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換個地盤,依舊耘田拔草。


    雲舒依舊默默幹活。


    亞熱帶的四月天已經很熱了,田裏更是又濕又燙,雲舒站在田裏有一瞬間的茫然。


    她其實還是想考大學的,如果有機會的話。


    像魚兒渴望迴到海洋裏,而不是僅僅為給李大丫找男人。


    已經野了的心迴不來,已經聞油墨香氣上癮的鼻子開始思念書本了。


    那……再期待,期待?


    時間慢得像生了鏽,每一秒都擦得空氣嘎嘎響。


    雲舒感覺自己像遊魂,遊離在虛與實之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聲音劃破了虛與實,再次來到她耳邊。


    “李四丫,李雲舒!”


    吳江站在田埂邊的路上招手:“李四丫,快上來,我們趕緊去大隊。鄉幹部親自來調查,勒令林秀蘭在全校師生麵前向你道歉,人家現在就在鬆山學校裏等你去接受道歉。”


    他的聲音很大,很響,一個字一個字的,引來空穀迴音嫋嫋。


    雲舒抬頭,她看見了藍天,青山,碧草,黃土路,白襯衫綠軍軍褲的青年站在那裏,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雲舒隻覺得眼前這一席色彩盛宴,超過她曾經見過的一切煙花節,燈光秀。


    雲舒同手同腳走出稻田,明明想哭,卻還是異常平靜地“哦”了一聲。


    這個塊田有點低,田埂和路相差一個相當高的田坎,雲舒慌不擇路,沒有繞去那個經常上下的有斜度的出入口,徑直就走到吳江站著的路下來。


    吳江也沒提醒她,他已經看見了小姑娘似笑又似哭的臉,心裏想,這小丫頭裝得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其實心裏都激動成這樣了。


    他伸出手要抓她的手,雲舒這才發現自己一激動路都走錯了,她抿了下唇,裝作沒看見吳江伸過來的手,揪住田埂邊一灌木,輕輕一躍,便跳上了路。


    “四牛,四牛,你在幹嘛?”


    遠處有人叫嚷著跑過來,是趙立秀,她一麵走還一麵揮手。


    “你先迴去,收拾一下在路口等我。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吳江溫和地說。


    雲舒忙應了一聲是,一溜煙就跑了。


    時下物資短缺,衣服珍貴,農民下地,不考慮保護自己,隻考慮保護衣服,所以大家耘田都是挽著褲腿,光著腳丫。


    雲舒也不例外。


    吳江看著她光著的髒兮兮的腳丫子,再扭頭看到田埂邊的女式涼鞋,剛想叫住她,山路彎彎,她已經消失在轉彎處了。


    雲舒迴到家,急匆匆地簡單洗了臉手腳,換了衣服,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穿涼鞋。


    想想自己前世那二十六年被保護得雪白粉嫩的jiojio,穿進來也不過一年多,卻已經是恍如隔世了。


    鞋子是必須拿迴來的,雲舒正要撒丫子,門口人影一晃,吳江站在門口,手裏的鞋子往裏遞了遞:“別慌,來得及。”


    雲舒臉紅了,接過鞋子結結巴巴道:“不,不,不好意思……”


    讓人家提自己的鞋子,這……


    “去吧。”


    雲舒在小天井裏匆匆衝了腳,穿上涼鞋出來,吳江已經不見了。


    心裏不由就有些亂,撒丫子就往路口跑。


    結果等了好一些,她才看到吳江,騎著一輛二八大杠,來到她跟前,腳一撐地:“上來吧。”


    雲舒有點遲疑,剛才她一心想著如何在林秀蘭麵前如何狠狠出口惡氣,並沒有考慮點別的,現在……


    這輛二八大杠的後座,相當於男人的副駕,一般姑娘是不能隨便坐上去的。


    “我,我沒坐過,有點怕,要不,你在騎車,我跑步,我很能跑的,真的。”雲舒信誓旦旦。


    其它她也不算撒謊,原身和她,都沒騎過自行車,呂女士思維相當奇葩,什麽跆拳道散打博擊格鬥都想要她學,偏偏最基本的騎自行車都沒讓她學。


    吳江了然,他下了車,扶好,指著後輪軸心上的踏腳說:“你踩著這個上車坐好就行了,沒事,不會摔著你的,要是頭暈就抬頭看天,不要看地上。”


    雲舒……不是,坐在自行車後座也能頭暈?


    “快上來,鄉幹部還在等呢。”


    雲舒隻得硬著頭皮說:“那你騎,我跳車。”


    雖然這二八大杠要比她熟悉的自行車高,但她現在這副身子也靈敏啊。


    要她在吳江的注視下踩著那個踏腳上車,抵死不從。


    吳江不懂這小姑娘的執著,見她堅持也就算了,到時候上不了她自然乖乖聽話。


    騎了一會,不見動靜,他隻得又撐住車,迴頭,路上無人,再看,人已經在後座上了。


    他笑著繼續:“身手挺不錯的嘛。”


    雲舒小聲道:“我會打球。”


    吳江心想,我還知道你會打架呢,怕小姑娘麵皮薄,沒逗她,隻是問:“你確定直接去上高中,不再繼續讀初中嗎?我可以向你保證,林秀蘭不敢再來惹你了,而你,也可以正常的畢業,升學。”


    他今天去學校和大隊仔仔細細的訪問許多人,證實了她人緣確實不好,但確確實實是個很熱愛學習的學生。


    他也看過她的作業,但除了作文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粗心錯漏有點多外,其它基本上沒什麽問題。


    字是不太好看,但從一筆一劃裏不難看出她的態度。


    如果她保持這種學習熱情和態度,他更希望她上普通高中,有機會上工農兵大學。


    寧嶺農中雖然也有機會,但以後隻能上對口大學,其實就是少了許多選擇。


    雲舒不知道他的一番苦心,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是說,我可以去寧嶺農中的嗎?”


    “我怕你去跟不上,還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打好基礎,說不定還有機會上工家兵大學。”


    好家夥,從一年級跳到初一,初一讀了一個學期又跳到初二,初二讀了一個月就跳高中,她怎麽那麽能呢?


    雲舒心裏卻在暗想,什麽工農兵大學,明年就要恢複高考了。


    她當然不能跟他說這個,她隻得說道:“農中也有機會上工農兵大學的。”


    “那不一樣,農中畢業隻能上對口大學,學農,很辛苦的。”


    “我不怕,我想上農中。”雲舒硬著頭皮說。


    不要怪她慫,她真的不願意再進鬆山學校,再住那個宿舍,再麵對那一切的人和事。


    那種屈辱和傷心她一生一世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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