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草坪上亮著星星點點的光。


    年輕美麗的小提琴手站在人群中央, 拉起一首歡快的舞曲。沉紓牽著江鸞的手從人群中走出來,舞步跟上曲子的節拍。


    笑聲穿透曲樂,紅色的裙擺掃過草地上盛開的鮮花。沉絳坐在圓桌前,托腮望著自己的兄嫂, 唇邊漾起一點兒盈盈笑意。今夜確實是令人難忘的好時光。


    起身去跳舞的人越來越多, 小提琴手結束曲子, 隨後上台的樂隊奏響更加熱情的搖滾樂。


    沉絳看到沉紆牽著剛剛下台的小提琴手混入人群。


    「沉沉, 做什麽呢?一起來跳舞。」朱瓷向她伸出手。


    沉絳略微思索便站起身。


    「談總, 不介意我帶走你的未婚妻吧。」朱瓷牽住沉絳的手, 低頭去看坐在一側的談司玄,意料之中的沒有聽到迴答,她也並不在意, 轉頭同沉絳笑語,「看你家談總,坐在這種歡樂的場子裏麵表情還能這麽嚴肅。」


    沉絳垂眸掃了一眼談司玄。他把著酒杯, 麵容冷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漆黑的瞳仁中確實不見半點兒笑意。雖然談司玄的姿態看起來一向如此, 但沉絳還是能感覺得到, 他變得與早晨有些不同了, 沉絳抿了抿唇。


    「行了,別理他,咱們去跳舞。」朱瓷拖著沉絳離開。


    如此春夜,還是有些許涼意。沉絳穿著旗袍,小幅度地同朱瓷錯落舞步。她會跳舞, 正是朱瓷所教。


    「程鷹來找你了?」


    「嗯。他說會等到我跟談司玄結婚。」


    朱瓷笑了一聲:「這小子。」頓了頓, 她繼續道, 「說實話,他還是蠻真誠可愛的。要不是知道你心裏隻有談司玄,我會希望你跟程鷹在一起。」


    沉絳輕輕彎了一下唇角,沒有再說話。


    談司玄坐在僻靜處,靜靜望著那個玫瑰色的身影。裹挾於紛雜人流之中,她仍舊是最耀眼奪目的那一個,像皎潔明月,周圍的星辰都黯淡失色,這樣的人……談司玄晃著手中酒杯,沉默地端起抿了一口。


    曲風變換,牽著朱瓷的手忽然空落下去,沉絳抬眸,紅髮美人已經被程忌拉進了懷裏。氛圍越來越熱烈,許多人都在交換舞伴,沉絳並不打算與別人跳舞,便轉身準備迴到位子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身前。


    「沉小姐,可以請你跳會兒舞嗎?」裴宴澤笑著向她伸出手。


    沉絳遲疑半分。


    「我有兩個問題想問沉小姐,隻需要一小會兒。」他微微斂了笑意,神情看起來十分認真。


    沉絳將手放入他掌心。


    裴宴澤牽著她重迴人群。


    「沉小姐,十年前我們見過,是嗎?」


    「嗯。」沉絳迴了個簡單的單音節。


    裴宴澤笑了一聲:「果然。所以才想嫁給司玄?」


    沉絳沒有迴答,裴宴澤心中卻已經明了,猜測得到證實,他沒有再糾纏的必要,輕輕放開沉絳的手,他道;「沉小姐,我很欣賞你的勇氣,現在是,那時也是。」


    沉絳點點頭,轉身走出人群。談司玄不在位子上,沉絳停下腳步,打量一眼四周,仍然沒有瞧見他的身影。些許涼意侵襲,沉絳擦了擦手裹上披肩,決定先迴房去換身更保暖的衣裳。


    廳中燈火通明,沉家夫婦和幾位長輩正在舉杯談笑,看見沉絳進門,蘇韻稍稍抬眼,說道:「沉沉,剛剛司玄自己上樓去了,我瞧著他許是喝多了,你去看看吧。」


    喝多了?沉絳微怔,但還是點了點頭。


    客房裏的燈沒開,裏麵也沒有人,沉絳蹙起眉頭,是迴了紫荊灣嗎?她轉身迴房,準備去打個電話。


    打開臥室燈,沉絳將披肩脫下,置到一側的衣架上,轉身時,視線掃過床頭,心髒猛然收縮一下,她被突然出現的身影驚嚇到了。


    談司玄閉著眼靠在床背上,西裝外套丟在一側,襯衫領帶鬆散,頂端的扣子解開了兩顆,懶散中透著些許不同尋常的性感,看起來倒真像是醉了。


    沉絳走到床邊,探手去摸他的臉,還沒碰到,他睜開眼,眸光沉沉,喉結滾動。


    手腕被他捏住,身體陷入了柔軟的床褥中。


    沉絳定定地瞧著他的臉:「談司玄,你……」


    剩下的話被堵在口中,指尖穿入他的發。


    談司玄的動作似乎比從前都要莽撞,瑰色的旗袍捲起下擺,祥雲散亂。沉絳抬手去推他肩膀,卻被扣住手腕重新壓入床褥。墨發鋪垂,玉簪墜落,沉絳聽到一聲清脆聲響。


    「談司玄。」她試圖讓他停下來。


    手臂從掌控中掙脫,卻碰上一個堅硬的小物件,沉絳側過臉,看到枕下木盒因她的動作撞上床頭櫃,蓋子被彈開了,露出其中青藍一角,她愣了愣。


    他的動作卻愈發悍戾,沉絳嗚咽一聲,轉過了眸。


    今天有不少客人住在家中。沉絳努力咬住下唇,眼中不可抑地泛起點點水色。


    談司玄的目光頓了頓,探手去摸床頭那隻小木盒。沉絳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


    還未想個清楚明白,柔軟的青帕被遞到嘴邊,他低聲說:「咬著。」


    醒來時天已大亮,身邊的位置也空了。


    沉絳側身躺在床邊,靜靜望著落在地上的手帕和碎簪,她不是太明白,昨夜談司玄究竟有沒有醉。默了許久,她輕輕探身,從床下撿起帕子。


    還是完全沒有印象嗎?哪怕看見這條手帕。明明裴宴澤就能記起,沉絳咬了咬唇,將皺掉的帕子舒展開。視線轉到小木盒上,她的眸光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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