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林佳起來時,先把書桌上的畫卷起來,放進裝衣服的箱子裏。


    然後拿出從布莊定製的男裝穿起來,她是真的要扮成男子的模樣出門。


    換好衣服後,她坐在梳妝台前,從鏡子裏頭欣賞自己男裝的模樣,結果就是,越看越喜歡。


    她給自己梳了一個高馬尾,用發帶綁起來。


    她今天起得比平時早,平時都是陳歡歡來叫她時,她才起來。


    她梳洗時,陳歡歡就等著,等她洗漱過後,陳歡歡再給她梳頭發。


    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貼身丫鬟,這幾天不忙的時候,陳歡歡都去請教一些會梳妝的丫鬟,學習梳各種好看的發髻,她學習能力挺強的,基本一學就會。


    她當天學會之後,第二天就會給林佳梳。


    林佳梳好頭發之後,陳歡歡恰好送洗漱用品過來,敲門喊她起床了。


    林佳從凳子上站起來,學著男子走路的模樣,昂首挺胸,闊步走到門口,雙手拉開門迎接陳歡歡。


    門一打開,陳歡歡就呆住了。


    “小……姐?”她手裏端著水盆,對著林佳傻傻的喊道。


    林佳看到陳歡歡的反應後樂了,她抿嘴笑著跨出門檻,在陳歡歡麵前轉了一圈後,開口問她:“歡歡,你覺得我這麽穿怎麽樣?像不像一個小公子?”


    “像,像一個特別俊美的小公子!”


    陳歡歡猛點頭誇讚道。


    林佳穿的衣服是純黑色的圓領長袍,同款顏色腰封,她不化妝,眉毛也不修,胸前也沒有什麽女性特征,還真的挺像一個漂亮的小男生。


    洗漱過後。


    她對陳歡歡說:“你先迴去吃飯,等會兒拿行李到膳廳來找我和李意,然後我們就一起出門了。”


    要是在平時,她會讓陳歡歡送她去膳廳之後再迴下人房吃飯,不過這一次她們要趕時間出門,就例外一下了。


    林佳一個人從客房出來,走去膳廳的路上,路過的好多小丫鬟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


    大家乍一看到她,都以為是哪裏來的小公子,再仔細看之後,才發現就是林佳本人。


    其實不僅丫鬟們,就連李意和他父母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覺得她像一個漂亮的小男生。


    反正每個人看到她之後,都是先露出一臉吃驚,後來又變成恍然大悟的表情。


    吃了早膳後,他們就準備出發了。


    李意的爹娘讓人幫他們抬行李,還把他們和陳歡歡三人送出大門外。


    在路上時,杜月娥一路叮囑陳歡歡照顧好林佳。


    她還偷偷叮囑陳歡歡,讓她到劉明澈家之後,注意看有沒有人覬覦林佳,有的話就幫她防範。讓她告訴那個人,就說林佳是李意的未婚妻,而且還是定了親的!


    因為劉明澈長得很好看,他家也很有錢。說不定他家中也有長得不錯但是還沒成婚的兄弟。


    劉明澈的母親病得很重,醫治時間應該要挺久,這樣他們肯定要在他家住上挺長一段時間。


    都說日久見人心,在那裏住久了之後,大家可能都會發現林佳不僅長得好,人又聰明,還善良且有悲憫之心。


    這樣就很難保她不被人喜歡上。


    就怕他家有油嘴滑舌會哄小姑娘的兄弟,把林佳哄走了。


    雖說她兒子人長得也不錯,對林佳也不錯,但是人嘴笨不會說甜言蜜語啊。


    不會說甜言蜜語就是個硬傷,而且是性格使然,教也教不來的。


    可是,哪個小姑娘不喜歡甜言蜜語呢?


    她就怕林佳年紀小,心性不夠穩定,容易被人勾走。


    杜月娥都知道她買陳歡歡的緣由了,越是了解多一點林佳,她對林佳就越喜歡。她如今是真心把林佳當未來兒媳看待的,所以,她要幫他兒子防情敵!


    出行的馬車都安排好了,是林佳和李意從京城迴來時坐的那一輛,拉車的馬是之前買的追月。


    他們出門的時候,劉辛黎昊兩個人已經在他們的大門口等候了。兩個人就站在一輛半新舊的馬車旁邊,黎昊還搖著他的玉骨扇。


    李意的爹娘還不知道劉明澈換人了。


    劉明澈走之前,讓劉辛和黎昊在外麵住客棧,就是為了不讓他們有過多的接觸,以防他們知道黎昊是假的。


    來這裏之前,劉辛把劉明澈和李意爹商量的事都告訴了黎昊,以防李意的爹找黎昊說話時,黎昊接不上話。


    不過,李意的爹看到黎昊之後,並沒有跟他說太多關於藥材合作的事,他就說幾句祝他母親身體早日康複之類的吉祥話。


    沒有在門口停留太久,他們就出發了。


    劉辛幫李意趕馬車,李意和林佳還有陳歡歡三人坐在同一輛馬車裏。


    黎昊自己趕一輛空車,其實也不算空車,隻是車廂裏不坐人而已,放的是他們所有人的行李,有三個裝木箱子,還有兩個包袱。一個是他的,另一個是劉辛的。


    陳歡歡還是激動不已,林佳挨著她坐著,她的心裏是喜一半憂一半。


    喜的是,能出遠門看看外麵的世界,她還記得,李意說過有機會會帶她遊曆,這次來夏國,跟遊曆也沒什麽差別。


    她本身也不算宅女,在現代的時候,她有錢有閑時,也愛到處去旅遊。能放鬆心情又能見識各地的風土人情。


    憂的是,她還是有點擔心她的人身安全,她真的是個怕死的膽小鬼!


    林佳現在是和陳歡歡並排坐的,李意坐在她的對麵。


    她和李意時不時會對視一眼。


    “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兄弟?”林佳突然問李意。


    李意看著她,微笑著點頭道:“很像。”


    林佳突然開玩笑道:“假如我是個男的,你還會不會喜歡我?你可以接受斷袖行為嗎?”


    “咳咳咳咳……”


    林佳的話剛問完,外麵就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


    馬車的車廂基本沒有隔音,所以,劉辛聽到了,然後,他就被口水嗆住了。


    馬車內,李意臉色也是在她問完之後突然就僵住了。


    陳歡歡也一臉不自在的看著腳尖。


    李意都不知道林佳從哪裏知道有這種關係的。


    自從到京城之後,他們幾乎一直都在一起,他知道她接觸的人都是正經人,她平日出入的都是正經場所。


    難道,她逛街的時候,路過小倌館,從那裏聽到的?


    京城有幾家小倌館,一些有斷袖之癖男子會去那裏找樂子。


    不過,她既然問了,證明她應該是知道的。


    可是,叫他怎麽迴答呢?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他盯著她的臉看,如果,她是男的話,還是頂著這樣一張臉的話,他好像覺得也可以接受?


    但是,他試著想象一下自己和其他男的在一起的畫麵,他又覺得很惡心,受不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他這算什麽?他也有斷袖之癖?


    他說:“我不知道。”


    林佳又說:“那,你應該是不能接受斷袖行為的直男,你是覺得斷袖行為惡心嗎?”


    李意想說:如果是你的話,不惡心。


    不過,這話說起來好像紈絝子弟騙姑娘愛用的話術,太輕浮了,可是,他內心真的是這麽想的。


    最後他隻能說:“我們不說這個話題好嗎?”


    “好吧,”林佳沒有得到李意的答案,不過她通過李意的話語判斷得出,李意是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了。


    直男是不會喜歡談論這種話題的,而且她看到李意在思考怎麽迴答問題的時候,他皺眉了,他一定是覺得斷袖行為惡心了。


    但她還是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她說:“首先,我認為,喜歡一個人,是不可控製的,是不能以人為意誌來轉移的。簡單來說:喜歡是沒有對錯之分的。


    喜歡一個人,肯定是對方身上有讓他欣賞的東西,或許是皮囊,或許是才華,也或許是品行,或許是其他東西。


    男女一樣,男男,女女都一樣。


    所以我覺得,男子喜歡男子,跟男子喜歡女子沒什麽區別。區別就是有沒有後代而已。除了這一點,其他的也沒有什麽不同。兩個男子也可以關心愛護彼此,可以一起吃飯,聊天,工作,睡覺。


    至於有沒有後代這一點,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生活,他們願意承擔後果就行。我們作為外人,有什麽權利幹涉別人的生活?


    他們沒有後代,也沒有讓我們幫他們養老了吧?


    所以,我個人是不會歧視,也不反感他們,也不會覺得惡心。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我還願意祝福他們!”


    “我判斷一個人惡不惡心,不會從他喜歡同性還是異性來判斷,我隻會從他的人品來判斷。


    如果一個人喜歡異性,但他品行不端,無才無能,他還三心二意,始亂終棄,那我就覺得他惡心;如果一個有斷袖之癖的人,他忠君愛國,德才兼備,他還對感情專一,那我會覺得他很棒!”


    她的話說完,其他的人都沉默了,大家好像都在思考她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結果,都沒有人反駁她。


    這裏麵,最反對斷袖行為的就是劉辛了,因為他家裏真的有一個斷袖!


    他哥就是!


    在林佳說這番話之前,他是非常堅定的覺得搞斷袖的人是惡心的。


    他還記得,當時他哥帶一個男子迴家,對著他父母說那個就是他的愛人時,他的母親當場氣倒了,他爹也不認他哥這個兒子了。


    就這樣,他哥都沒有離開他相好的,他給爹娘磕了幾個頭,然後就帶著那個人離家出走了。到如今,已經三年不迴家了!


    因為林佳的這番話,他又想起了他那個斷袖的哥哥。


    他哥哥是家中長子,文武雙全,一直都是家裏的驕傲。


    在知道他是斷袖之後,他家裏人立即都視他為洪水猛獸了。


    他記得,他父母都不同意他哥和那個男子在一起,想讓他們分開,他哥就牽著他所謂的“愛人”跪在他父母麵前,眼眶發紅的說:“孩兒隻是愛上一個男子,何錯之有?孩兒錯隻錯在不能讓爹娘抱上孫子。如果爹娘願意接納我們,我們可以以兄弟相稱,一起繼續孝順爹娘,如果不能,那麽,我們隻能一起離開了,我們不會分開的,除了死亡,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他當時就在旁邊看著這一幕,他也和爹娘一樣很生氣。


    本來,他一直視他為榜樣,那一刻,他忘記了他哥哥是個能文能武的人,他隻覺得他丟人。


    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為什麽人會斷袖,反正大家好像一聽到斷袖,幾乎都認為是惡心的,丟人的行為。


    現在聽林佳的話,他就在默默的反思,其實,他哥哥就算喜歡男子,還是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品格。


    雖然他們沒迴家,但是,他有打聽過他們的消息。


    他哥哥那樣優秀的人,喜歡的人也不差,那個人,其實還是個探花郎來著,長得很好看,文質彬彬的,又有文化。


    他們兩個人一起創辦了一所學校,一起教書育人,做的都是好事。


    他們兩個都是忠君愛國,德才兼備的人啊!他們明明都是很棒的人啊。


    那他怎麽會覺得他們丟人呢?


    他想了一下,他記得,當時他娘對他哥說:“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喜歡一個男人,你讓我覺得惡心!”


    她娘還質問他哥說:“你對得起娘嗎?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然後,他就覺得他哥是惡心的人了。


    如果像林佳說的那樣,喜歡一個男人和喜歡女人是一樣的話,那麽又有什麽惡心的呢?隻是沒有孩子而已,沒有孩子真的是一件惡心人的事嗎?


    他覺得斷袖惡心,是因為不了解和人雲亦雲。


    他娘為什麽會覺得他哥惡心呢?而且她好像比他爹更受不了斷袖行為?


    其他人又為什麽會覺得斷袖惡心呢?


    林佳為什麽這麽了解斷袖呢?


    劉辛一邊趕車一邊思考以上的幾個問題。


    劉辛這就叫當局者迷了。


    為什麽女子更接受不了斷袖?


    因為這裏絕大部分的女子,她們的存在的意義就是開枝散葉傳宗接代。


    孩子是她們的希望,是她們的未來,斷袖沒有孩子,等於沒有未來,所以她們最接受不了斷袖。


    其實這一點也是社會原因造成的,因為這個時代,是男子社會地位最高的時代。


    讀書做官的是男子,外出賺錢的大多也是男子,當家做主的是男子,所以大家都重男輕女,女人都想母憑子貴。


    因為這裏的女子能依靠的隻有男人,隻有丈夫,兒子,孫子,如果她的兒子是斷袖,她的兒子就沒有孩子了,就斷送了她們的未來了。


    一般孩子到了成親的年紀,最先操心孩子婚事的就是女子,希望早日抱孫子的也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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