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呀,兄弟們的命好苦!”


    “滾一邊去,誰是你哥哥?”滄浪沒好氣道。


    俗話說的好:不是一家人,容易哭錯墳。


    這話果然不假。


    貪狼連忙轉頭朝王非土噗通一跪,拜道:“王公子,你要替我做主啊!”


    嬴政道:“這貨剪去了爪牙,是來拜山頭了。”


    王非土不動聲色:“該當如何?”


    “收了他,今後會有用處……”


    說著一頓,嬴政再次開口:“帶上他前往鄒府足矣,不過滄浪後患無窮,當除之。”


    “明白……”


    王非土深深看了一眼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貪狼,扭頭對滄浪道:“你也看到了,就他一人,想要運來五萬石糧草還遠遠不夠。”


    滄浪也知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幹脆道:“我再派你五百名弟兄,著你旬日之內,辦成此事!”


    王非土深深吐出一口氣,當即拱手道:“一言為定!”


    滄浪鼻孔朝天,拱手迴了一禮。


    對於王非土這將死之人,談尊重純屬浪費。


    迴過身來,王非土對貪狼輕聲道:“起來吧,休養一夜,明日隨我去郡守府走一趟。”


    “啊?這……”


    原本快要站起來的貪狼,聞言險些再次跪倒。


    這才剛從郯郡逃出來,就又要迴去,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可是如今自己成了喪家之犬,沒有更好的選擇。


    迎著王非土看來的目光,隻好低下頭。


    “還有疑惑?”


    “沒,沒了。”


    “那就好,速去休息吧。”


    “喏。”


    ……


    望著眾人依次各自散開,王非土站在小土坡上久久凝視著遠方。


    “滄浪屢次觸犯到我的底線,他必死無疑。”


    王非土心中的喃喃自語,始皇帝清晰入耳。


    “是啊,你的底線既是家人。”


    說完便是一陣沉默。


    現在是仰人鼻息,不這麽做又能怎樣?


    王非土的心中憋著一口氣,他要做,而且還必須要做的天衣無縫。


    這種難度可想而知,一般人又豈能承受?


    一個人背負的責任越重,他越是會喜怒不形於色。


    這對秦始皇來說,是多麽熟悉的感覺。


    “非土,朕跟你講個故事吧。”


    “陛下請講。”


    始皇帝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二十八年前,秦政九年,朕二十二歲,始於雍城加冕為王,自此便親自處理朝政。”


    王非土沉默不語,隻有始皇帝的聲音在腦海迴蕩。


    “但汝可知,為了登上加冕的祭壇,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最大的障礙當屬呂不韋。”王非土迴應。


    “此言不虛,朝中勢力可分為三,當中,華陽太後為首的韓係已經世風日下,還有楚係的宣太後嫡係昌文君,而勢力最盛的便是朕的仲父,當朝國相呂不韋。”


    “朕橫掃六國,須麵對的豈止是六國百萬帶甲之士,真正的阻礙當屬朝堂之下,錯綜複雜的各方勢力。”


    “可就在排除萬難時,我最大的依仗卻與朕的母後幹著羞於啟齒的勾當,你說,這算不算是朕的底線?”


    王非土沉默了一下,無奈道:“當如是。”


    “是啊,朕的底線……”


    “但正是呂相的鼎力支持,朕才得以加冕為王,橫掃六國!”


    “加冕的那一天,朕竊以為脫離了他的掌控,盡可一舉將呂相掃出朝堂,一雪前恥。”


    “可朕還是低估了呂相,嫪毐之亂朕險些喪命!”


    “自此,朕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呂不韋即使身在野,勝似在朝,嫪毐之禍便是明鑒,所以朕也要讓你明白這個道理:底線是拿來利用的,絕不可成為你的軟肋!”


    王非土麵對落日,躬身拜下:“小子受教!”


    看到王非土這番表示,嬴政十分欣慰,言道:“以朕看來,希望你不再重蹈覆轍,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小子定當全力以赴!”


    “善!”


    王非土微微一笑:“陛下不急著催我去鹹陽了?”


    嬴政一愣,啞然失笑道:“朕觀如今這局勢,明知事已不可為,又能奈何?”


    王非土寬心道:“陛下放心,待事情初定,小子定當派人將朝中詳情悉數奉上。”


    嬴政笑著擺擺手:“不急,以朕推測,朝堂大局已了然於胸,汝當全力經營眼下才是正事。”


    王非土嗬嗬一笑,不置可否。


    ……


    翌日,晴空萬裏。


    王非土帶著黑娃和貪狼,在十幾名遊俠兒的護送下,坐著馬車走向郯城。


    五百名匪徒躲在山腳下,沒有帶過來。


    城門前,一隊隊卒卒穿插而過,整個郯城顯得異常緊張。


    “大哥,怎麽辦?不如我帶幾名弟兄殺過去,汝當趁亂混入城中。”


    王非土一抬手:“不必,正常前行。”


    貪狼一愣,隨即放下車簾,轉身繼續催馬前行。


    放眼望去,郯城的城門仿佛一張虎口,隨時要將他們一並吞進。


    很快,當看到這隊不速之客,城門中立刻湧出嚴陣以待的列兵,猶如獠牙一般,迅速將車駕圍住。


    “車駕何人,還不下馬接受檢查!”


    守門的吏令走上前來,手持利劍,警惕地觀察著車駕內的動靜。


    昨天剛剛經曆過的一場混亂,今日郡尉有令,嚴查過往客商。


    車簾撩起,露出王非土白淨的臉龐。


    “在下王非土,今日前來拜見郡守!”


    聞聽此言,門吏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定睛一看,果然正是王府的小子。


    立刻脫口而出:“好你個王非土,想不到你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說著大喝一聲:“來呀,給我拿下!”


    “喏!”


    眾門吏慌忙舉起兵刃,就欲欺身撲上來。


    “慢著!”


    王非土站在車駕上,抬手製止,而後緩緩將手伸入懷中。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竹板,上麵用小篆工整地寫著幾個小字。


    “速將此物交與郡守,吾等在此恭候。”


    吏令猶疑地邁前兩步,接過去掃了一眼。


    麻蛋,不認識這字。


    小篆是李斯推行不久的文字,隻有鹹陽比較普及,在這齊地,也就是那些官吏才能認識。他最多看個大概:敢問郡守,糧契可還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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