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趕月似的飛馳,屈南高大的身軀很快就飛出了帝都內城,雖然身上負有一人,但這一點也不阻礙屈南逆行血氣,催動自身的功力加速飛行的速度,隻不過在以後的幾天中,屈南的功力將大打一個折扣,處於一個相對虛弱的狀態而已。


    不久背負張小石的屈南就來到帝都外城城郊,一處無人居住廢棄的屋所,看來屈南事先早有準備。


    屈南站定在無人的院子以後,先是輕輕的將張小石放躺在地上,然後屈南走出幾步,又從左側附近的雜草中拿出一個破桶,接著順勢一潑,一桶髒水便落網似的一張,而後就潑在了張小石的整個身子上,將他潑髒了,讓他立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落魄潦倒無家可歸的乞丐一般。


    接著,隨手一拋破桶,屈南看似不經意的把破桶丟進了半人高的草叢中,然後又用手塗上一些汙泥,便靜悄悄的靠近張小石。


    大手一張,屈南做了一個張小石不願意,但是又不能不忍受的動作。他將張小石的臉麵弄得麵目全非,最後再打散他的頭發,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屈南才恭恭敬敬的走到距離張小石頭部三尺的地方,依照周禮認認真真的雙膝跪在地上,對著張小石三叩九拜,同時口中用力發出兩聲低沉的悶響:


    “師傅!”


    “師傅!”


    張小石的眼角水霧迷蒙,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似乎還記得最後一次有這種感覺,就是在第四軍的時候,那位曾經訓導過他劍法真意的不世高人去世的時候,那時候,為了張小石,不世高人也不得不隕落。


    恍惚中,張小石的神思來到了一個充滿蓬頭水霧的地方,這個地方迷迷蒙蒙的遍布水霧,怎麽也看不清周圍的情景,而在這迷迷蒙蒙的態勢中,他看到了在第四軍中苦苦掙紮的部下,看到了為他身死的盡責師傅,還看到了為他贏得勝利而流血犧牲的肝膽兄弟,畫麵飛快的閃過,張小石看到了他這短暫的一生中和他有關的無數人,當然,在畫麵的盡頭,他還看到了他為之心疼的兩個掛名弟子。


    盡管張小石和張山,王悟相處的時間很短,盡管他對張山和王悟的要求很嚴,嚴到甚至威脅到了張山和王悟的生命,但是,這並不妨礙張小石在他們身上投入的期望,張小石之所以答應收他們為掛名弟子,有一條很重要地方原因,就是因為看到了在第四軍中有很多有天賦的人,卻沒有在天賦得到發揮的時候就已經隕落,讓‘平庸’的張小石感到了無盡的感慨。


    在他看到張山和王悟的時候,他發誓要改變這種不公的局麵,不過最後的結局,卻是以他不堪承受的痛苦結束。


    此刻,聽到屈南口中發出的“師傅”這兩聲巨大的悶響,張小石恨極,他知道,這是屈南代替張山和王悟叫的,所以才有兩聲,而在這兩聲中,張山靜默木訥的神情和王悟調皮靈動的麵龐瞬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張小石情不自禁的閉眼,作為一個道者,靜定靈動,堅如磐石的道心還看到了張山和王悟在自爆身死的那一刻,口中無聲的喊出的兩個字:


    師傅!


    那一刻,那兩張悄然張大的口型,永遠的定型在了張小石的腦海中,雖是無聲,卻響卻驚雷。


    屈南並沒有叫出第三聲師傅,他及時的收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是那麽的想叫出第三聲師傅,但是他又是那樣的不能叫出這第三聲師傅,他不能,和張山王悟不同,雖然他表麵上和張小石的關係更近一層,張小石和他同樣也投入了自己的感情,但是,因為鄒衍的一個代替因果,使得他和張小石不得不相隔萬裏,最終到了張小石斬卻塵緣的時候,也隻有他還活著,他愧對張小石,愧對張山和王悟,原本張山和王悟所做的事情,最應該由他來做。


    屈南認為自己根本就不配說出那兩個神聖的字眼。


    起腰,搖身一躍,屈南躍出破敗的圍牆,轉身,再次雙膝跪地,屈南張大自己的口型,無聲的喊出兩個字,和張小石一牆之隔後,屈南方敢有所出聲。


    性情極致之人,有時也會鑽牛角尖,而且他們一旦鑽進牛角尖,其固執的程度,也讓人心驚神動。


    屈南不知道,在他內心深處已經埋下了一個心魔,而這個心魔必將陪伴他一生,同時也導致了他終生無法登上宗師級的巔峰境界。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而至此,張小石塵緣盡了。


    第二天,在帝都上空的血雲越發的紅潤,妖異的紅色讓帝都所有的民眾都不可自製的心驚膽顫。


    所謂國之將亂,必有異象。


    這突如其來的紅色妖雲讓民眾不知所措,不由都議論紛紛,以為是老天發怒,要降下災難懲罰大秦,再聯想到秦趙兩國邊境上緊繃的戰事,心中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三日後,晴空萬裏,但是中天那朵掛在帝都王宮上空的血色雲彩卻是越聚越紅,四下裏的風流也開始紊亂的四下流動,好似無頭蒼蠅般的沒有一個方向的到處亂吹,使得天上原本就暗淡的陽光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的無力。


    驀地,在無數人關注的眼神中,妖異的血雲開始緩慢的收縮起來,而後,它很快的就越收越緊,越收越小,最後,當它收縮成一顆堅硬的小石子似的琉璃琥珀時,卻猛地發出一聲悶響:


    轟!……


    紅色的妖雲陡然間劇烈的爆炸了開來,紅色破碎的雲彩急速的四處飛揚,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際。而爆炸產生的悶響卻久久不停,就好似上天在不滿什麽事情發生一般,打了一個憤怒的噴嚏。


    是的,老天真的憤怒了,就在它眼皮子底下,誕生了一件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曆史上,第一位先天逆血基的道者,由此登上了道門舞台。


    在帝都城郊西北,已經非常靠近郊區的一處豪宅內,一個瘦猴似的的年輕人正寢坐在寬闊的大椅子上,享受的微眯著眼睛,來到這個貧瘠的城郊已經半年了,這半年可讓瘦猴似的年輕人吃了不少苦頭,不過,辛苦努力的付出是值得的,現在,在這爹媽不愛,娘舅不親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可說是一個土霸王了,還沒有人敢在這地麵上和他說出不同聲音的話,敢和他這樣說話的人也早讓他送進了地獄。


    瘦猴似的年輕人手段可比他師兄鐵臂笑羅漢要狠辣得多,也機智得多,所以好不容易帶著原先的一幫兄弟在這個三不管的地帶紮穩了腳跟。


    突然,院子中傳來了一陣吵雜的聲音擾亂了瘦猴似的年輕人的靜思,這讓他很不爽,起身,走出內宅,推開大門一看,隻見幾個手下正吵吵鬧鬧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麽事。


    瘦猴的年輕人不由訓斥道:“都在幹什麽?這般的沒分寸,是不是想討打啊!”


    聲音說到最後,幾縷狠厲之色流露無遺,他這一發話,幾個手下立刻變成了乖寶寶,沒有人再敢出聲。


    尖銳的眼神在眾手下間不斷的掃射,讓眾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了自己的頭,年輕人很滿意這樣的效果,最後把眼神落在了一個他非常信任的手下身上,無聲的尋問著。


    這個手下倒是有幾分機靈,見到瘦猴的年輕人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知道是首領在問話,因而上前兩步,恭敬的說道:“在西北破漏無人居住的一處屋所,今天發現來了一個乞丐,他應該來有幾日了,卻不交保護費,還打傷了幾個前去討錢的兄弟。”


    “哦?”瘦猴似的年輕人應了一聲,心中湧起一個荒謬的念頭:難道是丐幫想搶這個貧瘠的地方?


    不過想想又覺得不是,因為丐幫不可能看中這種地方,也應該不會是什麽高手,高手哪會到這個無聊的地方來。


    那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是怎麽打傷你們的?”瘦猴似的年輕人有問道,他決定看清楚行事了在動手。


    這個迴話的手下答不上話了,隻好把眼神求助似的投向了另外幾個兄弟。瘦猴子年輕人一看就知道,他沒有參與剛才收錢的事情,所以並不知道實情。


    當下在瘦猴子的銳利的眼光下,一個身材瘦小的兄弟走了出來,沒辦法,這種情況通常都是沒有實力的人出來做擋箭牌,這是潛規則。


    隻聽身材瘦小的手下說道:“是小的在今天早晨發現他的,他那時仰躺在地上,渾身髒兮兮的。小的問他話,他也不答,問了幾句,他還是不應,於是小的就大膽的走到他身邊,想自己下手搜他的身,不過走來走去都走不過去,還跌了好幾交,因此小的便害怕了起來,這才迴來把事情一說,兄弟們都大怒,都覺得這廝無理應該受到教訓,所以才會吵擾到大哥。”


    瘦猴的年輕人聽完之後,心中已有了決定,在他看來,此人最多也就是後天武者的後期境界,因為他這幾個手下隻是有點蠻力,都不是修習過武者功術的人,一個後天中期的武者就可以把他們耍得團團轉了。


    瘦猴似的年輕人習慣把把事態高估一層,所以才估計那位乞丐的武者境界在後天後期,這是他良好的習慣,也因此他才能在這個地麵上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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