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謝謝你程姨。」沉絳拒絕得很幹脆,她又拍了拍大雄的頭,起身準備離開, 大雄卻跟著攔在她腳邊,低聲嗚嗚叫著, 甚至用頭去抵她的腿, 似乎是想把她推到沙發上坐著。


    「我該走了。」她輕聲對大雄道。


    大雄幹脆支起前腳, 把整個身子都搭在她身上, 這樣一隻大狗的重量,沉絳是承受不住的,她後退兩步。


    腰身被一隻手臂輕輕攬住,灼熱的酒氣,從後方侵襲而來。沉絳僵了一下。


    「吃完晚飯再走吧, 想你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他的語氣很淡, 嗓音則有些不同尋常的低啞, 沉絳迴過頭,看見他麵容平靜,但眼尾泛著一點異樣的潮紅。


    是,差點忘了,他醉了酒。懊惱於自己控製不住的心動,沉絳側身躲開他的手臂,但大雄很堅持地攔在身前,她仍舊沒辦法離開,無奈,她隻能道:「程姨,我留下吃晚飯,麻煩你跟外麵的司機說一聲,讓他先迴去吧。」


    程姨高興地應了一聲,走出了大廳。


    「好了,再陪你一會兒。」沉絳低聲對大雄道。


    大雄聽懂,後退一步,跑到了沙發旁,搖著尾巴看著她。


    沉絳走到沙發前坐下,大雄把前爪搭到沙發另一側,探著頭在上麵嗅了嗅,然後叫了一聲。


    那是薑虞坐過的位置,想來大雄剛剛的興奮情緒還沒有完全過去,沉絳把手放到它的爪子上,搖了搖頭。


    大雄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收迴爪子,把頭搭在了沉絳的膝蓋上。


    很乖巧,沉絳的心又軟了幾分,可惜大雄並不是她的狗,她沉默地撫了撫大雄的腦袋。


    談司玄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或許在阿沉心中,他連大雄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這樣想著,心頭愈發煩躁,他扯了扯領口,走到桌子前倒了杯冷水喝下。


    沉絳抬眸看著沙發對麵的牆壁,別墅中還保持著她搬走時的模樣,空掉的位置也沒有被填補,唯一有所改變的就是這麵牆。她沒有帶走的那幅畫,現在已經被撤掉了。


    程姨迴到大廳,見兩人不遠不近地各自保持沉默,她笑笑道:「我去廚房看看湯煲好沒有。」說完,她走進廚房,拉上玻璃門。


    談司玄又倒了杯溫水,走到沙發旁,放到沉絳麵前的桌子上:「為什麽不搬迴公寓?」聲音仍是低啞的。


    沉絳注視著麵前那隻水杯,頓了一會兒才答:「不想。」


    「不想再見到我?」他忽的問。


    沉絳不知道他問這種問題有什麽意義,不過,她不想跟一個醉酒的人追究過深,而且這話說得不錯,沒了關係,確實也沒了再見的必要,她淡淡嗯一聲。


    聽到答案,談司玄的眸中閃過一絲幽暗的情緒,他收迴視線,坐到沉絳對麵的沙發上,沒有再開口。


    氣氛再次陷入沉寂,直到沉絳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從包包裏掏出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聯繫人,接起。


    「沉沉,你到家了嗎?」


    聲音清楚地傳過聽筒,也傳進了談司玄的耳朵裏。他掀起眼簾,沉默著看向沉絳。


    聽到程鷹的詢問,沉絳下意識地想嗯一聲,但她立刻就反應過來,這裏已經不是她的家了,當然,這裏也從未成為過她的家。


    「沒有。」她淡淡答。


    「還在路上嗎?」程鷹的聲音十分溫柔,「要下雨了,車子裏有沒有放傘?下車的時候注意不要淋雨。」


    沉絳垂眼看著趴在自己膝蓋上的大雄,靜了片刻才道:「不會淋雨。」


    「那就好。」程鷹笑笑,「沉沉,其實剛剛在輕瓷,我真的很擔心。」


    「擔心什麽?」她平靜地問。


    「擔心你跟談司玄走。」程鷹坦白道,「我怕他向你示好,你會後悔跟他分開。」


    談司玄的眸光動了動,然後繼續注視著沉絳。


    沉絳撫著大雄的手頓了頓,她答:「不會。」


    掛掉電話,沉絳繼續看著大雄發呆,她是個會計較得失的人,已知結局,就不會再讓自己做出愚蠢的選擇。


    廳中沉默的氛圍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杯子裏的水已經再看不到蒸騰出的熱氣,窗外下起了雨,大雄枕在沉絳的膝蓋上,有些昏昏欲睡。或許現在是離開的好時機,沉絳拿起手機,準備叫個計程車。


    有好友申請顯示在屏幕頁麵上,她點開,申請人的備註填了薑虞。她劃過,沒有理會。為什麽加她,她也不想知道。


    不管薑虞跟談司玄現在的關係如何,自談司玄為了她向自己提出解除婚約的那一刻起,這一些,就都與她無關了。


    外麵的風聲大了許多,沉絳側眸看了一下窗戶,玻璃窗上雨水如墜,模糊了外麵的景物。雨下大了,這有些不好,沉絳收迴手機。


    希望吃完晚飯,雨勢可以減小一些。


    風雨聲讓廳中的沉默氛圍更加明顯。


    寂靜中,談司玄忽然開口:「他不適合你。」


    沉絳怔了一下,才反應道:「誰?」


    「程鷹。」他的聲音已恢復一貫的淡薄平靜。


    沉絳垂下眼:「我想這是我的事。」


    談司玄似乎笑了一聲:「阿沉,我們的婚約不過解除三日。」


    「是嗎?」她淡淡反問,「那也是解除了,對嗎?」


    他的眸子沉了下去:「阿沉,對我一定要如此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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