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上午九點,肖立明領著我來到了三和醫院的行政樓。


    我抬頭一看,一棟三層小樓而已,果然是鳥頭很“尖”,便於飛行。


    他領著我上二樓,介紹道:“我和惠昕都在這一層辦公。她就在我隔壁。克魯茲教授在這一層東麵的辦公室,我去看一看,他是否到了。”


    我坐在肖立明辦公室等候。有人進來,我定眼一看卻是唐曼。


    她大叫:“萬老師——你終於來了。”飛奔過來抱了抱我。


    我說:“越來越漂亮了。”


    她說:“是嗎?你讚美我,我高興極了。”


    “你剛才是上班路過這裏,突然看到我?”


    “不,我除了當翻譯外,平時是院長的助手,肖立明剛過去,朝我使個眼色,我就知道你到了。”


    “哦,院長助理,唐院助。”


    她笑道:“是你幫我算出來的啊。”


    我哈哈大笑,唐曼差不多菲律賓化了。說話沒有國內女子那種拐彎抹角。


    肖立明進來,說道:“院長讓我們過去。”


    我笑道:“這下有兩個翻譯啦。”


    肖立明說:“以唐曼小姐為主,有些醫學專用名詞,我還不是很熟悉。


    克魯茲站在門口,我快步向前,他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我,嘴裏不停地說:“萬先生,萬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我說:“這叫緣,中國人講的是緣份。”


    抱了一陣,克魯茲手鬆手,唐曼手一伸,我們走入裏間。


    我掃了一下,立即明白,最外麵一間是唐曼的辦公室,中間這一間是會客室,會客室左麵一間,才是院長辦公室。


    賓主坐下,唐曼端上咖啡。


    克魯茲說話,唐曼同步翻譯:


    “在中國人稱為春天的季節裏,我又見到了萬山紅先生,我的心裏像花兒一樣高興。”


    我望了一眼肖立明,覺得這兒應該譯成——我心裏樂開了花。肖立明用眼神暗示,同意我的看法。


    “我期待著與萬先生一起,完成一例非常難治的病例。”


    唐曼采取的是同步直譯,但我明白克魯茲的意思,便說:


    “我願意與院長一起合作,對疑難病症進行一次攻關,唐曼小姐在電話裏向我簡單介紹過,我希望得到患者更多的情況。”


    唐曼翻譯後,克魯茲開始介紹病人。


    這段介紹很長,我通過不斷地詢問,交流,終於弄清了如下要點。


    病人是一位泰國富商的女兒,富商經營著巴提雅一部分旅遊業,同時開著幾家夜總會(大型人妖表演場所)。


    他女兒在可蘭島海灘遊泳時,突發麻痹,幸而隨身保鏢及時救起,之後,一條腿不能走路,另一條腿行動不便。


    富商為了給女兒治病,延請了很多醫生到家中施治。這其中包括克魯茲。


    但病情沒有半點好轉,隻是控製住病情不向身體其他部位蔓延。


    克魯茲表示,他第一個想到了萬先生,在中國醫生中,他也隻認識萬先生。希望我能治好瑪尼儂藍。


    克魯茲強調,患者與他的情況不同,不是中毒,在西醫上稱為《中樞神經出現損傷,導致局部肌肉運動功能障礙》。


    不過,西醫的方法用盡了,沒有什麽效果。


    我點點頭。


    至於具體治病,我必須到現場給她診斷才能下結論。如果我不行,我會建議她家人送到天津去治療。


    我沒有說出我的想法,首先是被克魯茲敘述中的一大串名字弄暈了。


    我也沒有當場問,準備等會與唐曼、肖立明弄清這些人物關係。


    克魯茲熱切地望著我。我認真地說:


    “我願意試一試。”


    克魯茲說:“我的工作人員會盡快地為你辦好手續。我們爭取早日出發。”


    肖立明說:“我把萬先生的證件,等會送到您的辦公室。”


    克魯茲對我笑道:“ok,晚上再給你舉行晚宴。”


    走出克魯茲辦公室,我對唐曼說:“走,一起去弄清那幾個人的名字。”


    肖立明對唐曼說:“你忙,我們有不懂的地方再問你。”


    唐曼愣了一下,然後說:“好的。”


    進了肖立明辦公室,肖立明說:“唐曼不一定弄得清,如果她懂泰國文化,當時就要翻譯清楚。


    把惠昕叫過來。惠昕在泰國工作過。”


    一會兒,惠昕過來,我們合掌示好。坐下之後,肖立明把克魯茲敘述的人物關係說了一遍。


    惠昕笑了,她說:“素察是姓。這個姓表示出身旺族。”她比畫了一下“旺“字。


    我糾正道:“應該是望族,有名望,有地位的意思。”


    肖立明點頭道:“對,應該是‘望’。”


    惠昕道:“我的中國文化沒你們好。那就望族吧。乍侖是名字。富商全名叫‘乍侖素察’。”


    我問:“克魯茲為什麽把富商又稱為‘坤乍侖’?”


    “坤,是先生的意思,隻在正式稱唿中使用。平時,可以稱唿為乍侖,如果不習慣這種稱唿,可以中英文混用,叫他密斯特乍侖。


    上流社會一般懂英語。越戰時期,很多美軍駐紮在巴提雅,讓一個小漁村迅速變成一個繁華的地方,所以很多人會講英語。”


    “哦,那我就稱他為密斯特乍侖。”


    惠昕點點頭,繼續解釋道:


    “她的女兒叫儂藍素察。這個好理解,儂藍是她的名字,素察是她的姓。儂藍在泰語中是‘美人’的意思。”


    我問:“克魯茲怎麽又稱她為達娜,瑪尼達娜?”


    惠昕笑道:“泰國人平時都叫小名,達娜是儂藍的小名。瑪尼是小姐,女士的意思。也隻有在正式的場合才用。


    他們國家稱唿太多,未婚與已婚嚴格來說有區別,未婚的叫《娘少》。”


    她又比劃了“娘少”兩個字。


    最後她總結道:“克魯茲院長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人,對別人的稱唿,在什麽情況下用正式稱唿,什麽情況下用小名,非常講究。


    唐曼不了解泰國文化,所以都是直譯,弄得你一頭霧水。


    我的解釋,你滿意嗎?是不是要請我喝一杯紅酒呢?”


    惠昕偏著頭,調皮地望著我。


    我說:“你不怕酒駕被查?據我所知,你們的法律比中國還嚴格。”


    “那就請我喝咖啡?”


    “行。謝謝鄭老師。”


    她揚揚手,走了。


    肖立明說:“我暈,大名小名,正式場合非正式場合,弄得這麽複雜。”


    “相比中國來說簡單多了。中國人稱唿女性,什麽美女、公主、女神、女士、賤內、尤物、佳人、麗人、花瓶、紅顏……”


    我一口氣數了幾十個。


    肖立明說:“對對對,還是中國人複雜。”


    我說:“中國人對女人白天黑夜的稱唿都在變化。”


    肖立明懵了,問道:“沒有吧?”


    我說:“老公白天向別人介紹,這是我的愛人,晚上就喊,寶貝……我的寶貝,我的心肝。”


    肖立明哈哈大笑:“萬老師的車技越來越好,越開越快。”


    最後,我總結道:“其實就是乍侖的女兒達娜有病。”


    肖立明說:“不對,是儂藍有疾。”


    “不一樣嘛,儂藍隻是正式稱唿。”


    肖立明說:“儂藍是美人的意思,美人患了相思病,請一個叫萬山紅的人去治好。”


    我指著他:“你這個壞家夥。”


    肖立明說:“走,取你的證件去。”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是我姐夫打來的,我心裏一驚,忙問:“家裏有事?”


    我姐夫說:“那個周燕,原來也是烏鄉過來的?”


    我才心情馳緩下來:“對。她跟你見了麵?”


    “是啊,跟我講了她的過去,但是,曾經不是聽說因為老公吸毒,她自殺了嗎?”


    “既然活著,就證明自殺沒有成功嘛。過去的事,少了解為好。沒其他事吧?”


    “沒有。”


    “那我掛了,現在有點忙。”


    “忙就好,證明你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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