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習尚禹走後,病房裏又隻剩顧仇一人。


    看書是暫時看不進去了。


    顧仇看著窗外逐漸淡下去的日色,想起一個多月前顧雅芸在自己麵前賣的那個關子。


    顧雅芸當時怎麽說來著?


    哦。


    她說習憂對自己不坦誠。


    現在顧仇知道了,習憂確實隱瞞了一部分的家世。


    就像自己隱瞞心髒的問題一樣。


    無關其他,或許是單純地不願提及,抑或是不知從何說起。


    他忽然有點體會到了習憂在看到自己癱倒在球場上時,以及知道自己是個心髒病人後的心情。


    被隱瞞的氣意被難過覆蓋得密不透風、不見蹤跡。


    顧仇想起了習憂手腕上常年戴著的那塊老舊得褪了色的海鷗表,想起了習憂說起外婆生病做手術時那種風波不動的冷靜,想起了習憂沒完沒了的兼職……


    因為身後沒有依靠,又不想認命,所以他隻能活得那麽竭盡全力。


    這樣,才能留住這世間僅剩的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親人,今後才能在完成基本的學業之後有深造的機會。


    *


    習憂不知道自己趕了一趟家教課的工夫,某人已經憑藉一點實情,外加發散的想像,給他腦補了一齣劇情豐滿的苦情大戲。


    總之他一迴來,就發現顧仇不大對勁。


    自己走到哪兒,顧仇的目光就跟到哪兒。


    有種不動聲色的黏人。


    習憂被看得心裏頭微微發癢。


    從衛生間洗完手出來,他走到床邊坐下,剛想開口問顧仇「是不是白天一個人待得太無聊了」,顧仇看著他,倏然拋出一句話——


    「你弟弟今天來過。」


    顧仇語氣、神情都平平靜靜的,但不知怎麽,習憂就是通過他這平靜得稍顯刻意的話,斷定習尚禹這一趟來得並不普通。


    習憂「嗯」了聲,淡聲問:「他跟你說什麽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大概都說了。哦對了,他叫什麽來著?」


    「習尚禹。」


    「還挺韓範兒。」


    「……」


    「他對你占有欲挺強啊,跟我較勁半天你和誰更親。」


    「你怎麽說的?」


    「我怎麽說的,那也隻是我說的,不代表正主怎麽想。」顧仇煞有其事地朝床邊人輕抬了下下巴,「這不當事人本人迴來了,我採訪一下,你跟誰更親啊?男朋友還是弟弟?」


    習憂眼神沉沉地看著他。


    顧仇心說,又來。


    總是想借眼神矇混過關。


    再他媽深情都沒用。


    他調動起被子裏的腿,準備駕輕就熟地拱過去。


    這麽些個天了,習憂早把他的伎倆看得明明白白,全然具備了預知能力。顧仇的腿在被子裏剛起了個勢,習憂已經眼明手快地隔著被子扣了上去。


    顧仇輕唿了聲,帶了點哼音。


    「武力解決不了問題。」習憂說。


    顧仇:「眼神也解決不了問題。」


    「誰更親……顧爺這點自信都沒有麽?」


    「那也架不住你們從小同睡一張床、長大同住一間房啊。」


    習憂都被他一本正經的醋樣弄笑了:「至於麽,同一個媽生的。」


    「同一個石頭裏蹦出來的都不行。」顧仇垮著一張臉,「不然你覺得為什麽婆媳關係是亙古長存的議題?那當媽的看著兒子被媳婦擱那兒天天宣示主權誰樂意?」


    他話音落下,習憂挑了挑眉,煞有介事地問:「所以,」他頓了頓,「你是媽還是媳婦?」


    「……」


    顧仇心說,我是你爸爸。


    心裏是這麽說的,嘴上也沒把住,就這麽說出了口。


    習憂斂眉低笑了下,往窗戶的方向看了眼——窗簾沒拉嚴。


    外麵無人經過,但隱約可聽見廊道的遠處有輕淺的腳步聲。習憂收迴視線,前傾身體,親了顧仇一口。


    被親的這位也是好哄,一口就親老實了,奓毛脾氣消了下去。然後朝門口輕抬下巴,命令式口吻:「鎖門,拉窗簾。」


    窗外暮色初降,日頭尚在,房間內還鋪著淡金色的夕陽。


    習憂垂眸看了眼時間,又將手腕遞過去,讓某人看表。


    言下之意是,白日宣淫不大好。


    顧仇就勢扣握住習憂的手腕:「ok,就這樣也行。」


    說著便將人往自己的方向拽。


    習憂上身被拽上前,沉笑著抬手抵了下顧仇身後的牆壁,隻好遵旨道:「你說什麽是什麽。」


    顧仇眉梢一揚,鬆了手。習憂起身去拉窗簾、反鎖門。


    剛一轉身,原本該在床上的那道身影赤著腳就下來了,三兩步到他跟前,兩手勾上他的脖子起了個勢。


    習憂立馬領會,配合地弓身撈住顧仇的膝蓋窩。


    於是顧仇整個人就掛在了他身上。


    習憂還來不及說什麽,「人形掛件」就急不可耐地親了上來,準確地說是啃,下嘴下得毫無章法,眼睛、鼻子、嘴唇、下巴……一通瞎碾。


    習憂兩手撈著他的腿,騰不出手治他,輕闔著眼任他胡為。


    等顧仇一通啃完,習憂把人拉開一點,眸光漆沉地看著他:「這是要吃人?」


    仗著被人撈住了腿,顧仇鬆了一隻攬脖子的手,手指覆上習憂的喉結,指腹輕撚:「有些話,適合親近一點的時候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巋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巋白並收藏不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