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老師一聽雲舒這話又不高興了,說:“確定什麽?莫非學校條件不好你就不來上了?”


    “沒有沒有,”雲舒趕緊解釋,“學樣肯讓我來上學,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無論是什麽條件,我都會堅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雲舒趕緊保證。


    那老師又問:“那麽遲才來報到,是不是你家長不想讓你上?”


    “沒有沒有,”雲舒忙說,“不關家長的事,是我那時沒想通,現在我想通了,得多學點文化,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這本來是她用來準備求校長讓上學時的口號,本來以為已經用不上了,沒想到還是用上了,果然有備無患是真理。


    那老師聞言倒是語氣好一些:“知道就好,想當年主席為了讓我們擺脫文盲花了多少精力啊,現在的條件多好,偏偏你們還不懂珍惜。”


    雲舒雖然並不認可現在條件有多好,但也沒有腦殘到跟他辯駁,隻是一味乖順地嗯嗯。


    操場挺大的,兩人走了好一會,才越過操場,進了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很簡陋,牆上的石灰都有些地方脫落了,露出裏麵的泥牆,地麵也是泥地麵,好在平整。桌子同樣簡陋,或者說根本就不像桌子,款式跟條凳一樣,隻是下麵多一塊可以放書的板子。


    就這,還說什麽條件多好,唉,再過四十年……


    那老師已經在一張桌子前坐下,問她:“推薦信呢,先給我看看。”


    雲舒:……


    什麽推薦信?他們來讀初中難道不是憑學生證或者錄取通知書之類的東西來讀的,而是憑推薦信讀的嗎?


    為什麽原身也不知道這個?


    那老師一看她這樣,眉頭擰得都快揪在一起了:“你的推薦信呢?沒有推薦信怎麽給你辦入學手續?”


    雲舒隻覺得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她隻當那麽容易就能進校讀書了呢,原來在這裏等她啊。


    她到哪裏去拿這推薦信啊!


    那老師看她臉色發白,人都有點站不穩,怕這丫頭出事,隻得出聲寬慰她:“是不是掉了啊?掉了也沒關係,迴去找你們隊長重新再開就是了,不要怕,不是什麽大事。”


    雲舒咬咬嘴唇,低聲懇求:“ 老師,能不能讓我先上學啊,要不,你先出題給我考考看看好嗎?”


    那老師雙手一攤:“不是我不肯讓你先上,是手續不對,我也沒有辦法……”


    看看雲舒臉上的神色紅了又白白了紅,一雙大大的杏眼似乎都要紅了,趕緊說:“就是入了學你也得迴去拿行李的,是不是?不如現在就迴去,找你們隊長辦好手續,也順便把行李帶過來。”


    雲舒囁嚅道:“就不能先上嗎,我,我可以考試的。”


    那老師(雲舒猜應該就是主任)也無奈了:“不是考試不考試的問題,是入學必須要這個手續,你沒有手續,我就沒法給你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雲舒準備了一個晚上,早已熟稔於心的一套全無用處,她也做不到在這樣一位溫和中帶著善意的老師麵前撒潑打滾,最後也隻能抿了抿嘴,低低說了一聲:“謝謝老師,那,我先迴去了。”


    那老師看她垂頭喪氣,也有點於心不忍,覺得自己未免顯得有點不通人情了,畢竟三隊離這裏也六七裏路,這丫頭臉上還有汗跡,那麽一大早就到了,估計路上也是連走帶跑的。


    “迴去吧,走路小心點,不用急哈。”


    雲舒已經掉頭了,又迴過頭來,站住,恭恭敬敬道:“好的,謝謝老師。”


    這才轉身走了。


    垂頭喪氣地離開鬆山學校,雲舒心裏滿滿的無力感。


    她曾經聽她爸媽說過,他們那時候還不是九年義務教育,上初中必須要考。


    她親爸連考兩次都沒能考上初中,最後也沒上初中,小學畢業就出來混了,以至賺的錢再多,一輩子也沒能在中專畢業的老婆麵前抬起頭來。


    要知道,那個年代,在老家裏,中專的錄取分數線比重點高中的分數還高。


    雲舒一路補課到高中畢業,就補個二本,她媽就一直把鍋甩在她爸的遺傳基因上……


    思緒跑遠了,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麽上個初中要推薦信。


    而且,推薦信似乎還不是學校開的,是隊長……不對,她剛才一心想說服那個老師(也可能是主任)先讓她上學,現在才想,如果,如果推薦信是隊長寫,也許,她不是沒有機會。


    她不好找學校老師撒潑打滾,但要是找隊長的話,她覺得她是可以試試的。


    原身的記憶裏,這位堂伯父並不鳥她們,但用雲舒的視角來一看,李建民其實多少都護著一點這幾個丫的,倒是對黃蘭英是實打實的厭惡。


    有了希望,雲舒馬上就有了健步如飛的力氣,用比來時更短的時間迴到了茶園村。


    所幸的是,李建民今天也沒上山,在豬場裏。


    有個豬仔生病了,他剛才請了獸醫迴來,正在給豬仔看病。


    看見雲舒,不由詫異:“怎麽,出什麽事了?”


    黃蘭英和她的幾個丫潑辣是潑辣,但幹活從不躲懶,連請假趕集都極少,這個時候出現在豬場,倒是把李建民嚇了一跳。


    雲舒看看正在給豬看病的獸醫,再看看旁邊協助獸醫的隊長的老婆劉紅梅,猶豫了一下,想想伸頭也一刀,縮頭也一刀,便一鼓作氣地跟他說明來意,李建民聞言,雙目圓瞪,眼珠子好險沒掉下來。


    旁邊的獸醫已經老實不客氣地嗤笑出聲。


    他雖然是四隊人,但他常年行走於三、四、五幾個隊,李四丫的“三年老狗”名聲早已知曉。


    何謂“三年老狗”,就是一年級留兩次,加上第一次,可不就是三年了。


    如今,一個一年級念了三年都升不了級的人,居然說要去讀初中,莫不是昨夜睡到現在都沒睡醒,夢遊過來的?


    “你說什麽,你說你要去讀初中?”李建民第一次懷疑自己人老了,開始幻聽了?


    雲舒堅決地點頭。


    “你,你一個……”他好險沒把“三年老留”直接吼了出來,“就算我給你開了,你跟得上嗎你?”


    雲舒認真道:“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的!”


    這是努力能解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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