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請南溪在我家用餐。我爹娘一眼就喜歡上了南溪。我娘說南溪誠實。難怪南溪說,每個人都會看相。


    吃過晚飯,我送他到賓館。他泡上一壺茶,兩人坐下,慢慢對聊。


    我說:“師兄,角爺既沒有開天眼,也不會起數。”


    南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喝了一口茶:“我來推理一番。魯家是外地人,遷到一個劉氏集居地,本來就單幫,加上又不發人,一直單傳,是絕對的弱勢群體。”


    南溪說:“這點我考慮到了。”


    “既然你考慮到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作為弱體群體要生存下去,一是血拚,拿一條命來,殺他一個姓劉的,殺怕人家,從此獲得生存權。


    但魯家沒有條件,隻生了一個兒子,拚了,香火就斷了。”


    “我懂你的意思,魯家隻是做出血拚的姿態,讓兒子學打獵,威脅作用大於實際作用。他家實在不想血拚,除非萬不得已。這杆獵槍起到的是一種震懾作用。”


    我笑道:“對,這是魯家的第一道防線,築起了第一道防線還不牢靠,要築第二道防線。第二道防線叫裝神弄鬼。”


    南溪說:“這個我也知道,聲稱自己有什麽梅花掌,開了天眼之類。故意放風,自己能看到遊魂野鬼等等,都是一種手段。


    一個村子總有老弱病殘,斷言一個月,半年之內會死人,這種概率非常高。”


    我一拍大腿:“對,為了讓人相信他確實開了天眼,他就開始露一手真功夫,坐在家裏,說今天可以收獲幾隻野物,不信的跟他去看,結果他說幾隻就隻幾。


    第二防線就築穩了。別人就怕他,這是弱者保護自己的一種技巧。其實他既沒開天眼,又不會起數。”


    南溪恍然大悟:“你說的是,他訓練了自家那條狗?”


    哈哈哈哈哈……我一陣長笑。


    “你的依據是?”南溪認真地望著我。


    我扳著手指說理由:“第一,他隻喂了一條狗。通常來說,一個獵戶會喂養幾條狗,既可壯膽,也是幫手。但是,他喂兩條狗就會亂套。


    第二,狗是可以訓練數數的。我看過一則資料,沈陽故宮外就出現了兩條會算數的小狗,兩隻小狗前都有一個木板做的小機關,小狗踩一下木板,木板另一端拴著的銅鑔就響一下。


    主人算出的數字是幾,它們就會敲幾下,其實狗狗並不是真的會做算術,隻是經過反複訓練與刺激之後形成了記憶而已。”


    南溪說:“我還是有點不相信。”


    “你迴去做個實驗,用兩個盆子裝食物,一個裝得多,一個裝得少,你看狗會選擇哪個盆子。”


    “不用實驗,它肯定選擇食物多的盆子。”


    “是吧。證明狗分得清數量多少。還有,如果獵人打了三隻野雞,狗叼迴了兩隻,它下一步j 立即去搜索剩下的那一隻,是不是?”


    南溪點點頭。


    我說:“狗的嗅覺比人強一萬倍。有檔電視節目作過實驗,將一個人的一滴血用十噸水稀釋。然後將這一滴水灑十輛車子中的其中一輛上。狗準確無誤地找出了有血水的車。我的天哪,是稀釋幾千萬倍呢。”


    南溪開始相信了。


    我繼續說道:“第三,我注意了一個細節,剛到玉姐家時,那條黃狗臥在坪裏,蹄子上,身上幹幹淨淨。等我們再次出來,準備跟角爺進山時,黃狗身上沾有草屑,蹄子上也有泥巴。


    說明角爺已派黃狗打了一轉。我估計,黃狗迴來應該是前蹄叩三下,角爺心中就有數了。”


    南溪問:“如果在黃狗迴來之後,我們去之前,又夾了一隻野物呢?”


    “有可能,但是他與別人打賭時,說至少三隻以上,同樣有震懾力。首先,他排除了沒有,排除了一隻兩隻。預言至少三隻。你坐在家裏,能預言至少三隻嗎?”


    南溪這才點點頭。


    我感歎道:“這就是弱小者的生存智慧。”


    南溪說:“你這麽一分析,魯總的性格像男子漢,也找到了依據。她作風潑辣是一種後天性格。


    我與她見麵時,覺得她雖然長得比較粗放,但從麵相來說,她應該是一個少言寡語,不太強勢的女人。甚至有點怕羞。


    因為環境如此,為了不受人欺負,就要變得潑辣,要學會與人罵娘,學會打架。這種人的性格叫偽性格,是給自己包上一層堅硬的外殼。”


    “師兄,你這個分析就對了。玉姐為什麽喜歡唿朋喚友,廣交朋友?其實是內心脆弱的一種表現。她希望有更多的朋友在身邊。”


    南溪撲哧一笑:“我們拿別人在練手。”


    我也笑道:“這叫平時多訓練,到時一眼看穿別人的本質。古人中拿別人練手的例子,比比皆是。”


    “你舉個例子。”


    “比如曾國藩,他的對聯寫得相當好,就是這樣練出來的。曾國藩進了京城,也想在圈子中混出點名堂。


    那個時代盛行寫挽聯。誰誰誰死了,人家死得痛苦還是壽終正寢?這些才子們可不管,他們隻看送的挽聯中,誰的寫得最好。


    曾國藩想要高出別人一籌,就在家裏訓練。訓練也不能太空洞,必須想像有個人死了,根據自己與死者的關係,才能寫出感情。


    有一天,他就準備拿自己的好友湯鵬練手,假如湯鵬死了,要怎麽寫呢?想了半天,終於想了一副,於是提筆就寫:海秋(湯鵬字)夫子千古。結果被湯鵬撞個正著。


    湯鵬也是湖南人,與曾國藩關係非常好,不用通報就闖了進來。看見曾國藩正在白紙上寫字,曾國藩藏都藏不贏。被湯鵬瞧見。兩人為此大吵一場,以至絕交。”


    南溪聽了,哈哈大笑,說:“我們隻是算算她真實的性格。與曾氏的練手,完全不同。”


    我說:“打個電話給玉姐,我來套一套。”


    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我說:“玉姐,感謝這兩天你周到的安排,非常愉快。迴來後南溪說,看你麵相,你小時候非常羞澀,我和他爭執起來,說不可能的。”


    玉姐笑道:“南溪說得非常對。四五歲時我還怕見生人。”


    “沒其他事,下迴見。”


    掛了電話,我說:“中國傳統文化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孫子兵法》36計,還要加一計——裝神弄鬼。”


    南溪說:“魯總家裏現在的處境改變了。曾經,農村裏隻認拳頭,隻認宗親。現在被錢肢解得四分五裂。不認宗親、親戚,拳頭也沒什麽用了,隻認錢。”


    我說:“向前看,離火九運即將到達,中華民族必將到達另一個文明顛峰。科技的發達,文化的進步,必將呈現出新的精神麵貌。”


    南溪憂心腫腫:“但親情會變得更加淡漠、人心會更加浮躁。”


    三天後,南溪離開上州。我也正式上班,上班第一天早上就接到南溪的電話,晚上又接到沈處的電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測字有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鮑爾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鮑爾日並收藏測字有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