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這件事,對於大多數時間生活在陸地上的人來說初時總是會覺得十分新鮮的。水手們忙碌開船的期間,卡邦就拉著他哥哥興奮地在甲板上走來走去,好奇地從不同的位置眺望著哈爾能河的景色。黑瘦的比爾竭力做出並不在意的樣子,眼睛卻也一直緊緊地盯著河麵。老布卻是開船沒多久就頭暈反胃,臉如土色。林德拉爾急忙把他拉到船舷,拍著他的背讓他吐了個稀裏嘩啦,等他把胃裏的酸水也差不多吐幹淨了之後,又拿出一種細絲一樣的草葉揉碎混合在水裏讓他喝下去。


    “你是個旱腳,哈哈!”老人一邊扶著老布讓他喝水,一邊開懷大笑,“別介意,孩子,這是說你是個到了水上就會發暈的人,除了那些令人羨慕的首生者,再強壯的人也可能是這個樣子!沒有人知道那是為什麽,第一次上船之前也沒人知道到底誰會發暈、誰又不會。他們管這個叫做『沒有聆聽過烏歐牟的號角聲』,我們就管這個叫‘旱腳’,哈哈。”


    他一邊輕拍著老布的後背,一邊爽朗地大笑,“這是‘哈萊斯夫人草’,喝了這個,睡一覺,你就又精精神神了!真幸運,我們開船的時候還沒有享用早飯。”


    老布苦著臉,把那碗說不上是什麽滋味的草藥一口一口地灌進自己肚子裏。隻是個契約者而不是真正精靈的靳少蘭謹慎地沒有發表看法。


    等到午後,老布果然好了起來,還跟大家一起吃了飯,隻是還是怏怏地沒什麽精神。林德拉爾的水手們為午餐準備的是一種巨大淡水魚經過醃臘的魚幹,從上午很早就開始炮製,在水裏稍微泡了泡然後蒸了兩三個小時。這種魚的刺本就不算多,加上由於魚太大,魚刺也都是很大的大刺,所以沒有普通淡水魚吃起來那麽麻煩,而且魚肉全都是類似火腿肉那種一根一根肌肉都清清楚楚的紅肉,醃製過後相當的鹹,但醃臘製品就是越鹹越是味美,長時間文火慢蒸之後更在醃臘製品的嚼勁之餘還有一種肥腴的感覺,咬一口,鹹香的汁水就充滿了整個口腔。


    主食是一種大大的類似煎餅的薄麵餅,水手們都用它把一種類似生菜的蔬菜、切細的檸檬絲(姑且當這種酸酸爽爽的柑橘類水果是檸檬)和魚肉一起卷起來,然後大口狠狠咬下去。靳少蘭此時卻苦於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一名精靈,隻能撕下一小片薄餅斯斯文文地放在嘴裏,肚子裏暗暗對水手們的吃法豔羨不已了。


    飯後還有一碗湯,隨喝隨添,靳少蘭驚奇地發現這“湯”其實應該算是煮的十分稀薄的米粥,加了鹽、胡椒、幹蔬菜和幹胡蘿卜,喝起來別有風味,他這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類是把稻米之類的作物當成菜豆之類而非主食食用的。


    老布卻遺憾於自己沒能吃到早飯他們享用的那種麵餅,發酵過後的厚餅十分雪白鬆軟,裏麵還摻了葡萄幹和某種像芝麻一樣酥脆的草籽,吃起來甜絲絲的像現實世界的發糕。


    除此之外一路無事。長途航行的話,一開始的新鮮勁兒過去了之後,時間一長就會感到非常乏味。這還是指對於旅客,水手們則還有行船時的重體力勞動,注意力也要經常處於集中狀態,因此航行途中感受到的枯燥也就可想而知。靳少蘭也就知恩圖報\/能者多勞,不時懷抱著豎琴彈唱一曲,為這趟旅途提供娛樂,憑借音樂和高魅力帶來的影響力客串了一把隨船的文工團+心理疏導員。


    倒是他們所乘坐這艘船的航速令靳少蘭完全意想不到。相比現實世界他在長江上乘坐的客輪,林德拉爾的這艘“橙花號”也並不慢上太多。至少,二者的差距可以看做還在同一個數量級上。


    令人扼腕的是,精靈的身份卻令他根本沒法兒開口詢問。這個時候靳少蘭也隱約開始明白,為什麽進入本世界時空間判斷說,他偽裝成精靈身份不會對契約者在這個世界任務期間的平衡性造成影響了。


    幸好,兩兄弟中那個高個子卡邦也相當好奇,作為頗有名氣的遊俠,兄弟二人走過不少國度卻從未見過一艘帆船可以擁有這樣的速度。他攛掇了他哥哥戴蒙德上去向老船主打聽他們的船隻為何能開得如此快而穩定。


    原來,林德拉爾的商隊所駕駛的這條船乃是努美諾爾人所打造的。他們具有一種神奇的技術,可以利用寶石\/能量結晶\/魔核等等東西為船隻提供動力。其作用差不多可以看做相當於現代船舶的發動機。


    這也是為什麽努美諾爾人的巨艦船隊可以遠隔重洋跨海而來,要知道他們生活的努美諾爾,也就是安多洲的位置乃是處於中土大陸和“聖賢之地”阿門洲之間,距離阿門洲還要更近一點點。


    在這個時代他們的軍隊甚至能打敗“黑魁首”索隆,雖然這和世界整體的力量仍然維持在一個相當高的程度、還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衰落太多不無關係,但其技術之強大從中仍然可見一斑。


    不過,駕駛船隻的仍然還是人,而不是機器。所以,想要像現代船舶那樣在河道裏進行夜航,目前顯然是做不到的。每天晚上,他們還是要找個一個合適的避風處,下錨停船。


    和從烏姆巴港出發之前一樣,林德拉爾的水手們仍然習慣下船在堅實的地麵上過夜、而不是睡在搖搖晃晃的船上,這種心理對常年漂泊在水麵上的水手來說倒很好理解;從岸邊的蘆葦已經陸續開始開花,也能類比地推測出一個這樣信息,眼下所處的中土南部要麽氣候接近緯度較低的地區,要麽季節處於仲夏或是初秋,所以夜間也是頗為溫暖,十分適合露宿。


    第一天一夜無事,早上起來還是小心澆滅篝火、開船以後在船上分班次輪流享用早餐,到了第二天夜裏卻出了件讓人哭笑不得不知該歸到哪一類的突發事件。那天晚上當熊熊的篝火漸熄,轉變為木炭那種溫和的燃燒以後,露營的營地上也隨之漸漸從明亮轉入一片昏暗之中。


    這個時候,從不遠處的丘陵後麵,幾個不懷好意的身影慢慢潛出了來。查看之下他們見被林德拉爾留下守夜那個半大小子也是昏昏欲睡,頭一點一點地看起來是打著瞌睡,其中一人便向後一揮手。


    二十多個衣著破爛,肢體卻格外健壯,還束著鋼鐵打造的胸甲的黝黑漢子就從丘陵後動作迅速無聲地摸了上來。其中一個貌似領頭的盯著營地看了片刻,點了點頭。黑暗之中,裝飾在頭上的羽毛令他的剪影十分怪異,像個多角而長喙的鳥頭,他的手斷然往下一揮,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這不是遠哈拉德的“南蠻子”,他們活動的區域要更加深入內陸許多,而是由於近哈拉德人臣服努美諾爾、逐漸向大海方向遷移後,這片土地上出現“空窗期”而流竄進來搶劫的東方人強盜。盡管如此,在“打劫”這件很有前途的事業上他們仍然顯得專業而訓練有素。


    東來者們低低地彎下腰俯著身子,動作快速而安靜地摸到了營地的近處,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隊形都默契地散開成了一個包圍圈,隻把朝著河岸那一麵留了出來。微弱的營火已經能映出他們黝黑的皮膚和眼白多、眼仁少的兇惡眸子,還有緊緊咬在發黃牙齒間的藤棍,不用頭領指使,當他們接近躺在地上唿唿大睡的水手們時,每個人都默契地抽出了刀子——不是高高舉起、揮下而是收肘前突的迅捷刺擊——


    ……然後距離最近的幾個就被突然跳起來的水手砍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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