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中的南海劍派掌門妙善微微向宋皖驊點了一下頭,然後又開口說道:“妙善聽聞火風派和沐王府有所紛爭而大打出手,心中實在是為道門的前途擔憂,長期以來,道門中就紛爭不斷,各個門派互相攻伐,這實在不是我等道者秉持的修道理念。所以,以妙善之見,大家何不各退一步,化幹戈為玉帛,為南海地域的各門各派樹立一個新的風尚,也為道門的明天出一分力。”


    好家夥,一下子就將問題全都拋在了雞公山和王屋山的身上,把自己和衡山派都置身事外,這個女人不簡單。


    張小石在心中立刻作出了一個評價,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些疑點不明白,覺得這個妙善說的話有些怪怪的,好像很不合情理,但是又沒有想通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張小石在那裏還在想問題,這邊的東方風真心中卻暗暗冷笑,他雞公山在南海地域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一聽到妙善的話,就知道南海劍派底氣雄厚,這說的話表麵看似軟弱,暗地裏表明的態度卻是強硬之極,實際上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南海地域的霸主,隻聽她說的那最後一句“為‘南海地域’各門各派樹立一個新的風尚”就可以得知,南海劍派今天確實有打壓雞公山和衡山派的意思。


    就憑金佛寺?


    東方風真一口氣憋在心中難出,嘴上開口道:“這個想法雖然好,但是卻不符合情理,也解決不了問題,我火風派在自己的地界上發現了道礦,那王屋山的沐王府卻因為眼紅,也想來強分一份,生生的將自家的山門抬高了三丈,所以才將自己的地界延伸到了這愚人穀,這簡直就是上門搶劫了,如果我火風派這也忍讓了過去,那今後還有何顏麵立足在這鳳首山。”


    東方風真說話不卑不亢,語音在最後才開始配合氣勢提高了起來,讓所有在場的其他小門派道者聽了也微微點頭。


    這是實話,如果火風派今天服軟,那明天恐怕在這附近的其他小門派就沒有人會把火風派放在眼裏了,而現在火風派決定豁出去幹一把,反而讓這些小門派重視起了火風派,也重視起了東方風真。


    隻不過,這些為東方風真著想的道者並不知道,東方風真今天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決定豁出去的,而是早在四年前就已經決定了,如果他們知道了,心中不知會有何感想。


    東方風真早就看清了自己火風派的命運,隻不過,他不能將自己門派的命運交給南海劍派,所以才破釜沉舟的和衡山派聯合,在他想來,有了衡山派的製衡,相信兩強相爭,他們這些小門派還有一些喘息的機會,如若不然,恐怕沒有一個小門派會在道門的大風暴中幸存,全都會被大門派所吞並,這並不是東方風真想看見的局麵,東方風真認為,他們火風派雖然小,但是也有存在的價值。


    聽到了東方風真的話,宋皖驊也開口道:“東方大哥說的好,今天實在是王屋山沐王府做的太過分了,南海紫竹林掌教說的好,就是要為這南海地域樹立新的風尚,才不能讓這些害群之馬這樣為害道門。”


    末了,宋皖驊又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衡山派絕對不允許這樣不符合道門規矩的現象出現在南海。”


    衡山派?


    時間有一個微微的凝滯。


    也是這個時候,張小石才仔細的打量起南海妙善這個柔中帶著強勢的女道者。


    妙善和妙淡真人的相貌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瓜子般修長的臉盤,細小的峨眉微橫,有點利劍般的氣勢,也許是身居高位,所以她的身上平添了幾許在妙淡真人身上沒有的威勢,不過,在她那雙有點打橫的峨眉中間,還有一顆紅色的小痣,也正是這顆小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變得有些深宏,一種隱形的不可匹敵的力量似乎從中不斷傳出來,威壓著她麵前的所有一切。


    包括道者!


    這是什麽?張小石情不自禁的尋思道。


    一顆細小的痣,怎麽能夠透出這麽強大的力量?


    這是張小石孤陋寡聞了,在道門中稍有點常識的道者都知道,這是南海劍派掌門的標誌,印章痣!


    擁有這顆印章痣,就是南海劍派的掌門,這顆印章痣代表的不僅是權威,更重要的是,它還代表這力量,不可匹敵的力量!


    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剛才還在風頭上的妙淡真人,此時的她仿佛淪為了一個配角,而且還是配角中的配角,一個沒有對白的配角中的配角。妙淡真人靜靜的守候在自己的一方淨土上,沒有一點無敵架勢,任誰也想不到,隻是妙善的一出場,就使得原本威風八麵的妙淡真人變成了一個乖寶寶。


    妙淡真人心中平靜,她知道她的師妹妙善真人的想法。


    是的,妙淡真人的確試圖在戰鬥中突破自己的境界,從而讓自己晉身到金丹期頂峰的境界,但是這個宏大的理想卻並不被她最無情的掌門師妹看好。


    在妙善看來,首先是這個辦法就不一定行得通,要知道一下子突破境界到自身難以控製的地步,最大的可能就是肉身崩潰,繼而魂飛魄散,這可不是妙善願意看到的局麵,雖然她並不在乎妙淡的生死,但是能夠為師門增添一位金丹期道者,卻是修煉了無苦寂滅道的妙善真人最在意的事情。


    南海劍派,已經有將近千年沒有金丹期的道者了,雖然作為南海劍派的掌門,她擁有著能夠和金丹初期道者,甚至了中期的道者相搏的實力,但是她確確實實不是金丹期道者,這在某種意義上讓南海劍派的聲望降低了很多,畢竟,隻有真正的金丹期道者,才能夠得到道門的真正尊敬,其他的手段,都隻是一種威懾力而已,所以她絕對不允許妙淡真人晉級出錯。


    其次,就算妙淡真人這個辦法有成功的可能性,恐怕道門其他的高階道者,尤其是金丹期的道者沒有人會願意看到的,到時候在關鍵時刻必然出手阻止,那後果就可是不堪設想。


    所以,妙善更傾向於讓靈禽白鶴自然死亡,這樣妙淡真人就可自然的突破到金丹初期,而且還是穩穩的將境界穩固在金丹的中前期,隻要在好好的打磨道心三五百年,進入金丹中期那是穩穩沒得說的不二話,如果不是為了不想和妙淡真人把關係弄僵了,妙善早就出手將那隻該死的靈禽白鶴無情的斬殺,為自己門派增添一位金丹期的道者了。


    要知道,妙善真人和妙淡長相雖然相似,但是性情絕對完全不一樣,因為,妙善真人修煉的可是無苦寂滅道,滅絕人性的無苦寂滅道。


    所以,妙淡真人在她師妹妙善的出現後,才會如此變得乖寶寶一般,因為,如果不是她的這個態度,恐怕靈禽白鶴早已身隕在了妙善真人的手中,妙淡真人可以容忍白鶴死在別的門派之人的手中,卻絕對不能忍受白鶴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尤其是南海劍派的掌門手中,所以她也退讓了,在妙善的麵前退讓了,這便是妙善一出現,妙淡真人便立刻變成了一個配角的原因。


    看著妙善平靜中帶著絕對殘酷的表情,南霽雲心中一陣陣發澀,心目中的女神從出現至今,就連眼角的餘光也未曾向自己這個方向瞟過一絲,但是她卻毫不吝惜的將目光投注在東方風真和宋皖驊的身上,甚至是境界隻有辟穀期的張小石也受到了那麽一絲注意。


    南霽雲當然知道,作為南海劍派的掌門,妙善為什麽會這麽注意三人,宋皖驊的確有足夠的實力讓人尊敬,再加上身後的龐然大物衡山派,讓人不得不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東方風真作為一派掌門,並且他這個老牌的心動初期實力的道者,在宏觀的布局上,甚至不亞於南海劍派的妙善真人,自然也受到她的重視。


    至於張小石,現在的實力雖然還不太清楚,但是就憑他那“特殊”的身份,恐怕就是金丹後期頂峰的那三個半的老家夥前來,目光都忍不住要投向張小石一絲。


    但是,知道這所有的一切,南霽雲心中仍然是忍不住的感到發苦,作為一個很有實力心動初期的道者,南霽雲也有著自己的尊嚴,何況,南霽雲的真正實力並不像他表麵看起來的那樣簡單,為了某些無法言明的原因,南霽雲已經為了妙善這位他心目中的女神付出了實在是太多了,太多太多了,然而這一切卻連妙善真人一個眼角的餘光都無法獲得,這當然讓南霽雲情何以堪。


    聽到衡山派掌教真人莫大先生的關門弟子宋皖驊的那一句話後,妙善真人的倩容微動,那雙妙目在瞬間也有了一個收縮,然而,在下一刻,妙善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妙善久聞衡山派莫大先生的威名,早就有一見莫大先生的願望,宋皖驊道友如今在正好,不妨迴稟令師,就說不日之後,晚輩妙善將前去拜訪衡山派莫大先生。”


    在最後的尾音中,妙善特別在衡山派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將自己的意誌完全表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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