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皓被套麻袋的時候,係統整個都是懵的,他明明已經做出了預警,事情卻還是這麽發生了。


    「宿主,你……」


    「終於來了。」午皓在腦內四十五度角仰望,一臉哀傷,「愉快的摸魚擺爛生活就快要開始了……這見鬼的人民教師一刻也不想當了!太tm辛苦了嗚嗚嗚……」


    「你大可不必如此敬業……」


    「你怎麽能這麽說!」午皓義憤填膺,「你這樣對得起我們祖國的花朵、民族的未來嗎?!」


    「……」得,又開始發癲了。


    在一路顛簸之後,車子停了下來,午皓被兩名身材壯碩的男人壓了下車。


    「我現在宛若一朵柔弱的嬌花,即將遭受風雨的摧殘……」


    「……」看來他這位宿主並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被壓著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午皓感受到背後一股勁風襲來,腰部一痛,就這麽被踹倒在了地上,隨後就被一左一右兩隻手捏著肩膀將上半身拎了起來,小腿卻被死死踩在地上。


    透過微小的縫隙,午皓直覺自己是跪在了什麽人麵前。


    「是宋奕他父親。」係統可沒有被遮擋視線,他告訴午皓他們被帶到了宋父在郊外的一所房子中,周圍荒郊野嶺,十分適合殺人拋屍。


    頭上的麻袋被暴力地扯開,午皓的臉被粗糙的麻袋擦得生疼。


    他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扯了扯嘴角道,“宋先生現在才找上門,我都以為宋先生要對我視而不見了。。”


    對於午皓的反應和話語,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他給了旁邊的手下一個眼神,隨即午皓的臉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疼得齜牙咧嘴。


    “你看起來並不驚訝。”宋父嗤笑道,“而且很有自知之明。”


    “嘶……”午皓張嘴想開口說話,沒想到牽扯到了嘴角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道,“嗯……畢竟見到了老熟人?”午皓的眼睛瞥向宋父身後站著的劉陽。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宋父道。


    “承認什麽?是我與劉醫生有舊?還是……我從他那裏得知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午皓話是對宋父說的,眼神卻挑釁般地看著劉陽,“宋先生要知道,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沒人給我點線頭,我也扯不出一團毛線啊。”栽贓嫁禍是吧?誰還不會了。


    劉陽聽聞此話臉色一沉,半眯著眼睛看向午皓。


    宋父眸光轉動,卻並未說些什麽。


    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它會自己生根發芽。


    氣氛僵持間,一位黑衣保鏢走近宋父,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的聲音不大,但午皓聽力過人,又有係統加持,想要聽清並不難,“宋先生,已經派人去接小少爺了。”


    午皓笑容更深。


    “你有什麽證據?”


    “宋先生對我的指控,又有什麽證據?”午皓反問道。


    “輕易的篡改安防係統,避開所有保鏢,三番五次闖入別人家中,造假的身份,潛伏在我兒子身邊多年……這些都不算證據?”


    “人無利而不往,宋先生說了這麽多,可有看出我的目的?”午皓道。


    “我會讓你吐出來的。”宋父的表情變得陰鬱,他目光一冷。


    “宋先生看不出我的目的,那就說明我做這些事沒法從中獲得直接的利益,也就是說我從別的人那裏得到了間接的利益,才會做出這些看起來毫無目的的事情。宋先生可不要因為我這個棄子,而忽略了背後的棋手啊。”午皓眯起眼睛,笑道。


    宋父聽聞揪住午皓的衣領,將後者整個抬起來,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棄子,怎麽不直接供出你所謂的棋手?”


    “我的話在宋先生那裏可沒有什麽可信度,不如宋先生自己查出來的更有說服力。”午皓同樣壓低聲音,含糊不清道。


    然後臉上又硬生生的挨了一拳。


    宋父鬆開手,午皓直接倒在了地上,又被黑衣保鏢扛著肩膀押起來。


    “既然你都自稱棄子了,看起來也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再加上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東西……”宋父揉了揉手腕,目光落在窗外的風景上,笑容意味深長,讓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午皓的笑容凝固了,他感受到了宋父話語中的隱晦意味,仿佛這句話暗含著某種威脅,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宋先生,殺人的證據可不是那麽好處理的。”


    然後,宋父又突然轉過身,目光直視著午皓,他眼神中的冷意讓人心寒,“隻是稍微麻煩一點而已。”


    \"……\"午皓身形僵在了那裏。


    宋父靠近午皓,臉色立刻變得陰沉下來,“別演了,你很聰明。”


    \"……\"哦豁,被識破了。


    「我演技有那麽差嗎?」午皓真誠地問係統。


    「……很差。」係統才不會承認自己什麽都沒看出來呢!


    「……」


    “就算這背後真的有另一位操盤手,你也不是你自稱的棄子。”宋父臉色陰沉,“你是介入其中的第三方。而我現在,不能殺了你。”聽宋父咬牙切齒地語氣確實是很想殺了午皓,但又確實不能這麽做。


    但,教訓一下泄泄憤還是可以的。


    於是,午皓又挨了兩拳,他的腦袋被揍得側向一邊,幾滴鮮血飛濺到地上。


    午皓感受到了嘴角傳來撕扯的疼痛,在腦內歎氣一聲,「哎,怎麽就不殺了我呢?要是殺了我,我就能借機死遁,過上愉快的摸魚生活,還能在宋奕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宋怡然那搖搖欲墜的殼子就會徹底崩塌,這樣一來,我隻需要等著宋奕恢複記憶,再找他完成交易。但很顯然,宋父看出了這麽做的話,會讓宋奕不再是宋怡然……老狐狸果然比宋奕那種小朋友難搞多了。啊啊……我不想幹了,讓我死遁吧,我要開擺……」午皓在腦內哀嚎不斷。


    「……」這確實是可行的方法。畢竟對於宿主來說,他們的時間被定格在了在主世界死亡前的那一刻,在小世界就算死亡,身體狀態也會迴溯到死亡前的那一刻,隻是迴溯時間長短的問題。


    打個比方說,如果宿主隻是被一刀捅死,那就隻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迴溯到之前的狀態,如果是被五馬分屍,那花的時間就會稍長一些,如果是被剁成肉泥……嗯……至少需要個三年五載吧……總之隻要能量沒被吞噬,宿主們在小世界裏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宋先生真的很愛宋夫人。”午皓突然來了一句貌似沒頭沒尾的話。


    聽到宋夫人,宋父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銳利,如同一把利刃射向午皓,“你想表達什麽?”


    “隻是覺得宋夫人現在這樣很可惜罷了。”午皓笑著搖頭道。


    “……”宋父沉默片刻,突然嗤笑道,“你又明白什麽?”


    “宋先生不殺我。”午皓有恃無恐地道,“是因為宋先生愛宋夫人。”


    “……”宋父眼神一凜,冰冷又危險地凝視著午皓,他確實不能殺他,殺了他,宋奕將再也不會是宋怡然。以宋母現在的精神狀態,承受不住這樣的突變。


    午皓聳了聳肩,垂眸道,“宋先生,你怎麽確定宋奕不能逐漸取代掉宋怡然在宋夫人心中的位置呢?”


    “你又憑什麽覺得他能做到?”


    “宋先生,宋奕身上宋怡然的殼子搖搖欲墜。”


    “她和他不同……”宋父目光深邃,似是想起了什麽,緩緩道。


    午皓聽到這句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宋父不僅讓人對宋奕做過心理暗示,也對宋母做過。


    當初宋母痛失愛女,悲痛欲絕,差點要隨愛女而去,宋父見此情景,便下定決心想通過催眠和暗示令宋母忘掉這件事。


    他當然知道這樣做一旦失敗,會對宋母的精神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但對他來說,一個瘋狂但活著的愛人,總比一具愛人的屍體要好,況且,也不一定會失敗。


    但很可惜,最終的結果是失敗的,所以宋母才變成那般瘋瘋癲癲的模樣。


    一切在宋母再度懷孕時得到了好轉,一度被內疚折磨的宋父欣喜若狂,和宋母一同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


    然而老天爺似乎喜歡同他們開玩笑,初生的嬰兒,是個男孩。


    大起大落之下,宋母再次變成瘋瘋癲癲的樣子。


    經曆過一段時間天堂又被突然而然推入地獄,這樣的落差讓宋父再次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要故技重施,把這個初生的嬰兒的意識徹底抹滅掉,讓他變成宋怡然。


    宋母的狀況果然有所好轉,但有時還是會情緒不穩定,狀若癲狂。


    “是不同?還是有人動了手腳?”午皓突然意味深長地道,意有所指。


    “……”宋父瞳孔一震,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冷靜下來。


    “宋先生,不斷地捂緊傷口可不能讓它愈合,隻會越發潰爛。得把那些爛肉盡數挖出來好好清洗傷口才行啊。”午皓道,“您難道不想讓宋夫人變迴原來的樣子嗎?”


    “……”宋父沉默片刻,突然走上前,抓住午皓的衣領,輕鬆地將他提了起來。嘴角扭曲成笑容,眼神卻十分冰冷,他靠近午皓的耳邊,低聲說道,“你說動我了,當年的事情,我會徹查。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心情很好,所以我決定給你一點教訓,別太得意,小子。”說完,他一把將午皓摔在地上,整理了一下領帶,命令道,“按住他,把宋怡然帶進來。”


    “哥哥!”宋奕一進來就看到午皓躺在地上,傷痕累累,急忙跑過去,“你沒事吧?”


    “哥哥?”宋父冷笑一聲,冷冷地看著他們,“我怎麽不記得多了個兒子。”


    宋奕咬緊牙關,怒視著宋父,眼中的仇恨毫不掩飾,“放開他!”


    宋父示意手下按住宋奕,自己走到被另外兩個手下扶著的午皓麵前,抬起手,一拳重重地擊向午皓的腹部。


    午皓雙眼瞪大,嘴巴大張,麵容因疼痛而扭曲,拉扯到臉上的傷口,一時間分不清哪裏更痛。


    兩名手下鬆開午皓,後者蜷縮著倒在地上。


    “哥哥!”宋奕被保鏢反手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他想要掙脫束縛,但那保鏢畢竟訓練有素,毫無章法的掙紮根本無法撼動分毫,宋奕隻能怒視著自己的父親,“你住手!!”


    宋父未曾看向宋奕一眼,抬起腿,一腳踹開午皓,後者被踢得在地上滾了好幾米,鮮血在他行進的軌跡上灑落。


    宋父扭動了一下脖子,活動了一下手腳,“好久沒這麽活動過了,有些生疏啊。”宋父看了一眼仍在抽搐的午皓,居然兩下都沒把人打暈。


    “哥哥!!!”


    「宿主!!!!」


    午皓聽著這個在耳邊和腦海中交織而成的刺耳聲音,隻覺得身體還沒有出問題,精神就要先崩潰。


    「別叫了,頭痛。」


    「……」係統沉默片刻,似乎被撞了腦袋一般,小心翼翼地說道,「宿主,你,你沒事吧?」


    「還活著呢,但是你再在我腦子裏叫久一點估摸著就沒了。」


    看著宿主還能扯皮的樣子,係統稍微放鬆了一口氣,「那我叫救護車?」


    「還沒完呢。」


    宋父走到宋奕身邊,注視著那怒視著自己的兒子。他蹲下來,與宋奕平視,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不錯,有幾分像我年輕時的模樣。”宋父由衷誇讚,接著語氣一變,冷冷地說道,“但是有什麽用嗎?我似乎把你保護得太好。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還讓你見識一下世界的殘酷”


    “……”宋奕怨毒地盯著他,仿佛麵前的是仇人,而非自己的親生父親。他一字一頓道,“放了他!”


    “可以。”宋父取出一把匕首,將其筆直地插進水泥地裏,刀鋒毫不費力地切入,顯然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你去砍掉他一隻手的手指,或者我親自把他送進地獄。”說完示意手下鬆開宋奕。


    宋奕沒有行動,宋父繼續道,“看來你不願意。”他伸手去拿那把匕首。


    「真是狠啊,果然是前黑老大。」午皓在腦內嗑著瓜子,看著係統展示的監控。


    「……」


    宋奕搶在宋父之前抓住了那把匕首,對準了宋父。


    宋父挑起眉,“我是你的父親。”


    宋奕的手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憤怒,目眥欲裂、唿吸急促,仿佛在掙紮,但他努力穩住情緒。最終,竟然將匕首的尖端對準了自己。


    “你在威脅我?”宋父的目光變得越發冷漠,“好!刺下去,我讓那個人一起下去陪你。”


    宋奕瞪大了眼睛,似乎難以置信地看著宋父。


    宋父的目光逐漸變得更冷,他問道,“怎麽,不敢?要不我先讓他下去?”


    父子二人對峙,始作俑者卻在一旁看著監控嗑瓜子,偶爾還歎一句,「真是狠呐。」但隨後不知又要抽什麽風,突然道,「不行,保護祖國的花朵怎麽能做出如此自殘的行為?!我要阻止他!」


    “宋……奕……”午皓發出微弱的聲音。


    “哥哥!”宋奕一愣,看向午皓的方向,這一愣神,就被抓住了機會。


    隻見宋父使了一個眼色,早已待命的保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宋奕的手,將其反扭到背後。


    「……」你這真的不是在摧殘祖國的花朵?係統陷入了沉默,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中了病毒,還是這個世界不正常,怎麽一個比一個離譜。


    匕首掉了下來,被另一個保鏢撿起,隻見他慢慢走向倒在地上的午皓。


    “不!!不要!!!”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響徹整片區域,驚飛了無數林中棲息的鳥兒。


    惡魔引誘天使犯下錯誤,天使經受不住誘惑逃離天堂,和惡魔奔赴地獄,上帝降下了懲罰,卻是降在了惡魔身上,天使才發現,原來沒有了惡魔的地獄,真的隻剩烈火、鮮血、苦痛和哀嚎。


    午皓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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