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麽些日子的觀察,她發現,女主一家人,確實如書上所寫,很是正麵。


    所以雲舒有理由相信,隻要自己三觀正,沒做出格的事,她真的不怕被女主pua。


    但事實是,她,差點就殺人了!


    完全自願自發的,由她大腦指揮!


    這種事,不說是穿前的她,就是李四丫本身也做不出來啊!原身打起架來奮不顧身,但人家都是扔了武器赤手空拳的打的,打得再激烈,也隻是鼻青眼腫而已。


    難道,這是身為女配的待遇?


    哪怕她三觀再正,隻要她有個一念之差,女配的命運之錘便向她毫不客氣地大力揮下。


    她以為不吵架,不打架,她就不極品了?錯,她現在不吵不鬧了,她,差點就殺——人——了!


    她真的隻是想嚇一嚇李大寶,她真的不想殺人啊。


    她連玩遊戲都是玩那些個種花造屋的遊戲,她怎麽敢殺人,活生生的人啊!


    明明李大寶已經安全地跑遠了,但她現在就腦子裏就隻有一個血肉飛濺的畫麵,那種極端的恐怖讓她完全無法控製自己,她緊緊地抱著雙肩,喃喃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嚇一嚇他……”


    胡旭川本來也處於驚嚇狀態,看她那樣子魂不附體的驚恐模樣,不知道怎麽的,心裏一慟,眼淚就嗖地冒了出來。


    開始還好,他隻是抱著頭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淚。


    慢慢地,無聲流淚變成了低聲啜泣,低聲啜泣又向號啕大哭進軍了。


    雲舒:……傻眼了!


    最初反應是,莫不成這胡知青也學會了當下父母帶娃奇招——用魔法打敗魔法!以哭止哭!


    聽哭聲開始控製不住,越來越大時,雲舒又覺得尷尬……不要說男人了,任何成年人的哭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不算)她都沒法坦然麵對,何況人家這一哭跟她不無關係。


    然後,雲舒居然想逃,想當自己從未來過。


    悄悄走了幾步,耳聽那哭聲越來越扭曲,逐漸如受傷的野獸般,難聽是其次,但絕望和悲慟……雲舒又止住了腳步,她當真走了,萬一這個知青那啥了,她算不算是肇事逃逸?


    穿成李四丫雲舒雖然心裏怨憤,但她還真沒絕望過。


    因為她知道國家的發展方向,知道以後政策會變化,生活會越來越好,她仗著上輩子的知識和經驗,隻要不作死,日子不會有多差。


    但眼前這個人不知道啊。


    他的情緒來得如此突然又充滿了絕望之意,雲舒都要被嚇死了好嗎。


    臥槽,不會是她剛才的失態引發了胡知青內心深處的絕望吧。


    萬一他想不開,迴去一根繩子了結了怎麽辦?


    那她豈不是從殺人未遂又變成過失殺人了?


    這鍋太沉,她背不起!


    都說不要勸哭泣的人,讓人把心裏的鬱悶哭出來就好,可是眼看胡知青哭得一聲比一聲慘,一聲比一聲悲慟,雲舒直接給嚇得不敢動了。


    長到十六歲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離村十幾裏的洋河街的鄉下小姑娘李四丫,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殘酷,但雲舒知道,這是個激情燃燒的時代,同時也是個瘋狂扭曲的時代,很多人功臣,知識分子迫害,隕落,很多熱血的青年被利用,踐踏……他殺,自殺……一言蔽之,這個時代人容易想不開。


    男人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胡知青在她麵前哭了,那說明什麽,說明已經到了傷心得邊麵子都顧不上了……雲舒已經腦補出了自殺的n種方法了。


    怎麽?繞著胡知青轉了許多圈圈後,雲舒銀牙一咬,蹲到胡旭川身邊,試探著拍拍他,澀聲安慰他道:“別難過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以後,不是嗎?要多想想些好的,不要總惦記那些不好的。”


    這話,雲舒自己說了都覺得還不如不說,多想好的沒錯,但問題是那些好的都在迴憶裏,不要惦記不好的,偏偏不好的都在眼前,甚至還有以後。


    最可怕的是,他還不知道,這個以後隻是暫時的,根正苗紅的知青都對以後絕望了,更何況像這種右派的家庭?


    所以胡旭川連動都不帶動一下。


    雲舒急得抓耳撓腮,所有知道的神仙不分佛家道家全請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夠虔誠,反正都不見有救兵。


    估摸著大家此刻都在吃飯,速度快的估計已經趴床上午睡了。由於常年高溫,這一帶的人不論城裏鄉下都有午睡習慣。所以,指望村裏來個熱心的大爺大媽是不太可能了。


    咬咬牙,自己上,知心姐姐我來當。


    雲舒伸出胳膊,抱了抱胡知青,附在胡知青耳邊,聲音都柔軟得愉要滴出水來:“別哭了,一切會好起來的,一切都要會好起來的。”


    胡知青哭得再投入,被一個姑娘給抱住了,嚇了一跳,再被那軟膩膩的聲音一衝,疙瘩都起來了,理智立刻馬上迴籠,哭聲戛然而止。


    果然,沒有什麽是一個溫暖的抱抱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來兩個。


    於是,雲舒又緊了緊,加深了擁抱:“別哭了,一切會好起來的,一切都要會好起來的。”


    她想說再過兩年,國家就恢複高考了,即使考不上大學,他也可以迴城的……可惜,她不能說。


    她抱著人,腦瓜子在飛速運轉著:“你要相信,萬事萬物都要會在不斷變化發展的,說不定哪一天睜開眼,事情又發生了變化。就像……就像當年紅軍在井岡山被圍剿時,爬雪山過草地時,那不是比現在還艱苦嗎,挺過去,就好了。”


    胡旭川現在注意力都在她兩隻手上,哪裏還顧得上聽她說什麽,他想推開雲舒,力氣小了怕推不開,力氣大了怕把人給推到在地,不推又怕她繼續抱下去給村裏人看見了,他就死定了。


    雲舒見他不再哭,總算放下一點心,她也怕被人看到,就不動聲色的慢慢鬆開了他。


    兩人分開,各自偷偷鬆了口氣。


    然後就是一陣尷尬,好像說什麽都不是。


    好歹雲舒年長一些(心理年齡),用力擠出個笑來:“你趕緊迴去吧,讓大家等你吃飯就不好了。”


    胡旭川急忙接口道:“是是是,我這就迴去。”


    說完,抄起放在一邊的一個小方凳大步流星的走了。他今天和一群老奶奶到山上給剛挖的木薯刮皮,都自帶著小凳子。


    知青點在村尾,途中要經過村子,應該安全無憂了。


    雲舒遠遠見他進了村子,這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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