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然心髒漏了一拍。


    小鶴,多麽久遠的稱唿,這個世界上隻有另一個人這麽叫過他。


    迴憶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


    修渡調整了自己的睡姿,迷糊之間聽不到迴應,重複道:「小鶴——」


    不舒服的哼聲將蘇鶴然驟然拉迴神,他鬆開下意識皺緊的眉頭,握著手機的手收緊,盡量讓自己語氣自然說:「我……我和你說個正事。」


    「小鶴。」修渡聲音悶悶的,語氣卻像個鬧別扭找藉口逃避的小孩,「醉了,有點不舒服。」


    他笨拙地將襯衫扣子一顆顆解開,脫下扔在一旁,露出的上半身肌肉線條精緻流暢,有著恰到好處的野性美。


    溫度涼下來,就這麽躺在床上才舒服點。


    蘇鶴然隔著手機,隻聽到亂七八糟的布料摩擦聲。


    「嗯。」他勉強應下那句小鶴,覺得對方也沒醉到不能交流的地步,嚐試說道:「今天星野tv論壇出了個黑貼。」


    修渡趴著嘟嘟囔囔:「嗯。」


    蘇鶴然聽他還能應,就繼續道:「那帖子內容挺離譜的,不過全都是造謠的內容,這次牽扯到你了對不起,我和許世愷已經截圖存證打算舉報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好無聊。」修渡一句也沒聽進去,在床上翻了個身,餘光中瞥到了電腦,指著它說:「不想上班,想玩遊戲。」


    「癮這麽大?」蘇鶴然有點想笑。


    從對方飄忽的語言目的中,蘇鶴然終於確定,金主是真的醉了。


    醉到無法正常交流那種。


    修渡不服氣道:「我才二十七歲!」


    蘇鶴然試圖說正事失敗,也沒急著掛,心裏壞心思突然生了一堆,調侃道:「喲,高齡網癮少年。」


    邊說他邊打開錄音軟體,準備將金主酒後丟人的聲音錄下來,改天嘲笑他。


    正當他要按下錄製時——


    金主嘆了口氣,落寞道:「遊戲有人陪上班沒有,遊戲可以隨便說話上班不行,要和小鶴玩遊戲!」


    蘇鶴然的手頓住了。


    「隻和小鶴玩遊戲!」修渡固執地拍了拍半天沒有迴應的手機,表情有點疑惑。


    蘇鶴然徹底說不出話了。


    在他心裏,金主一直都是一個話不算多,雖然偶爾開玩笑但大體上是成熟溫柔的內斂性格。


    這樣的人不該沒朋友。


    隻和小鶴玩遊戲?


    這得多孤單才寄希望於一個素未謀麵隔著屏幕的網友。


    他以前也這麽孤單。


    「真沒人玩?」蘇鶴然壓下心裏的不是滋味,半天除了平穩的唿吸聲聽不到一點動靜。


    他以為金主睡著了,笑了一聲,自顧自小聲道:「我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也沒人玩,我跟你說人就要壞不然什麽都得不到,那會我很自私,有了一個朋友後我就拚了命的要霸占著,誰和他玩我都生氣,我還拿最寶貴的辣條賄賂他,可他根本吃不了辣。」


    潛藏的秘密重新被翻了出來。


    蘇鶴然腦補起自己為了一點小心思瘋狂纏人的樣子就有點想笑。


    不過和一個半夢不醒的醉鬼說說也沒什麽丟人的。


    可他沒想到,金主根本沒睡著。


    修渡笑了笑,沉著聲音語無倫次道:「我也吃不了辣,你……辣條好辣。」


    說完還咂咂嘴,仿佛真的嚐到味兒一樣。


    喝酒誤人。


    蘇鶴然心裏浮現出這四個大字,不知道金主醒了要是知道他喝醉幹了什麽會不會後悔。


    他摻著笑意道:「你不是他。」


    「我是!」修渡不服道。


    說完似乎自己也覺得沒什麽說服力,加碼道:「不信你開視頻看看!」


    蘇鶴然:「……」


    「要看嗎!」修渡趾高氣昂信心十足。


    蘇鶴然沉默了,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對方出現過幾秒的白襯衫,好奇感驅使著他,和對方對峙的不服感攛掇著他,鬼使神差下竟然說:「要。」


    語氣卻一點都不堅定。


    說出來就後悔了,蘇鶴然剛打算掛斷,一個視頻邀請在屏幕上彈出。


    「看就看!」修渡說。


    蘇鶴然猶豫幾秒,修長潤淨的手指輕輕地點了接通。


    畫麵顫抖了一下還沒完全出現,撲通一聲,修渡頭昏腦脹,手臂撐不住腦袋栽進了枕頭裏。


    蘇鶴然在昏暗的房間緊盯著手機屏幕,隻看到翹起來的幾撮烏黑的頭髮,還有……一大片光潔裸/露的後背。


    對方沒穿上衣,因為手撐著床,背部的蝴蝶骨高高翹起,暖黃的燈光照在上麵,張力十足。


    心裏又不禁浮現出了性感兩個字。


    蘇鶴然視線不受控地順著脊樑往下挪動,直到落在橫著寫著一串字母的布料上,乍然迴神。


    他手上不知何時出了一層薄汗,意識到自己看到的是什麽後,慌裏慌張地別開頭,摸索著掛掉了視頻將手機扣倒在枕頭上。


    房間裏唯一的光源被剝奪,重新陷入了黑暗。


    蘇鶴然抬手揉亂了自己的頭髮,試圖從莫名的緊張中找迴自己的思緒。


    不一會後,金主的聲音重新傳來,語調得意說:「看到了吧,我還沒看到你呢。」


    一點都不公平。


    「再說吧。」蘇鶴然亂糟糟的。


    修渡不依不饒道:「那拉鉤,不然你是會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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