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都不等她把巴掌拍到身上,人就撲過去,摟著黃蘭英,也不管她臉上還有汗漬,撅起嘴來“啵”的一聲,響徹整個灶房。


    流淚的李二丫驚得停止了流淚,嘴巴張得能塞下個雞蛋。


    炒菜的李大丫鍋鏟哐當一聲掉鍋裏了。


    李三丫抓柴草的手被紮了一下。


    一腳邁進門口的李建安被定格在門口裏。


    此時,他們腦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羸弱的胡知青被四丫禁錮在懷裏瑟瑟發抖的樣子。


    黃蘭英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張經受過無數考驗被方圓十幾裏公認最厚最堅實的臉慢慢起了一團可疑的紅暈。


    雲舒乘勝追擊:“阿嬸,要不,咱這樣來,你打我一次,我就親你一次,你罵我一次,我就誇你一次,怎麽樣?”


    黃蘭英奮力推開她:“邊兒去,沒臉沒皮的,像什麽話。”


    抬頭看見李建安,臉上竟又紅了,聲音都低了幾度:“你,迴來了?”


    李建安也嗯了一聲,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迴應還是清嗓子,目光下垂,竟似有躲閃之意。


    雲舒:……臥槽!什麽情況?


    李建安一聲不吭地坐到他慣常坐的位置,黃蘭英盛了碗米湯端到他麵前的桌子上,說道:“今天四丫去臨江打球,把二丫給領了迴來,我問她什麽情況,她就隻會哭,什麽都不說,都氣死我了。”


    雲舒搶著攪責:“是我說等大家都到齊了我來說的,二姐這不正傷心嗎,你讓她一遍又一遍的說那不是在她傷口上撒鹽嗎?”


    黃蘭英的手都揚了一半了,又放了下去,恨聲道:“不說就當事情沒發生了?不說我們怎麽知道她受了什麽罪?又不是在村裏吵架,什麽都不知道我們拿什麽什麽去跟人家鬧?”


    雲舒強烈反對:“鬧什麽鬧,我們家就叔和大寶兩個男人,金貴著呢,傷了哪個都不行。”


    李大丫把一海碗炒好的菜端了過來,怯怯地問:“要不,我們去?”


    雲舒氣笑了:“男人都不去,更不能讓我們去啊,我是說,二姐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從長計議,明白嗎?”


    李大丫不明白,看看李建安夫婦,聰明地轉身繼續炒第二個菜去了,反正四丫還會說的,豎起耳朵聽就是。


    黃蘭英不耐煩地雙手一拍腿:“就你話多,這也不行哪也不行,一個個都當縮頭烏龜,讓人欺負死算了!”


    扭頭看看李二丫紅腫的眼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哭!哭!哭!就知道哭,是我給你吃的苦頭?是我把你嫁去宋家的?在我麵前哭什麽哭?就知道哭,就知道哭,倒是說個一二三我聽聽啊?”


    女兒是她親生的!親生的!她不知道她受苦了嗎,她不心疼嗎?問了半天一句話都不說,她氣得心肝肺都在痛好嗎?


    雲舒看除了大寶外,家裏人都到齊了,便又再次把今天中午她去找李二丫最後怎麽帶李二丫迴來的事情再說了一遍。


    這次她就說得比較詳細,包括伸腳絆倒宋大剛老婆。


    關於用腳絆王秀芳這件事上,雲舒是有點小驕傲的,覺得自己真是個機靈鬼,完全不知道這些都是黃蘭英玩剩的。


    所以黃蘭英根本就沒在意她絆倒王秀芳這件事,她拍桌而起,指著李二丫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她罵你爬床你就傻傻地任憑她罵了?她不爬床她孩子是誰的?她有本事自己日自己……”


    “阿嬸!!!”雲舒急忙又抱住黃蘭英,“你讓我把事說完吖!”


    黃蘭英還能怎麽樣,乖乖住了口,讓雲舒能繼續說事。


    同樣一件事,在李建民麵前不過說了幾分鍾,但在家裏,黃蘭英一會兒嫌雲舒罵得不痛快,應該怎樣怎樣罵,一會兒嫌雲舒不夠勇,應該就直接去撕嘴。雲舒不得不多花數倍的時間來把黃蘭英歪掉的樓扯迴去。


    最後說到李二跳河時,雲舒想了想還是說了,反正人她已經帶迴來了,護著就是。


    黃蘭英一聽李二丫去跳河,當即炸了,用力推開雲舒:“死丫頭,趕緊放開我,我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她偷偷跑去嫁人也就罷了,一聲不吭就去尋死,我哪裏對你不起了,啊?今天竟要這樣對我……”


    她的話沒能說下去,因為李建安站起來,一把把她摁到長凳上去了。


    雲舒默默地退了一步,站到李二丫麵前,看著李建安,有幾分期待,也有幾分倔強。


    她知道這個家裏做主張的一直是黃蘭英,那是因數李建安一般不說話,但隻要他開口,黃蘭英還得聽他的。


    “那邊不好,就迴來。”李建安擠了半天,才擠出七個字。


    李二丫還有些傻楞楞的,雲舒已經蹦起來,興奮過度之下竟然一臉諂媚地去一把把李建安按迴凳子上再給他錘背,嘴裏更是馬屁不斷:“叔你真好,叔你最會疼孩子了。”


    天可憐見李建安兒女生了幾個,就沒跟哪個親近過,孩子們小的時候他都沒敢抱過,他一雙手刨地砍樹,幹的都是出大力流大汗的活兒,就沒抱過那軟乎乎的小孩子。


    現在,那麽大的女兒畫風突變,給他錘背,他隻覺得整個背都麻了,人也僵了。


    黃蘭英也呆了,指著雲舒都說不出話來。


    雲舒以為她吃醋了,急忙走過去,輕車熟路地給她捏肩,討好地說:“阿嬸好,阿嬸棒,阿嬸呱呱叫,二姐啊,也不是我說你,你就得跟阿嬸學,哪個敢罵你,你就狠狠罵迴去,哪個敢打你,你就狠狠打迴去,你河都敢跳了,還怕她丫的,死一個平本,打死兩個賺一個!”


    其實黃蘭英也不習慣如此親昵之態,但她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雲舒說的話上,也就沒過分抗拒雲舒的捏肩了:“混說什麽死啊活啊的,打死人不要坐牢啊,打人要往痛處打,不要往要命處打。打痛過一次,人家下次想欺負你先摸摸自己。”


    雲舒彩虹屁尾隨而上:“阿嬸說得太有道理了,咱不惹事,也不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雞犬不寧!”


    “四姐,什麽叫雞犬不寧啊?”大寶正好跑迴來,剛好聽個尾巴,還沒聽懂,很是虛心求教。


    “雞犬不寧,就是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別想好日子。我說大寶啊,你都跑出去那麽久了,有沒有想好二姐的事怎麽個處理好?”


    李大寶剛才跑出去,純粹是躲黃蘭英的打,雖然每次都是虛張聲勢的居多,就是打到身上也不疼,但是他每次惹禍時,還是情不自禁的要逃,過了風頭再迴來。根本就沒想到過李二丫的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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