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動,桌麵上放著一份普通的報紙,他視線注視著,也並未抬起看向宋晚辭。


    平常這個點薄景年早已經離開。


    宋晚辭安靜地走過去,然後在薄景年對麵坐下。


    白瓷的碗裏盛著尚未冷卻的醒酒湯。


    宋晚辭注視著,對麵傳來薄景年冷淡的聲音,「醒酒湯。」


    他隻這樣說,宋晚辭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拿起勺子,垂眸,思緒淡淡。


    耳邊再次傳來薄景年的聲音,「程醫生九點到。」


    宋晚辭拿著勺子的動作頓了下,最後點頭,「好。」


    宋晚辭應下聲後,薄景年起身,清冽的眸子轉向宋晚辭,平靜注視幾秒最後離開。


    一小時後,程醫生準點到達。


    先前因為宋晚辭病了半個月的緣故,所以暫停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大廳裏,宋晚辭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麵前是一位年輕的女人。長發微散,氣質溫婉,是一直為宋晚辭治療心理問題的醫生,程意。


    楊姨端出沏好的茶,擺於兩人麵前的茶幾上,程意對楊姨點頭,溫和道:「謝謝。」


    她話落,將目光轉向宋晚辭笑著道:「宋小姐的風寒好了嗎?」


    「這段時間不知道您睡眠如何呢?」


    宋晚辭:「還是那個樣子。」


    她迴答的簡短,卻也不願意多言。


    不過是深夜反覆地醒來,一件事時間長了總是會習慣的。


    程意:「還是不斷地做噩夢嗎?」


    「宋小姐願意和我說一下那些夢的內容嗎?」


    程意臉上是標準的職業微笑,聲音也很溫和。


    宋晚辭目光看向她,幾秒後,她淡淡迴覆:「記不太清楚了。」


    程意臉上的笑容不變,「沒關係。」


    「噩夢多數人都是不願意迴想的。」


    她為宋晚辭心理治療的時間不是特別長,但已經有半年了,一直未有轉好的結果。


    除了一些化學治療的藥物,在心理治療這一塊,毫無進展。


    宋小姐似乎不太配合治療,關於造成她心理問題的原因一直沒有言說,她每日反覆的噩夢也從未向她講述過。


    程意不好多做勉強,隻能委婉地問詢,但每次都如剛剛那般。


    宋晚辭淡淡垂眸端起了麵前的茶盞,輕輕掀開蓋子,霧意從其間緩緩飄出,也暈濕了她的眉眼。


    程意:「希望我下一次來時宋小姐願意和我傾訴原因。」


    她笑著說完,看著宋晚辭等待她的迴答。


    宋晚辭垂眸蓋上茶盞,並未直接應聲,而是道:「讓程醫生費心了。」


    程意走後,杯中茶水已經涼了大半,宋晚辭低頭淺抿小口。


    微苦感蔓延在齒間。


    宋晚辭麵色如常的放下,她閉了下眼,又是那樣重複著的畫麵。


    鮮紅的血色,觸目驚心的紅。


    一道道滲著血的傷口,太過於真實。


    到底是忘不了。


    宋晚辭掀開眼簾,視線裏是那一幅壁畫。


    畫中是明亮的色調,偏那一雙眸子如墨色一般,瞧著冰冰冷冷的。


    那是剛來溫園時掛上的,宋晚辭也並不清楚這幅畫出自誰手。


    隻是她極不喜歡,就如同她不喜歡照鏡子一般。


    她起身走到了另一處房間裏,蹲下身子去櫃中的取高爾夫球棒。


    入手是冰涼的金屬觸感,無一不讓她清醒。


    蹲下時,群擺觸及到地麵,棉質的布料在地板上拖尾蔓開。


    宋晚辭起身,麵色平靜地迴到了大廳。


    她走到餐桌邊,踩上一旁的椅子,然後踏上了餐桌。


    裙擺拖過椅子,黑色的鞋跟在桌麵上踏出細微的聲音。


    她站於桌麵之上,眉眼清冷又平靜地望向那幅畫,手裏拿著的是那個高爾夫球棒。


    冰涼的觸感好像一直蔓延到心尖去了,冷的讓人發顫。


    手腕抬起,原本油畫所裝裱的玻璃畫框不過幾秒碎落了一地,持續了許久碎玻璃聲響。


    油畫中間的玻璃已經碎掉,剩餘邊框處的一小點,尖銳而醒目。


    宋晚辭太過於冷靜,眉眼也是毫無情緒的,仿若旁觀者。


    既不會換下來,那便由她毀掉好了。


    她垂眸,任由手裏本被捏緊的高爾夫球棒緩慢掉落下去。


    她本就是有病的,宋晚辭淡淡地想。


    視線抬起轉向別處,最後落在大廳門口處。


    那裏站著本不該迴來的人—薄景年。


    第8章 、夜鶯


    ◎醫院。◎


    宋晚辭目光轉過去,對上薄景年幽深而冷淡的眸子。


    氣氛冷了下來。


    大抵是沒去公司的緣故,薄景年沒有像平常一樣穿著西裝,隻是穿了一件款式簡單的黑色大衣。


    站立在那裏時,身形欣長,黑色的大衣卻如夜色一般,到底是顯眼。


    宋晚辭站立於桌麵之上,淡淡地垂下眸子注視著薄景年。


    薄景年微抬眸子,冷靜看著宋晚辭,並未有一絲一毫動怒的樣子,眉眼都是和往常一樣的平靜。


    他走過去,停在餐桌邊,然後像宋晚辭伸出手。


    「下來。」他道。


    春日裏,陽光也溫和,從玻璃的窗麵穿過來,一道橘色的光線落在男人的大衣之上,修長白皙的手上似乎也沾染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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