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的背影,林舒冉忽然想到了『遺世而獨立』這幾個字。


    為什麽她家因為他媽媽鬧的天翻地覆,他卻能像沒事人一樣在這裏等待欣賞跨年煙花?


    她一年中最期待的節日過的這麽糟糕,現在的家庭和生活一塌糊塗,罪魁禍首憑什麽這麽悠閑自在?


    林舒冉垂眸看到了宋津言腳上白色的鞋,他穿的是林曉峰送他的鞋。


    林舒冉隻覺得自己剛剛平靜一點的情緒,又被重新點燃,並且愈演愈烈。


    滿腦子都是媽媽的控訴,抑製不住的在她腦海裏環繞。


    看著宋津言淡然的樣子,她發了瘋一樣的想要報復,想像她被毀掉的一切一樣毀掉宋津言的家庭和生活。


    但林舒冉也知道,罪魁禍首是宋津言的媽媽,這一切和宋津言沒有關係,她的一腔怒火隻能無處發泄的積蓄在胸腔。


    似乎聽到了動靜,宋津言轉頭看到她,天台是開放的,他見林舒冉上來也沒有意外。


    林舒冉努力的克製著自己,扯出一抹笑:「初次見麵的時候,你還會叫一聲姐姐,現在怎麽連招唿都不打了?」


    宋津言被直勾勾的盯著,敏銳的察覺到林舒冉似乎有些不開心,初次見麵時,是宋瑾為了彰顯禮貌非要他打招唿。


    不過林舒冉比他大三歲,也確實擔得起一句姐姐,他動了動唇,輕輕說了聲:「姐姐。」


    少年的嗓音有些低沉,裹挾著少年獨有的清冽,像微風拂過平靜的湖麵激起的絲絲漣漪,意外的好聽。


    林舒冉卻覺得這聲『姐姐』莫名的刺耳,就像確定林曉峰會娶宋瑾,最後他們之間的真實身份一樣。


    她轉過頭躲開了宋津言的目光,看著天空上的點點繁星,腦中卻依舊一片混亂。


    可能是因為晚飯吃的太少,又經歷了那麽大的情緒波動,林舒冉的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宋津言也顯然聽到了,氣氛尷尬了片刻,他從口袋裏遞出了一顆糖。


    林舒冉見紫色的包裝有些眼熟,蹙眉想了想,隨口問:「你竟然是會隨身帶糖的人?」


    「別人給的。」


    宋津言話音剛落,林舒冉也想起了,林曉峰給過她一模一樣的糖。


    林曉峰今年似乎是打定主意要離婚,去追求真愛,所以沒有買任何年貨,唯一可以稱得上和年貨相關的,似乎隻有隨手給林舒冉的幾個糖。


    原來那是給別人買的,自己隻是被順手打發了幾顆。


    林舒冉冷笑了一聲,緊緊攥著手裏的糖,指甲深陷進肉裏,腦海中似乎有根一直緊繃的弦突然斷了。


    倒數結束,不遠處的空中突然炸開了幾束煙火,幾乎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五彩斑斕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華麗又絢爛的預示著新年的到來。


    宋津言的注意力被煙花吸引,沒有注意到陰暗處林舒冉的注視。


    少年的額發掃過眉前,臉龐被煙火照的明明滅滅,淡定悠遠,似乎沒有什麽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父母的錯與她無關,她卻被迫受到影響和傷害,為什麽他能不被影響?


    胸腔中的怒火像是點燃了一個引芯,有什麽東西如煙花一般在林舒冉的腦海中炸開,竄出一股邪惡的念頭。


    如果她一定要下地獄,那麽她也要把他拖下去。


    林舒冉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接受了這個念頭,既然現在已經夠亂了,那就索性再亂一些。


    她就像一個充滿負能量的惡魔,渾身都是傾瀉而出的惡意。


    眼前的煙花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美好的東西,所有觀看者的眼中,都被稱為歡喜的情緒填滿。


    少年的表情雖然仍舊沒有什麽變化,但神色卻柔和了很多。


    宋津言覺得有人在慢慢靠近他,他沒有迴頭,因為身畔隻有一個人。


    他有些僵硬的站在那裏,不知道她想幹什麽,隻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離的越來越近,近到他的脖頸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唿吸。


    宋津言渾身緊繃,想轉身問她在幹什麽?身後的人卻突然開口,聲音輕輕的,在漫天的煙火聲中,他卻聽得格外清楚。


    氣流裹挾著熱氣纏上他的耳廓,那個聲音透著引誘的嫵媚:「新年快樂,還有,姐姐喜歡你好久了。」


    第四章


    ◎提親◎


    一朵朵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炸開,宋津言卻沒了欣賞的心情,他略帶驚訝的迴頭看著林舒冉。


    女孩的臉上沒有絲毫告白後的嬌羞和期待,她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著,仿佛剛剛的告白就像是隨口說出的新年祝福。


    或許是對方的態度太過隨意,宋津言一時間連拒絕的話都忘了說出口。


    林舒冉見識過宋津言拒絕人的樣子,自然不會給他拒絕自己的機會。


    她修長的手指輕撫在宋津言的唇上,笑道:「我是告知,不是告白,所以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麽迴應,懂了嗎?」


    微涼的指尖輕觸著他的唇,縈繞著沁人心脾的香氣,女孩的眼中映著漫天煙火,宋津言的心頭忽的一震,甚至忘記的了唿吸,隻是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林舒冉放下手,轉身繼續看煙花。


    唇上的觸感稍縱即逝,宋津言輕輕抿了下,眼神暗了暗,他搬來的時候林舒冉已經上大學,隻是一年也見不到幾麵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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