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灰撲撲的塔樓那扇頗為精美與堂皇的大門在背後關閉。


    自從來到這裏靳少蘭就一直蠻奇怪的,如此宏偉的塔樓,麥迪文離開也不過兩年,為何外牆細看起來就已經如此灰暗、還爬著斑駁的青苔如同荒廢經年了一般呢?兩扇大門看起來倒嶄新的仿佛是昨天剛上好的一樣,但它們開關時發出的刺耳吱扭聲猶如十幾年都沒有上油了,而甩上時那“砰”的一聲則令人由衷地浮現出大門搖搖晃晃下一次就要因為折葉斷裂而整扇掉下來的即視感。


    不過,考慮到卡拉讚之塔裏時間的錯亂,這些又是可以理解的。


    “醫生,你認為我們應該從南側開始尋找入口嗎?”


    芬利問,有點兒費解。他手上拿著整理出來的一遝資料,和筆記本的內容對比著:


    “可那位老人家說看見我們的幾位‘前輩’往西南方去了。”


    “的確如此,但我相信他們到那裏尋找的是入口,而我們隻需要尋找另一個入口來到達同樣的目的地就好。”


    “好吧,醫生,”芬利笑著搖搖頭,“總之即使去了同一個方向,對於入口的具體位置也沒什麽頭緒,那麽我覺得目前就聽你的應該也不壞。”


    他又搖搖頭,隨手把整理的資料塞進衣兜裏。“那,既然也沒別的好準備了,我們出發吧?”


    兩人正要動身之際,身後麥迪文之塔的大門再次發出了一聲老掉牙的門軸轉動聲。


    “噢,正巧!‘老師’,‘杜鬆子’,等等我!”


    皮爾金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還帶著些微氣喘:


    “請聽我說,老師,杜鬆子,我有個剛剛接到的任務請你們幫忙,所以趕緊出來找你們兩位。奧法保佑,還真的讓我趕上了!”


    他大喜過望地說,一邊大步趕上迴頭駐足等待他的兩人。


    “我非常需要你們的幫助,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施以援手!”——這樣說著,匆匆趕來的皮爾金共享了一個任務給芬利和靳少蘭。


    “契約者號向你共享了支線任務:……”“……你是否要接受本任務,是\/否?”


    在夢魘空間的提示聲中,二人也大致了解了皮爾金分享的這個任務。靳少蘭看後不僅心中感歎,“不愧是跟進這條任務分支已經有段時間的資深契約者”,因為皮爾金所共享過來的就是一個設法尋找入口、前往麥迪文的酒窖裏調查那裏是否有什麽問題的任務。


    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是他,芬利雖然對本世界並不了解,但他心思較為縝密,將皮爾金共享的任務和自己二人了解的線索加以對照,同樣得出了結論,該任務正是他們繼續調查並取得成功後可以觸發的那個。此外,皮爾金的任務乃是由他的老師,紫羅蘭之眼的法師拉維恩發布的,這也說明了這個名為“寧靜之水”的任務的“權威性”。


    由拉維恩親自交待的隱藏任務,這無疑比他們預期中拿著“diary”筆記本去按圖索驥的收益要可觀得多。想到此點,靳少蘭和芬利心頭火熱之餘也對皮爾金直爽共享任務的慷慨大為感激,他們的班長實在夠意思得很。


    “不過,我們能幫上什麽呢?你看,皮爾金班長,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我和杜鬆子醫生並不是戰鬥類型的契約者啊,”芬利誠懇地說,“不僅如此,這個任務的說明著實是太簡單了一點,‘對麥迪文的酒窖進行調查’,這會讓我有種不知該從何著手的感覺。”


    “啊……!抱歉,真是抱歉,是我忘了說明。根據我老師的說法,這個任務需要我們記錄酒窖之內的能量譜係——是的,就像之前你們兩位在村莊裏所做的那樣。”


    皮爾金這才好像恍然,連忙解釋:


    “困難之處在於,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我一個人根本完不成測量——但是顯然有你們熱心加入之後,這件工作就變得頗為輕鬆了。”


    一麵趕往秘法塔的西南麵,一麵聽著皮爾金的解釋,芬利和靳少蘭對他的計劃也了解了:他向兩人說明,自己在酒窖和附近的區域已經有所布置,以此將部分法力生物引開;另一部分在原地徘徊不去的則會被強力安撫在寧靜狀態。這樣一來,即使遇到什麽意外情況,三人也會有充足的時間逃迴地麵。


    跟隨著皮爾金,他們在村莊西南角找到了一口廢棄的水井。附近的田地早已荒蕪,缺頭斷臂的稻草人歪歪斜斜地插在荒草裏,在卡拉讚灰蒙蒙的黃昏裏看起來格外詭異。


    “原本是口不錯的井,”皮爾金說,一邊往井裏放下繩梯:“但前幾年慢慢就幹涸了。不過村裏的水源算得上是很充沛的,所以枯了一口也沒人往心裏去。”


    繩梯這個時候也放到了底,皮爾金試了試捆得是否結實,自己一馬當先邁入井口。一邊順著繩梯往下爬,他一邊叮囑自己帶領的兩個學徒:“等下進了地窖,兩位一定務必注意跟在我後麵。”


    隨著一步步踏下繩梯、進入井下,皮爾金的說話聲也逐漸變得模糊、甕聲甕氣,而且因為帶上了層層越來越低沉的迴音而顯得有些飄忽:“老師,杜鬆子,我對上那些亡靈之流還算有一戰之力,但沒有戰鬥力的你們一旦脫離了我的防禦範圍,我未必一定能保護好你們的安全。”


    如皮爾金所說,他就是需要在自己做好的那些布置所營造出的短暫安全時間裏,有人能分擔他的工作,迅速將此處魔力流向數據和分布譜係全麵測完、並一同迅速返迴。如果還有餘力,就進行進一步的探索;否則就以安全為最優先的考量馬上返迴法師塔。


    “行了!”火鐮打響的“嚓”地一聲後,一道溫暖的黃光穿透了黑洞洞的井口映入芬利和靳少蘭的眼裏,皮爾金的聲音也從井下傳來,在空洞的井壁間迴蕩:“下來的時候請小心腳下。”


    “你先請,杜鬆子醫生,”芬利笑著點點頭,不知什麽時候起,又有幾隻小老鼠跟在了他的腳邊,悉悉索索地啃食著芬利丟給他們的麵包屑:“我走最後一個——我想我還可以小小地擔任一下斷後的哨兵。”


    靳少蘭也迴以一笑,依言施為。


    靴底踩在繩梯之上,帶給人一種搖搖晃晃的懸空感,這也是為什麽許多人都很難適應這種毫無腳下已經踏實的實感的攀爬方式;在並非向上攀登而是沿繩梯逐級下降的時候尤其如此。那種身在半空無憑可依,沒著沒落的感覺,不少人即使多次經曆後依然還是會覺得心悸。


    向下看,昏黃的燈光從井底透上來,映亮了小小的一角。緣繩而下的過程中,燈光在黑暗之中搖搖晃晃,不知道是因為他自己身體在隨著繩梯晃動,還是馬燈也在皮爾金的手上搖晃。


    繩梯還剩最後幾級的時候,靳少蘭長身跳了下去。靠著一側井壁,皮爾金正手提馬燈等著他們,鄭重其事的臉上衝他露出一個有些古板的笑容。見他下來,皮爾金挑著馬燈示意他看井壁一側。似乎因為水流長時間的衝刷,那裏的土石塌陷下去,露出了一個空洞。


    這應該就是經年累月以後,自然造就的一處通往麥迪文酒窖的入口了。村民口中,昨天那幾個契約者往這個方向來的目的地想必也同樣是此處。靳少蘭笑笑,正想詢問皮爾金驗證自己的猜測,落在洞口的視線所及之處突然瞥到幾道黑影正急速向光源、也就是向他和皮爾金衝來。


    馬燈搖晃的黃光下根本看不清麵目,黑影們貼地急掠,轉眼就已經到了井內的方圓之地。就在這個時候,它們卻停了下來,還在井底的一小片平地上轉起了圈子——


    幾隻行動敏捷的小老鼠。


    這個時候,走在最後的芬利也從繩梯上躍了下來。


    靳少蘭暗暗籲了口氣。剛才黑影衝向他和皮爾金的時候他可是一腦門子黑線的強忍著不讓自己做出任何過激反應——因為他無論下到井底的過程中還是落地以後都還沒做什麽,這是和皮爾金相比,因此可以相信隻要他自己不輕舉妄動,至少這些黑影會先攻擊用臉拉怪的……呃,是點亮馬燈的老皮。而班長顯然對如何對付它們是有準備的。


    由於這個原因,當看清那是芬利從洞口另一麵招來的老鼠時,他內心難免有些不太舒服。不過芬利“心照不宣”的善意一笑又令他遷怒不起來——之前“招募”的小哨兵們顯然是留在地麵了,再說叫這些小東西跳十幾米深的枯井似乎也不太人道……靳少蘭也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有這個功能的是他自己,那要是隨身不召幾隻老鼠來跟在腳邊的話他也不自在。說到底,還是生活在和平環境下的自己沒什麽應對突發事件的經驗。反觀皮爾金,就自始至終都板著那張嚴肅的臉不動聲色。


    突發事件——這個詞又令他想起了進入空間之前的經曆。不過這一次,眼前身處的是昏暗逼仄的井底,往大了說是詭異神秘的卡拉讚,夢魘空間光怪陸離的冒險令這個年輕導演轉眼就把心頭浮現的些許陰影拋到了腦後。


    沒有多餘的交流,在皮爾金的帶領下,他們打著那盞搖搖晃晃的馬燈依次鑽進了井壁上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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