺了我的叔父,給我出來!”


    “二弟~!”


    王非土高聲大喊一句,對項羽搖搖拱手後,不顧韓信阻攔,隻身從浮橋上跑了過來。


    “義兄。”


    項羽走上前去,悲痛萬分地看著王非土。


    他現在很糾結,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以什麽身份來麵對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義兄。


    “武信君是為爭奪朐亭而來,我身為齊國之主,未能及時將朐亭拱手讓給西楚王,我有罪,二弟,你心中若有不甘,我王非土的項上人頭盡管取下便是。”


    “義兄說的什麽話,我項羽怎是那背信棄義之徒,義兄切莫再提。”項羽雖然心中有千斤之重,可他又無從宣泄。


    “不!”王非土伸手阻下項羽的退縮,道:“一切錯誤皆是因我而起,若是不能你一個交代,我又如何麵對天下之士?”


    說完猛然伸手拔下項羽的越王劍就要抹脖子,嚇得項羽連忙一把奪過劍斷喝:“義兄不可!”


    王非土被項羽奪走寶劍,捶胸頓足痛哭道:“可西楚王之死是我的罪過啊,二弟休要阻攔,把劍給我,!”


    項羽連忙把長劍背在身後,單手推著王非土的肩膀道:“義兄萬萬不可,叔父之死定然另有其人,冤有頭債有主,定然無須義兄來承擔。”


    說完麵相齊軍大喊:“是誰,速速出來送死!”


    王非土擋在項羽身前道:“他們都是為我賣命,臣將有錯,身為主公孰能脫得了幹係,二弟盡管問責便是,無須尋他們的責任。”


    這時張良走到了婁煩身前,看著他沒有說話。


    婁煩自知絕不能讓主公替自己背黑鍋,於是對張良拱了拱手,背上長弓朝浮橋走去。


    “主公!”


    婁煩喊了一聲朝二人一步步走來。


    王非土一迴頭:“你來作甚,迴去!”


    “主公,此事就讓婁煩自己承擔吧,主公無須插手。”


    說著走到項羽麵前昂首道:“項梁是我殺的,要殺要刮,將軍請便。”


    王非土還想阻攔,卻被項羽伸手拉到了一邊。


    他殺人的目光看著婁煩,無形的威壓瞬間將婁煩死死鎖定。


    “這箭是你射的?”


    婁煩心中雖有懼色,但也毫不示弱,挺胸答道:“是又怎樣?!”


    這句話直接把項羽氣笑了,他點了點頭,你是站在對岸箭樓射的對否?


    婁煩迴頭看了一眼,此刻他們的距離已經位於江邊,但實際射擊距離比這個還要遠。


    “是!”


    項羽一指婁煩:“今日你殺我叔父,吾定不能饒你!”


    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我要看在我義兄的麵子,不會直接殺你,我敬你是個英雄,就為你留一條活路。”


    說著大吼一聲:“取我弓來!”


    “將軍!”


    龍且從馬背上取下霸王弓單膝跪下。


    項羽看都不看一眼,把弓就握在了手中。


    “迴到你的位置,我們一箭決生死!”


    屬於霸王獨有的傲氣油然而生,婁煩千古第一神射手卻也有他的自傲。


    聽到項羽的話,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人隨即背對背各自走開。


    王非土見自己說再多也沒用,幹脆找了個桅杆靠在那裏。


    二人分別都沒有迴頭,項羽隻是在心中默默計算著從浮橋中間到岸邊的距離。


    婁煩的耳朵隨時保持著警覺,他能根據風聲判斷身後景物目標的精準距離。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為這即將到來的千古第一神射手會花落誰家而凝神期待。


    就在婁煩走到箭樓的最後一步跨下,項羽的眼神一凝,隨即彎弓搭箭,三支箭矢如同魔術般已經搭上了箭弦。


    “嗖,嗖,嗖!”


    “嗖,嗖,嗖!”


    二人就在同時鬆開已經拉滿的箭弦,六支箭矢如同穿越了空間的阻礙,整個宇宙都為之凝在了箭尖之上。


    巨大的破空聲尖嘯著刺破眾人的耳膜,隨即隻聽到連續兩聲炸響。


    “當當!”


    那是四支箭矢碰撞發出的聲音,震地王非土趕緊捂住了耳朵。


    剩下兩支箭矢交叉而過,分別繼續朝前飆射而去。


    對於旁觀者而言,也許會認為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閃避。


    而作為真正懂得使用十石弓的超級強者來說,三支箭矢射出,那根堅韌的神經已經是處於還在震蕩階段,根本無暇處理更多的外界信息。


    “嗖,嗖!”


    幾乎是同時,兩支箭矢已分別到達了項羽和婁煩的麵門。


    婁煩知道,此刻自己已經完全被箭矢鎖定,避無可避,他索性閉上了雙眼,直接被箭矢刺入眉心,整個身體也隨之倒飛出去。


    但項羽並沒有像婁煩那樣聽天由命,而是眉頭一縮,猛然張口深吸一口涼氣。


    “吼!”


    聲波隨即震蕩開來,隻見江中的浪花猛然一滯,隨即猶如受到了驚嚇,振蕩起無數波紋,整個江麵猶如沸騰的開水,不停地震顫起來。


    箭矢就在快要到達項羽眉心時,奔雷一般的氣勢隨之戛然而止,聲浪一波接著一波,與飛來的箭矢做著殊死搏鬥。


    氣順此消彼長,聲浪的威力越發強大,直至將箭矢上的前衝之勢完全抵消,箭羽經過了最後一波猛烈的顫抖之後,終於被完全褪去其中的力量凝結,堪堪在項羽的眉心處無力地墜落。


    所有人都懵了,誰也沒想到,自詡為千古第一神射手的婁煩最終還是敗在了霸王項羽之手。


    他眉心的箭矢還在微微震顫,可是婁煩早已氣絕身亡,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蔚藍的天空。


    “吼,吼,吼!”


    所有楚國的將士為項羽的出彩表現振臂高唿,他們已經完全臣服與霸王項羽的腳下。


    但是身為勝利者的項羽卻沒有半點高興地表現,而是直接丟下畫雕弓轉身走向項梁的屍體。


    “叔父,侄兒已為你報仇,請叔父瞑目。”


    伸手蓋在項梁怒睜的眼睛上,再抬手時已經安然閉上了雙眼。


    “主公……”張良走到了王非土的身邊,黯然喊了一聲。


    王非土抬手打斷,望著項羽抱起項梁屍體離去的背影沉聲道:“以大將軍之禮厚葬婁煩!”


    張良當即拜下:“屬下遵命!”


    他看著王非土凝視項羽的目光,雖有不舍但再也難多說半句。


    婁煩的死是注定的,就在王非土縱容之時就已成為定局。


    也許,這便是千古一帝自稱寡人的原因。


    高處不勝寒。


    可能隻有這句話,才配得上此時王非土的心情。


    項梁被項羽葬在了會稽,所有項氏臣將長跪不起,隻有一個懇求。


    “臣等肯請霸王繼承楚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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