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出手,摸摸她的頭:「未初,再見。」


    「這話不對。」少女垂眸,抿唇道,「人死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屍體會全部化為無機物,沒有再見了。」


    男人一怔,以一種平日裏絕不會出現的神情哈哈大笑道:「窮理、盡性!孺子可教也!」


    笑到最後氣息微弱,他看向她,目光柔和,輕聲道:「那就,永別了。」


    生於藍星,歸於藍星。


    身軀消融於冰雪。


    有的人來也純粹,去也純粹。


    未初站起身,像當年背離火焰一般背離風雪,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足印,這次沒有迴頭,輕聲道:「永別了。」


    第422章 雪化之後(加更)


    這終結之戰最後勝利的方式讓很多人都摸不著頭腦。


    但幾大聯合軍已經提前宣告勝利,開始打掃戰場,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了。


    全球地下的民眾們雖然還有些懵逼,但都提前歡唿起來。


    戰場收尾還需要花些時間,不過也隻是一些零碎的工作。


    大家紛紛離開,南極冰原人類漸少。


    明然等人找到未初的時候,她正坐在一座月牙形的冰山山巔之上。


    座下冰壁像一座接天廊橋。


    隻可惜此刻藍星看不清星星和月亮,不然從此處一定能看見一番好風景。


    明然揮手,讓所有人在後麵等著。


    自己一個人踩著無聲的腳步接近少女,在她身後一米外堪堪停住。


    離得近了,才發現少女正在淺淺哼著某個曲調。


    因為聲音太低,近乎喃喃自語,而且風雪鳴動,以至於剛才隔得遠了,竟然沒有怎麽聽清。


    有什麽東西從少女身側被風吹拂揚起。


    明然順手接住,才發現原來是一張老舊紙張。


    微微泛黃,上麵有稚嫩的字跡,寫著一首創作年代久遠的歌詞。


    這是……


    他眼眸微眯,再度看了眼專心哼吟某種曲調的少女,望向手上這副歌詞。


    詞作不長,僅就三段。


    伴隨著少女沒有吐字的吟唱曲調,真像一首會隨時化於天地間的風雪之歌。


    他垂眸一字字掃去,歌名也很應景,《雪化之後》,應該就是上次生日會沒來得及唱的那首歌吧。


    [


    雪化之後


    我夢見你還沒走


    破碎的白牽著衣袖大手拉小手


    路燈掛在樹梢


    風聲淹沒喧囂


    星星被月亮遮蓋


    月亮不在天上


    在迷途的你我指尖


    打撈的不過是幻影三千


    ]


    字字稚嫩認真,眼前像是浮現一副畫麵。


    午夜,巷道,月光。


    一大一小兩個人,無聲並肩而行。


    這景象。


    是雪白的,是晦暗的,是清冷的,是沉寂的。


    [


    雪化之後


    我夢見你還沒走


    赤紅的火踏著足印一步一迴頭


    黑傘撐起天空


    雨滴也學會繞道


    那渾身濕透的是誰家的小狗


    冷鐵血鏽純白的盒子


    也許這就是世界


    誰叫你一頭撞入


    從蹣跚學步到風燭草露


    ]


    明然皺起眉頭,依稀仿佛見一個跌跌撞撞的無助女孩兒,從焦灼蔓延的火場倉惶逃出。


    這世界顛倒、旋轉、冰冷、壓抑。


    字字泣血,難訴離別。


    明然眉心越皺越緊。


    未初寫過很多歌,但大多是意義積極的,還從沒見過這麽晦暗消極的。


    單是看著歌詞,都不禁令人揪心。


    他想主動打斷她,叫醒她。


    眸光一掃,又掃見最後一段,悵然一笑。


    [


    雪化之後


    復甦的綠將荒蕪覆蓋


    無人問津的碑也長上青苔


    驚蟄雷動撕裂天空


    隻有名字在枯萎


    我將它撿起來


    在未來某一天打開它會開花


    它會開花


    ]


    「拿著幹什麽?扔了吧。」前方原本背對他坐著的少女不知何時站起身。


    明然眨了眨眼,手立馬一鬆,紙片被風雪卷裹,向著遠處飛去,瞬間消失在天地間。


    「小姐,大家都已經撤退往返了。」明然麵色沉靜,似乎壓根兒沒受影響,像往常一樣匯報導,「這次各戰線都湧現出一批人才,按照事先定下的規則,皆已論功行賞。」


    「嗯,這些事你處理就行。我們青園也該走了。」她點點頭,率先離開這片崖壁。


    明然緊隨其後。


    「明然,雖然異族入侵的危機暫時算是解除了,但全球冰凍仍然是大患,你有沒有什麽好的想法?」


    藍星的全球冰凍是因為全球被未知能量遮蓋。


    本質上來說,這種遮蓋力度會自然而然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消散。


    隻是,那需要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小姐,黎明的人有東西要交給你,說是那位教授留下的。」


    未初凝眸,半晌嘆道:「那就去看看吧。」


    看完教授留下的東西,再度迴到青園的時候。


    未初叫來了周公望等人開會。


    「這些都是教授留下來的材料和資料,你們怎麽看?」她坐在首位,問道,「可行麽?」


    那個男人不但犧牲了自己,甚至還考慮到了自己死後這個星球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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