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雲舒還處於半懵狀態中。


    胡旭川一手扣在她頭上,一條腿壓在她身上,她不敢動,也動不了,也不知道多久,聽有人叫道:“起來了,沒事了。”才驚疑不定地被胡旭川拉起來。


    隨後眾人跟著指揮有序地撤出會議室,雲舒不忘偷看一下,發現那個專家已經不見了。


    一幫人被疏散到室外,大家驚魂未定,聽從工作人員的安排在一塊空地上,也許是驚嚇過度,也許是教養不同,沒有人騷動,也沒有吵鬧,都默默站著。


    雲舒的手一直被胡旭川拉著,但此時她也好,胡旭川也好,都沒有注意。


    胡旭川目光不停地四處逡巡,雲舒則死死地盯著跑來跑去的工作人員。


    她有一個不好的猜測,這個猜測使得她全身發冷。


    時間像生鏽的機器,艱難而緩慢地前挪。


    慢慢的,大家挺不住了,開始悄悄議論起來。


    胡旭川這才注意到他還拉著雲舒的手,忙放開她,一看她臉白如紙,便低聲安慰他:“沒事了,不要怕,應該是一個意外事故,就我們一群教授學生,不值得對付的。”


    雲舒不作聲。


    這不是意外。


    剛才那個爆炸的聲響,在後麵。


    池塘,在後麵。


    可是為什麽呢?


    如果是針對那專家,人家是怎麽知道那專家會來?就那麽提前部署了?如果他們有那麽大的能力,為什麽盯上商捷,而不是離那專家更近一點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看向商捷。


    商捷站得離他們不遠,本來還隻是跟大家一起惴惴不安,一和雲舒眼睛對上,突然想起什麽,臉色也跟著白了,嘴唇不住地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一個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向他們走來。


    胡旭川也看到了那男子,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他熟悉的味道!


    “李雲舒是嗎,還有早飯時跟你一起在後院拉扯的那位同學,麻煩一起跟我走一趟。”


    男子站到雲舒麵前,聲音很平靜。


    但雲舒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胡旭川抓著雲舒並不鬆手:“同誌,請問這是……”


    商捷兩腳一軟,倒坐在地上。


    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注意到了這邊情況,徐教授也注意到了,什麽也顧不得了,急忙跑了過來,擋在兩人麵前:“同誌……”


    男子看兩人幾近麵無人色,對徐教授說:“隻是想問她一件事,您老不放心,也可以跟著來。”


    說完一把拎起商捷就走。


    雲舒知道自己無法逃避,也沒有必要逃避,便努力平靜地說:“老師,胡旭川,我沒事的,我去去就來。”


    她堅信,她也許處理得不好,但這件事,她沒有錯,把它扔池塘裏已經是她所能想到的在不驚動大家的情況最好的辦法了。


    事實上,就算換成她已經有把握那是定時炸彈,在不知道會在什麽時間爆炸的情況下,她也是想盡快脫手啊,她又不想把自己分成千萬份。


    雲舒沉默著跟那人,走過空地進了招待所大樓,七拐八拐進了一間小屋。


    已經有人接過商捷走了。


    “說吧,炸彈從哪裏來的,你為什麽要扔池塘裏?”中年男子看她臉色不好,還倒了杯水給她。


    雲舒接過水,低聲道了謝,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


    “所以,你隻是覺得這個女學生有問題,你就斷定那手表有問題?”


    “我也不能確定那手表真的有問題。”


    她隻是因為後世看的警匪片太多了,想得有些多了,反正有備無患唄,一塊手表她又不是扔不起。


    這個當然不能說,隻好說:“當時我看到有位專家被兩個安全人員保護著,我就想,他一定是很重要的人,而且,那些參加大會的,都是國家現在和以後的人才啊!我想,如果是我想多了,損失也不過一塊表而已,但如果萬一是真的,那我就賺大了。”


    男子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小姑娘的口氣,扔個手表跟玩兒似的。


    雲舒見他沒說話,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我的能力就隻能這麽些,我甚至都無法判斷裏麵有沒有炸彈,更不敢試圖打開看看。”


    作為物理人,她非常慚愧。


    表拿到手的時候,她就好怕來不及扔出去就爆炸了。


    “你說你把自己的表換給了師兄,你怎麽剛好就有那麽一塊表?”


    “我剛好就有啊,我堂姐說我老忘了時間,特地給我買的,已經買了三四……哦,五個月了,再說,我就是不換,扔了再買就是,師兄總不好叫我當即到水塘裏挖吧。”


    哦,表不是自己買的,所以崽賣爺田不心疼。


    男子好一會才道:“好孩子,國家感謝你!這件事,為了保護你,暫時不會對外公布,至於其它的獎勵,要迴去討論過後才能決定。”


    這小姑娘沒什麽問題,但這件事牽扯出來的問題太多太大了,他便不再在雲舒身上耗費時光,便讓雲舒迴去了。


    雲舒迴來後,徐教授也好,胡旭川也好,都隻是鬆了口氣,就不再過問此事。


    不久後,商捷也迴來了,臉色慘白,神情恍惚。


    大家同樣也沒問他什麽。


    最後公安對招待所進行了一場地毯式搜查沒什麽問題後,大家才最次迴到室內來。


    研討會照樣進行,但參會人員不能再自由出入招待所了。


    晚飯時菜多了兩道魚,嗯,李雲舒同誌友情奉獻。


    研討會結束後,商捷沒再迴京大,徐教授說是到一所中學教書去了。


    這件事最後被封了口,但影響不小,對計劃十一月份在安市舉行的全國大學數學研討會規模一減再減,最後改成在十二月在海市舉行。


    聞教授隻帶了一個弟子去。


    雲舒完全沒有因為不能跟去而心有遺憾,這一次的研討會,她心裏有了一些隱隱約約的念頭,她想給自己的未來研究定個方向,聞教授也好,徐教授也好,他們都主要從事理論研究,而她,更想在應用方向發展。


    她突然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比起數學來,她更偏愛物理。


    這可怎麽辦好?


    所以聞教授沒能帶她去,她一點都不遺憾,趁聞教授不在家,她整天撲到物理的海洋裏,看看能不能撈到讓她興致勃勃地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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