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換了別的女生,大家多少也有點同情心的,但是李四丫嘛,大家隻恨不能看到她當場痛哭流涕。


    沒有笑成一團也是因為鑒於語文課裏那個先驅者的遭遇,他們都決心把幸災樂禍放在肚子裏,大家彼此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同時也搞不明白,為何看著明明如此蠢笨,偏偏罵起人來還那般出口成章,高深莫測。


    出於忌憚,大家還是對雲舒勉強保持了距離。


    下午隻有三節課。


    第一節自習,雲舒覺得說是聊天課更合適一些,整整一堂課,老師也來過幾趟,但也阻擋不了同學們聊天的熱情。


    第二節體育,不過,基本上沒雲舒什麽事。


    教體育的林老師也是個中年男子,長得不算很高但非常健碩,很有體育老師的派頭。


    他上的體育課非常簡單,就讓學生們一起排隊做了個廣播體操,剩下的就是自由活動。


    打乒乓球,打籃球,打排球,隨自己意。


    這一點倒是有點出乎雲舒的意料了,她記得父母也好,爺奶也好,提起這個時代都特別強調一個字“窮”,想不到窮成這樣,這體育項目還那麽多,難道是再窮不能窮教育?


    不過,種類雖然不少,但資源有限,乒乓球,就一張水泥做的乒乓球台,男同學一邊,女同學一邊,雲舒還沒走近,人家已經把輪流順序排好了,一看雲舒走過來,齊齊用警惕又排斥的眼睛瞪著她,恨不能人均一口氣把她吹跑了。


    排球,十個女同學,一邊五個人,隔著球網在練墊球,聲聲尖叫此起彼伏,看看也插不進去。


    籃球就不用想了,一幫男同學在搶得你死我活。


    林老師就站在籃球場與排球場之間,偶爾喊幾聲,指點一下。


    雲舒暗叫可惜。


    穿前的她,身嬌體弱,體育總不及格,她又再添一對一專項輔導,可以說,學校要求考的所有球類科目的知識她都掌握了……


    這輩子,她不但力氣大,身體還敏捷異常,她是真心想打打籃球或者排球的,看看能不能投個三分球,或者來個漂亮的跳發球。


    但現在這樣子……還是先等等吧。


    還是迴教室先把那該死的字寫好再說。


    一個午睡的苦練,她已經發現了,在過了最初那眩暈感後,書她也能勉強看得下去的。


    隻有字,始終寫得又慢又歪,一不小心就擠成一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聽到有人叫她:“李四丫,趙老師叫你趕緊去勞動。”


    雲舒放筆,抬頭,教室裏隻有她一個人,再向教室外看去,隻見教室外遠遠的站著一個男生,身材和衣服都很正常,就那張臉臭得,好像雲舒欠他八百萬。


    雲舒莫名其妙,但還是急忙收了書和筆走出去。


    男生見她走來,依舊黑著臉指著教室旁邊的一個房間說:“大家都去勞動,就你一個躲在教室裏,不是說在隊裏都拿的高工分嗎?這會兒躲什麽懶,難道學校不給工分你就不幹了?趕緊進去拿個鋤頭走啊,還拖拖拉拉的幹什麽,怕勞動你別來上學啊。”


    雲舒懶得辯解,也懶得動腦子去罵人,她現在其實也挺想去出大力流大汗,也好過摁那些無頭蒼蠅頭痛。


    男生罵她的時候本來就有點在死亡線上橫跳的心虛,如今見她不吭聲,心下鬆了鬆,跟著繼續跳:“你要知道,你既然來學校讀書,成為我們班中的一員,就要有集體主義精神,不要有好處就搶,沒好處就躲。”


    眼看雲舒進去拿了鋤頭出來,還是一聲不吭,心裏又鬆了一下,覺得還可以跳得再高一點:“李四丫同學……”


    雲舒不耐煩了,她不想一天到晚的刀光劍影,但是偏偏不知道怎麽的,也許是物以類聚,這副身體特招奇葩,怎麽一個一個的奇葩都跑到她碗裏來了。


    她認真地看了看男生,問他:“你不覺得沒話也要找點話來教訓一下我很尷尬嗎?”


    男生隻覺得轟的一下,血都湧到腦袋上了,他怒道:“李四丫,是我沒話找話教訓你嗎?如果你不是不去參加勞動,我才懶得管你的事。”


    雲舒不再說話。


    她是知道下一節課是勞動課,但她怎麽知道他們會直接從操場直接轉戰去勞動,連教室也不帶迴來一下的。


    而且,一開始也沒人通知她。


    但是這個時候跟他分辯沒人通知她顯然是沒用的,人家本來就不打算跟她講理,她現在似乎成了過街的老鼠,每個人都巴不得給來一腳。


    無冤無仇,主打就一個樂意開心。


    亞熱帶的秋風是熱的,雲舒卻感覺到了風刀霜劍的冰冷。


    但那又怎麽樣呢,她已經想好了,在學校裏承受冷暴力,也比迴村裏天天被架在火上烤強。


    瞧男生那勁兒,雲舒還以為是這次是多重的勞動任務呢,結果兩個班六七十號人,圍著兩塊木薯地除草,大概平均下來一個人不足兩平米。


    當然,在學校裏這種勞動是不可能平均分配的,隻要勞動量不是很大,基本上隻有男生幹活,女生隻是搭把手。


    雲舒到時,看到的就是那樣,男生們在鋤頭揮頭很歡,女生們站在地邊上捂著小嘴兒笑。


    趙老師也在那裏,看見她來了,冷冷地指一指地邊的一叢長勢喜人的野草說:“就剩下這裏了,你把它們鋤了吧。”


    原身的記憶告訴她,這是種叫芭茅的草,這種草除起來比較麻煩,它不但根係發達,更是草葉上有鋒利的鋸齒,碰觸它不小心就被它割得傷。


    芭茅,中藥名。為禾本科植物芭茅(五節芒)miscanthus floridulusbill.)


    給她留那麽大一叢這樣的草,也真是……雲舒淡淡地應了一聲好,揮起鋤頭就上,看也沒看其它幸災樂禍的的少男少女們一眼。


    這副身子雖然長得超濃縮,但結結實實的拿了幾年高工分了,這一叢芭茅根本難不倒她好嗎。


    倒是趙老師看大家,甚至連同初二班的同學都停下來看雲舒,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快點,不想早點放學嗎?”


    他雖然有些看不慣李四丫,但人家乖乖聽話,他到底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兩塊地裏,最麻煩的也就這叢草了,其實他完全可以像以往那樣不管它的,這叢草能長成今天的規模,也是以前的忽略,隻是遇到李四丫這種,不收拾一下怕這丫頭無法無天,才有意讓她鋤這一叢草。


    她既然能聽話,就不必盯著她不放。


    一節勞動課結束,兩塊地的草除了,雲舒那一叢芭茅也被她連根端了,果然不愧是在隊裏上過幾年工拿高工分的。


    第二天平靜地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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