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大雪雖停,可是天色已晚,不過寧王府畢竟是小貝的家,而今王府出了那麽大的事兒,就算胡嬌想留小貝住一晚再走,可是想想還是覺得時機不會,隻能多派了幾個人用馬車送他迴去。


    武小貝迴到寧王府的時候,府門口的下人見到他,立刻便迎了上來:「這大雪地裏小郡王去了哪裏?王妃好幾次派了人來瞧小郡王迴來沒。」


    他隨手賞了府門口報信的小廝,便帶著永喜往自己的院子裏走。就算要去見寧王妃,還是要迴房去換件衣服。


    才進了自己的院子,便見院子裏燈籠高掛,門口站著一排丫環婆子,竟然是寧王妃院裏侍候的人。瞧這架勢,莫非是寧王妃來了?


    自武小貝搬到前院之後,寧王妃一次也沒到過他的院子。院子裏站著的嬤嬤見到他便迎了上來,小心提點了他一句:「娘娘在房裏等著大郎呢,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了!」這是防著這少年一會萬一犯起倔來,在氣頭上與王妃擰著幹,氣著了王妃就不好了。她們這些身邊侍候的人也落不了好。


    小貝進去之後,向寧王妃行禮:「見過母妃。大冷的天,母妃若是想見兒,兒親自過去了,何需勞動母妃前來?萬一凍著了母妃,卻是兒子的不是了!」


    寧王妃冷哼一聲,「我倒是想叫你過去,可惜叫了幾次都不見人!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倒有心情去外麵逛,真正是王爺與我的好兒子!」她說到後來,字字咬牙,全然不複平日和善。


    這一個下午,她哭完了又安頓好了兒子,等周側妃帶著宏哥兒走了之後便讓人召武小貝前來。聽說前來傳旨的官員竟然是禦史台的許大人,心中就一沉,哪知道左等右等喚不來武小貝,心中便起了怒氣,還想著寧王才下了天牢,武小貝就不聽話了。


    丫環婆子向她說過,道是武小貝出府去了,可惜寧王妃就是不肯信,隻當下麵人搪塞她,便頂風冒雪帶著丫環婆子親自跑到武小貝院子來裏捉人。


    哪知道進了院子才發現他果然不在,心中怒氣更甚。


    府裏出了這樣大事,他不但不到後院瞧一眼嫡母幼弟,竟然自顧著出府去了。眼裏還有她這個嫡母沒有?就算是出府也應該前去請示她一下吧?


    平日裝的多麽恭順,遇到大事就露了餡。


    寧王妃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清醒一點,可是越掐怒氣越甚,又因為熱茶換了一杯又一杯,始終不見武小貝的身影,她連晚飯都沒吃還沒等到這小子。一想到他在外麵吃飽喝足,而自己卻在這裏幹熬著,就恨的不行,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夾槍帶棒。


    其實她是真錯怪了武小貝。


    平日武小貝出府起先也找她請示,不過寧王妃不將他的事放在心上,時間久了武小貝出府也隻是派人去寧王妃身邊的嬤嬤處報備一聲。有時候嬤嬤瞧著寧王妃情緒好就會說一聲,逢著寧王妃情緒不好,連提都不肯提。


    今日武小貝驟逢大事,失了方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胡嬌,他自己神思恍惚之下哪裏還記得要向寧王妃報備,連馬車都不知道叫的,隻深一腳淺一腳一路走到了許府去,永喜勸了幾次見他神色茫然,也不敢深勸,隻能護著他別在路上撞了人或者被過往的馬車給撞了。


    寧王府與許府又隔的遠,這一主一仆一路走過去就不早了,誰還記得要跟寧王妃報備?


    但她這話說的狠了些,武小貝便立刻跪下請罪:「兒子隻是出門去打探消息,母妃息怒!」


    寧王妃緩緩起身,走到了他身邊,十三歲的少年跪下來也不矮了,身姿挺的筆直,目光無懼,毫不知錯,寧王妃瞧著肚裏怒氣翻滾,語聲卻越發的淡了:「你是說你去了許府打聽消息?」


    武小貝點點頭,還未再說許清嘉夫婦的寬慰之言,隻道寧王過幾日大約就能出來,寧王妃便抬起手來,狠狠一巴掌掄在了武小貝的臉上,少年白皙的臉上立刻便腫出了一個巴掌印。


    「你父王還沒死呢,你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許家去了,吃力扒外的東西!是不是打量著你父王殺了人,落不著好了,就沒人管得了你了?!我還沒死呢?!」


    武小貝就算是挨了打,其實也沒有與寧王妃起爭鬥的意思,但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提寧王殺人!寧王在他心裏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這話簡直犯了少年人的大忌,他猛然起身,狠狠將寧王妃推了一掌,寧王妃毫無防備,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小少年帶著駭人的氣勢直逼到她臉上去,暴喝一聲:「你再說!你再說一句我父王殺了人?!再說一句試試看!」


    在這個從來在她麵前恭順的庶子的暴怒之下,寧王妃被他的氣勢所嚇,竟然朝後挪了一下,又省起這簡直是在助長武小貝的氣焰,立刻大喊:「來人,將這逆子給我綁起來!」


    武小貝倒也沒再鬧,他隻是站在那裏,由著寧王妃身邊的婆子找了麻繩來,將他綁了起來,隻是目光沉沉盯著寧王妃,渾不似個十三歲的少年郎,盯的寧王妃十分的不自在。


    寧王妃原本就在驚慌之中失了方寸,此刻見他這眼神,心裏頓時一陣後悔。她千防萬防,總想著怎麽防備都不為過,但武小貝迴長安城這三年裏,也確實安分守己,對她恭敬有度,待曜哥兒也是保持距離。


    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心思忒的深沉,若非此次寧王出事,她做夢都不會想到武小貝竟然會有這般狠毒的眼神。


    「將他拖出去在雪地裏跪一個時辰,等他清醒了再將他關在自己房裏,好好煞煞性子!」


    寧王妃搭著貼身嬤嬤的手站了起來,輕撫了撫衣裙,又恢複了一派高貴淡然之姿。她是寧王府的女主子,無論如何,隻要守著曜哥兒,總會有她的好日子。


    至於武小貝……他仰賴者,不過是寧王的寵愛而已。


    可惜他認不認現實,也不肯認清現實。


    武小貝被粗壯的婆子拎出去跪在了雪地裏,他唇邊還有倔強的冷笑,目送著寧王妃從他的房裏走了出來,裙邊掃過積雪,從他的麵前過去了,隻餘一抹寒香從鼻端掠過,消散了。


    他跪在冰涼的雪地裏,雙臂被反剪著,其實練了這麽多年的武,尋常兩個婆子還真不是他的對手。隻是他篤定寧王沒有殺人,而且會迴來,而寧王妃卻認定寧王殺了人,這種家人之間的不信任才更讓他覺得心寒。


    正因如此,他才不願意再大鬧下去,不願意就寧王一事與寧王妃再爭執下去。再爭執下去也毫無意義。衝動也隻是一時,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他要在寧王府靜靜的等著父王迴來!


    寧王妃走了之後不久,院子裏侍候武小貝的人都被永喜打發迴房去了,他自己去房裏拿了一壺酒來,顛顛跑到兩名婆子麵前:「大冷的天,媽媽們也喝點酒暖暖身子。瞧著這天兒,竟然又下起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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