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公主又氣又急。


    韓蕊被太子拒絕心碎欲絕,簡直等於打破了她一直以來的美夢,更恥於向人提起。況永寧公主向來不同意她進東宮,因此,無論永寧公主問多少遍,她也隻埋頭痛哭,決不肯吐露半句。


    永寧公主原本一腔怒氣,可惜見女兒哭的這般淒慘,便不好再教訓她了,隻盼能在冬狩之後為她尋一門親事,順順利利將她嫁出去。


    此後幾日永寧公主便著意與前來參加冬狩的婦人們結交,委婉含蓄的透露出自己家閨女到了婚嫁之年,她也想看到女兒早日成家的意向來。


    以前大家在一起也不是沒談過兒女嫁娶,還玩笑似的相互試探過。也有人家似乎準備向永寧公主伸出橄欖枝來,但冬狩後麵幾日,每當永寧公主提起兒女嫁娶這一主婦之間永恆的話題,大家立刻都轉了話題,去討論衣衫首飾去了。


    永寧公主:「……」


    難道借著冬狩帶著兒女來獵場,不是長安城官宦人家心照不宣的公開相親方式嗎?比之正式的相親宴可要自由許多。


    不然這麽多女眷大冷天跟著男人們跑到行宮來做什麽?!


    隻因冬狩之時離了長安城,禮法就疏鬆很多,許多適齡人家的小娘子們既可以在外麵瞧一瞧小郎君們英武的身姿,也有小郎君們借此瞧一瞧小娘子們騎馬的嬌俏麗影,若再參加幾場騎馬比賽,說不得就真能成就幾雙兒女親事。


    但大家的態度明顯很奇怪。永寧公主百思不得其解,卻又分明覺得哪裏不對。


    她思謀兩日,便想到了緣故。多半是韓蕊傷了許珠兒,許夫人在背地裏說了韓蕊壞話,這才讓這些夫人們打退堂鼓了。


    一旦找到問題症解,永寧公主便覺天地豁然開朗,她派了嬤嬤以探傷為名,前往許家送禮,順便瞧瞧許夫人都在做什麽。是不是正巧聚集了一幫相熟的夫人們在說韓蕊的壞話。


    那婆子去了半日便迴來了,神色間也有幾分奇怪:「公主,許夫人正守著許家小娘子呢,見到奴婢也十分客氣。而且奴婢特意打問了一番,最近幾日許夫人閉門謝客,衣不解帶,奴婢瞧見她眼底都有了青色,顯然是好幾日都沒睡好了。」


    永寧公主更覺奇怪了。


    不過她也不能見人就揪著告訴人家,她家韓蕊有多乖巧善良。不過想到也許因為許珠兒之事,別人聽到風聲也會悄悄議論,她索性在參加宴會的時候當著眾人的麵兒故意歎息:「我家蕊姐兒別的都好,就是性子淘氣了些。前幾日與許中丞家的小娘子玩耍,沒想到驚了許小娘子的馬,許小娘子年紀小騎術又不精湛,竟然跌下馬來摔傷了……這個孽障!真是讓人操不完的心!」


    她不說還好,一提起這個,眾家夫人神色更見怪異,永寧公主還當大家都接受了她這個說詞,遂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又催著韓蕊每日出門去交際,頂好是能夠碰上中意的小郎君。


    韓蕊被她催著出門,心情鬱鬱,便專撿沒人的地方去躲,每日裏無精打彩,飯也吃不了幾口,又整日吹風,沒幾日就瘦了下來。


    而永寧公主則堅持不懈一場不落的參加夫人們之間的聚會,隻是再無人向她提起過韓蕊的婚事,總之一切都透著一股詭異。直等到了冬狩快結束的時候,永寧公主才知道其中原因,當下氣的就摔了杯子。


    原來,這一切都是胡嬌折騰出來的結果。


    冬狩要進行半個月,許珠兒醒來之後就脫離了危險,剩下的就是精心照料了。胡嬌寸步不離的守著許珠兒,愈想心中愈加不甘,便令永祿每日牽著許珠兒的馬去隨行的太仆寺駐紮的營地,好讓懂馬的小吏給治傷。


    許珠兒的坐騎當日就被禁軍送了迴來,馬臀上好深的一道鞭痕,皮開肉綻。可見韓蕊當時恨意之深。


    太仆寺的小吏起先給了永祿幾日的藥,又將護理的法子告訴了永祿,卻依舊日日能見著永祿,頗感奇怪:「這馬兒隻要好生養著,養上一段日子就好了,小哥不必日日牽到這裏來上藥的。」


    永祿苦著臉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娘子就著緊這匹馬了,在病床上也不放心小人,必要小人每日裏牽了過來給大人上藥才放心!」其實許珠兒醒過來之後壓根沒問起過她的馬,每日傷處疼的不得好眠,哪有精神頭問起她的馬來。這一切都是胡嬌授意。


    起先永祿也不明白,夫人讓他每日在日頭出來最暖和的時候牽著這馬兒在山道上慢慢走,穿過大半個營盤前往太仆寺營地是何意。後來在山道上遇見了許多夫人娘子們就漸漸迴過味兒來。


    這些夫人小娘子們在獵場出行,大部分都騎著馬,看到這受傷的馬兒被他牽著慢騰騰走,也有好奇的遣了身邊丫環來問的,永祿便道:「……這不是我家小娘子遇上了韓家小娘子……馬兒被韓小娘子抽了一鞭子,就傷成了這樣。小的這是牽著馬兒去尋人敷藥的。」


    夫人說了,若有人問起,迴話一定要簡潔明了的將事情說明白即可。這個度永祿覺得很好把握。他生就了一張利嘴,腦袋瓜子也十分明白。起先隻是按著胡嬌所說點到即止,後來就純屬自由發揮了。


    遇見愛馬的小丫環,他就憐惜的摸摸馬臀傷處歎息:「這馬兒雖然是畜牲,這麽深的鞭子也疼的慌不是?」由馬及人,似乎也被韓蕊嚇著了,還要哆嗦一下:「我想著,得虧這鞭子落在我家小娘子的馬兒身上了,要是落在我家娘子身上……」永祿一臉的畏懼不忍。


    那前來好奇問話的小丫環也嚇的哆嗦一下,迴去就向她家小娘子迴話:「……那馬兒是被公主府裏的韓娘子抽了一鞭子。」小丫頭忠心,立刻設身處地為自家小娘子設想一下:「娘子,韓娘子脾氣這般差,一言不合即抽人鞭子,這次抽到馬兒身上了,下次要是抽到人身上呢?奴婢多嘴,娘子還是離韓娘子遠著些吧!」


    大家以前能玩在一處,那是身份地位,後來家中長輩告誡不讓玩,其實見到了也還可以打個招唿,說幾句話。現在看來這韓娘子也太嚇人了,搞不好還有性命之憂,那是必須不能玩在一起的!


    有些夫人帶著丫環出行碰見了,丫環好奇問完了去向夫人迴話:「……許家的下人牽著馬去敷藥。那傷口瞧著真是嚇人。」主仆頓時對韓蕊的狠毒都有了個新的認識,再聽到永寧公主在聚會上說的話,心裏難免會想:韓蕊玩鬧都能抽出那麽深的傷口,若是不玩鬧跟人來真的,還不得上刀子啊?!


    不出幾日,這山間大部分出來走動的夫人娘子們都瞧見了許珠兒馬臀上的傷勢,都在暗中議論韓蕊的狠毒。


    人人心裏有杆秤,出了這樣的事兒,各家夫人娘子也會掂量一番永寧公主母女的人品可否值得結親。有些小娘子們也受了驚嚇,迴頭跟自家娘親提起來也道不願意家中有這麽兇狠的嫂子(弟媳),否則定然要鬧的家無寧日。


    最歸大家得出的一致結論就是:韓蕊不適合做人子媳!


    此次來冬狩的官員家眷們也是各有派別,難得大家對一件事情得出這麽一致的結論,且背過永寧公主不免要議論議論,倒成了冬狩之時大家的一件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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