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顏離開了。


    楚鴻雲呆呆坐在床頭,看著墨顏的身影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中,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澀痛楚的輕笑。


    “小顏,對不起。”


    突然,他眉心微蹙,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殿下!”


    影一的身形憑空出現,扶住了差點摔下床的楚鴻雲。


    “殿下為何不跟墨姑娘說清楚?殿下雖然一開始確實對不起她,但殿下並未真正傷害到她!殿下在最後關頭還是把她送出來了,不是嗎?這次為了救迴墨家主,殿下又受了多少的罪?放棄了多少?尊主那邊又會輕易放過殿下嗎?”


    “影一!”


    楚鴻雲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厲聲喝止了影一。


    “看來平日是我太過放縱於你了……你……”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楚鴻雲的話。


    影一目中含淚,跪下了來。


    “殿下息怒,屬下該死!”


    楚鴻雲終於停下了咳嗽,神色寂寥地靠著軟枕,“反正我這一生注定了隻會連累別人,如今讓她跟我劃清界限也好……免得如同母妃一樣……”


    自嘲一笑,他疲倦地合上了眼簾。


    剛才差一點,他就脫口而出了。


    脫口而出那藏在心底深處的感情。


    或許是天意弄人。


    他當初分明抱著利用她之心,可最終,丟了心的人,卻是他。


    ********


    當墨顏踏出房門外時,就看見不遠處站著的君慕寒。


    他背對著她,就站在空蕩蕩的院落裏,仰頭望著天邊的浮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背影看起來竟帶著幾分寂寥與蕭索。


    墨顏心頭微慟。


    她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君慕寒。


    她為他而心動,但她同時也在害怕。


    或許就在先前,有那麽一瞬間,她曾為了這個男人而動搖過,甚至讓她想過,就此放下吧,或許她還可以再嚐試一次,可楚鴻雲的背叛再度讓她感到了深切的惶恐。


    她覺得自己可能逃不出這種可笑的宿命了。


    前一世,她因為那場背叛,背上了三十六條人命。而那三十六個人都是她至親至愛的戰友,她們是為她而死的。


    所以,她的心,也在一場慘烈的戰役中死了。


    她是個罪人。


    她的後半生其實都活在自責和愧疚中,她曾經抑鬱地無法自拔,甚至想過了卻自己的性命贖罪。


    但她活了下來。


    她活下來,卻是為了再找到那個人——那個當年背叛了她的愛情,背叛了她的信任的那個人,可還沒等她找到,她就已經穿越到了這裏。


    原本以為心如死灰的她不會再為任何人而悸動。


    可她錯了。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可笑,她再一次為了一個男人而心動。


    但她……又有什麽資格呢?


    她在那三十六個戰友的墓前發過誓,此生此世,她再也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她會用一生的孤寂來償還她所欠的罪孽。


    因為除了這樣,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去償還她們,除了這樣,她還能怎樣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兒?讓自己有勇氣活下去?


    老天為什麽要讓她遇到君慕寒呢?


    墨顏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卻落在了君慕寒的右手上。


    怎麽感覺那血好像越流越多了?


    一個人就算再強大也經不起這樣流血吧?


    墨顏忽然覺得有些煩燥。


    她走過去,還未及開口,突然腰間一緊,眼前一暗,已被人強製禁錮,靠在了院牆上。


    “終於舍得走過來了嗎?”


    男人的眸色深邃如同幽幽寒潭,幾乎要把人溺斃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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